第三百二十九章 處罰
其實見到傳旨太監,劉翎被怒火燒昏的頭腦漸漸恢復了清醒。她的本意是不想將事情鬧大,只需從劉暉手上將慧寧郡主帶回,就能暗中平息此事。誰知事與願違,到了這裡,她卻被劉暉與花憐月撩撥得火氣上涌亂了分寸,才會衝動的做出強攻的荒唐行徑。
如此一來,此事真鬧到皇上面前,她就越發沒了理。心中惱恨之餘,手中利箭還是飛了出去,卻終究不敢再瞄準劉暉的心口,只能擦耳而過藉此-發-泄一下她心中的憤怒。
皇上的旨意自然是讓人將鬧事的劉暉與劉翎押進宮去,劉翎趁機提出要將慧寧郡主一起帶進宮。劉暉這才懶洋洋的表示,慧寧郡主早已經被他送入關押犯事宗親的宗人寺。
劉翎氣得倒仰,鬧了半天,正主根本就不在院子里。那她這番折騰,又折損了不少心腹手下,所謂何來!
傳旨太監自然也不管這些,只卑微的彎著腰身,請劉暉與劉翎這對要命冤家儘快入宮面聖。忽聽一陣驚呼,傳旨太監不由抬眼望去,卻驚愕的看見花憐月已經昏倒在劉暉的臂彎中.......
次日,劉暉哪裡都沒有去,留在府中陪了花憐月一整日。巳時他們散完步,站在被冰雪催開的梅樹下賞花,然後讓清影與帶幾個人取了梅花上還未融化的冰雪,盛在鬼面青瓮中,用黃泥封了口埋在梅樹底下,準備來年挖出來泡茶。
北風越發緊了,天陰沉沉的,又有了下雪的跡象,他們便相攜回到暖閣中避風。葉無雙左右無事,於是親手燉了鍋蓮藕燉排骨湯,原來她也是個烹飪的高手,很擅於湯水料理,於是花憐月滿足的喝了兩碗,直到小肚皮變得圓滾滾的,才算罷休。
劉暉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肚皮上輕觸,又飛快的移開,隨即無措的搓著手指傻笑。花憐月含笑道:「你怎麼不多摸摸?」
劉暉搖頭道:「我手重,怕會傷著你們。」
花憐月抿唇,低下頭看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笑道:「哪裡就這麼嬌氣了。」說完,她拿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隨即又將自己的手溫柔的覆在他的手背上,嬌嗔道:「輕些就是了,孩子會喜歡的。」
聽到「孩子」兩個字,劉暉神情越發顯得激動,他虔誠的將手掌輕輕貼著她的肚皮,態度十分凝重。就算隔著厚厚的襖子,依舊能夠感覺到手下那片溫熱與搏動,這是很神奇的感覺。神奇到讓他忍不住眼眶發熱鼻頭髮酸。
昨夜花憐月突然昏倒,劉暉還以為她終究是受了暗算,連眼珠子都紅了,差點沒將劉翎給活撕了。當太醫診斷出花憐月只是懷孕,身子虛弱加上情緒刺激過大才會昏倒時,他簡直是驚呆了。
成婚前,柳義良曾經瞞著花憐月與他密談過,所以早就知道她身子受損很難懷孕的事實。他那時覺得有沒有孩子已經不重要了,只要有她在身邊萬事足以。
沒想到上天開恩,經過這麼多的磨難后居然還會賜他一個孩子。有了這個孩子,足以彌補他所有的遺憾。此刻他無比感謝老天爺,終究還是待他不薄的。
大概是因為太在乎,此刻的他患得患失,感受到手底下的溫熱與柔軟后,他還是依依不捨的移開手。俯下身子在她臉頰上輕輕吻了吻,笑道:「府里的事以後你還是別操心了,依舊交給老管家就好。等開了春,我在院子裡頭種兩棵金桂。咱們的孩子會在初秋出生,到時滿院子金桂飄香,就像當年咱們在梅嶺縣初遇時那樣,多好。」
花憐月被他描繪的的美好給吸引了,靠在他溫暖的懷中,她滿眼期待的道:「真好,除了金桂咱們還可以種些果樹,葡萄藤。到了春天滿院飄香,到了豐收的季節,孩子就可以自己爬樹摘果子吃,多好!」就像當年她在百花谷時那樣,無憂無慮,最是開心。
劉暉啞然失笑,屈指在她鼻尖輕輕刮過,笑道:「好是好,可若是女兒,豈不是只能在樹下干看著。」
