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決戰之前
語罷項尋輕輕地睜開了眼睛,正是迎上了滿面淚痕的雲舒以及身側一臉壞笑的雲展。雲展給他的感覺很奇怪,看似特別陌生但似乎又異常熟悉,一時間有了一種正在照鏡子的感覺。一種猜測猛然浮上心頭卻又迅速打消了下去,事已至此即使真出現了差錯,他也來不及回頭了。當即只得按照計劃行事,他低頭握住了雲舒的手,柔聲笑道:「我睡了這麼久,可曾嚇到了你?」
雲舒先是搖搖頭后又狠狠地點了點頭,帶著嬌蠻的口吻道:「我只是怕那天自己會一個失手將你敲死了!我怎知你這般不經打?若平白無故擔上了一條性命,我豈不是太冤枉了。」
項尋沒有說話,反倒是一旁的雲展笑道:「你那一下應該並不算是敲吧……應該說是內力十足啊……老妹兒。」
雲舒咬著下唇嘟囔著嘴,雖然依舊緊靠在項尋的懷裡可她的眼睛卻正在狠狠地盯著一臉壞笑又添油加醋的老哥。她出了有片刻的神才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立即竄了起來,指了指側卧在地上無辜之人,又指了指站在一側的幸災樂禍之人。終於擺出了一副生氣之色,冷聲道:「虧你們一個個還在江湖行走,結果一個兩個這麼不經打,若真是遇了仇家可怎麼辦?」
項尋慢慢起身,輕撣了淡粘在身上的灰塵,笑道:「你就是我的仇家,我的冤家。」
雲舒搖搖頭上前幫他整理衣裝,俏聲問道:「你這腦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那日聽桑逾空說,你若受了傷只需要睡一覺便好了?」她雖然在關懷著他的傷情,可她的眼睛卻一點都沒有關心他的腦袋,好像這已經完全沒有關心的必要。
項尋苦笑著瞅了瞅身旁的雲展,又輕輕地拍了拍雲舒的頭,幽幽道:「是不是很厲害的感覺?」
「並沒有,讓我覺得你頂不中用了。那你若是昏睡中,豈不是很容易被偷襲?」她的笑聲中帶著種很特別的譏消之意。
「所以要找個地方躲起來睡覺。」
「所以我才要說你這腦袋怪裡怪氣,不中用。」
原來只要面對這項尋的這張臉,她就可以很歡快地跟這張臉的主人拌嘴。雖不