花憐月揚起眉眼,不服氣的道:「誰說的,當年,我可比大哥二哥他們爬樹都要厲害。我女兒自然也不會差。」
劉暉點頭,一本正經的道:「我也這樣覺得!」
花憐月眼珠一轉,反身勾住他的脖頸,手指繞著他的長發。一圈又一圈,半響后,偏頭道:「要等到初秋才生,這麼久沒人侍侯你,你還忍得住嗎?」
他微窘,隨即又打趣道:「就是愛想這些有的沒的。若是不放心,你每日里將我看牢就是。」
花憐月忍不住偷笑,又將頭靠在他肩上。
半響后,劉暉忽然道:「月兒,如今你肚子里有了咱們的孩子,日後可不能再仗著自個百毒不侵,就什麼毒藥都敢吞。須知懷孕會讓婦人身子發生極大的變化,萬一.......」
「知道了,知道了,我現在也后怕著呢!當時不過是為了讓他們掉以輕心,我才會那樣做的嘛!」劉暉話未說完,花憐月就嬌嗔著打斷了他。
劉暉收緊雙臂擁著她不再絮叨,鎏金異獸紋銅爐中的炭火畢剝輕響冒出橘紅的微光,青花釉五彩蝠壽四棱瓶中的凌波仙子越發嬌艷欲滴。靜靜垂下的水晶珠簾折射著晶瑩剔透的光澤,此刻是如此的靜謐而美好。
倆人關了府門,也不理會外面那些急得跳腳的各路說客,過了幾天耳鬢廝磨的神仙日子。不過到了夜間,還是有消息源源不斷的傳進劉暉耳朵。
據說皇上原本想要將此事壓下去,卻因為劉暉刻意驚動了宗人寺,結果此事怎麼都掩蓋不住。朝廷上下都知道了劉翎與慧寧郡主的荒唐行為,皆是震驚不已。於是關於劉翎意圖插手朝政,蓄意謀害賢王夫妻的議論聲四起。
皇上頂住朝野壓力將此事壓了兩日,並給了幾個親信臣子暗示,劉暉若是識趣,這個時候站出來為劉翎開脫幾句,他也好借著這個名頭為她挽回一些名聲。偏偏劉暉用花憐月初懷有孕,受不得吵鬧驚擾為由緊閉府門。讓這些想要對皇上效忠的臣子,空有一腔抱負卻無處宣-泄。
第二天傍晚,甚至連一向與劉暉親近的劉壽也登門拜訪,卻同樣沒有敲開劉暉的大門。不過據說這位五皇子來時神情凝重,回去時卻是滿臉輕鬆,絲毫沒有被拒之於門外的惱怒,其中意味難免讓人浮想聯翩,於是關於皇上刻意偏袒才會讓劉翎長公主如此肆無忌憚殘害手足的議論,在民間越傳越凶。
皇上見若是繼續壓下此事,估計在百姓心中自己一向英明神武的形象就要受到影響,於是他狠下心在朝臣面前將驕橫的劉翎痛斥了一頓,並罰了了她三年的俸祿並禁足一年。
這樣雷聲大雨點小的處置,讓劉暉冷笑不已。原來勾結清風寨虜人勒索,差點害得花憐月一屍兩命,只不過用三年俸祿,一年禁足就能補償。
而慧寧郡主卻沒有劉翎那麼好運,她受傷的雙臂經過太醫診治雖然暫時保住了,終究還是會留下殘疾。因為水匪一直是與她暗中聯繫的,皇上為了減輕劉翎的罪名,將她做為主犯發落。一道聖旨奪了她郡主的封號,並關進宗人寺修行已贖己罪。
而這樣熱鬧喧囂的時候,太子居然回京了。在第一時間得知此事後,太子當著滿朝文武與皇上的面,將本就倒霉的劉翎又怒責了一遍。並備下許多珍貴禮物還有珍稀補品,送進賢王府給花憐月壓驚。
當朝太子代替犯錯的長公主,給小小的王爺夫人賠禮。這一番舉動,讓他原本受損的名聲又救了回來。滿朝文武皆感嘆太子公正嚴明,不徇私,不枉法,謙遜寬厚。相對之下,出事後,一直緊閉府門誰都不見的劉暉,就顯得小家氣許多。
不過,眼尖的朝臣卻發現皇上並沒有對太子此舉表示出滿意,神情反而是淡淡的,似乎帶著某種不滿與隔閡。
還有一事讓劉暉極為懊惱,當日他曾暗中撒下去許多人手,卻還是讓那匪首給逃脫了。不過經過此事後,清風寨的水匪們也將賢王府作為拒絕往來戶,再也不肯接與他們有關的生意。直到二十多年後,他們被一個小名叫石頭的將軍,帶領人馬徹底剿滅。
當然這些糟心的事。劉暉都沒有告訴花憐月。此刻他只想她能每日都高高興興的,等到金桂飄香時,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兒來,那才是最重要的。
花憐月過了幾天舒心日子后,卻發現宮裡出來的那些侍女,在知道她有孕后又開始蠢蠢欲動。大概是篤定她大著肚子伺候不了劉暉,於是一個個自覺有了機會。
借著花憐月的名義往書房送湯水的,丟了帕子發簪尋到劉暉床上的,半夜裡在書房外哀怨撫琴的,甚至還有趁著他沐浴想要闖進去伺候的。
劉暉不勝其煩,索性讓護衛將這些侍女全部打包,一股腦丟到京郊的莊子上去。當時整個王府都是哭聲震天,據看熱鬧的清影回來說,那些侍女不願意離開王府,又不敢去尋王爺求情,於是沖著老管家又哭又拜。激動之餘差點沒將老管家的褲子給扒下來。惹得一向好脾氣的老管家大發雷霆,才將這些惹事的冤家們給送出去。
花憐月知道劉暉看似雷霆震怒,其實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些侍女留在府里終究會是禍害,之前因為是皇后賜下的人不敢隨意處置。而恰好劉翎鬧出這樣的醜事,劉暉選擇此刻處理了這些侍女,想必同樣處於風口浪尖的皇后,因為先落下了口風,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
這些侍女到了莊子上,也就不會再被皇后關注,日後不管她們是想走還是想另外嫁人也好操作許多。
當然,這些事花憐月是一律不管的,如今她只躲在暖閣中,換不同姿勢在軟塌上滾著。因為自從發現懷了身孕后,她就十分嗜睡,有時與劉暉說著話,就能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打個盹。劉暉自然也下了命令,不許拿府里的事煩她,只讓她隨著性子安心養胎。
這日下晌,劉暉有事出了府,葉無雙端了一碟熱騰騰的糖炒栗子來找她說話。花憐月剛剛睡醒正百無聊賴的數著花瓣玩,忙讓清影將她迎進來。看見她手上裹著稀薄糖衣熱騰騰的炒栗子。花憐月眼睛不由一亮,笑道:「我正想著這個吃呢,偏巧你就送來了。」
清影奉上熱茶,笑道:「這幾日夫人的胃口都不太好,也就是吳夫人做的東西,還能吃上兩口。」
「那就好,也不枉我費了這番心思。」葉無雙笑著在花憐月身邊坐下,順手取了顆栗子慢慢剝了,將滾圓軟糯的栗子肉交到花憐月手中。
花憐月吃了幾顆,才拍著手上的碎屑,笑道:「眼下就要過年了,你那屋子年貨可準備好了?如果缺什麼就與我說,我讓管家給你送去。」
「不缺什麼!」葉無雙笑道:「前兩日都置辦的差不多了,咱們統共就三個人,買些吃食,再一人置辦一身新衣裳也就可以了。昨日我家老爺還背回來好些乾果,這不,我瞧著那栗子不錯,就炒了些送給你嘗嘗。」
花憐月笑嘻嘻的聽著,又吃了兩顆栗子后,抬眼卻瞧見葉無雙烏鴉鴉的髮髻上壓著一隻嶄新的金嵌珍珠寶石串珠流蘇步搖。她不由笑道:「這支步搖以前沒見你戴過,想必是你家老爺送的吧?」
葉無雙面頰飛上兩抹紅暈,她下意識抬手扶了扶頭上的步搖,才笑道:「夫人真是心細,這支簪子是老爺昨日在倚芳閣買的。我原說不要,眼下要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這些身外物倒是不用如此急著置辦。老爺卻不聽,只說過年就該好好打扮一番。」
花憐月由衷的道:「葉姐姐放心,你日後必定是有福的。」
葉無雙明亮的雙眸忽然黯淡了下來,帶著些許惆悵道:「如今我也不想別的,若是能讓我也懷上個孩子,給老爺留下至親血脈,那就真的是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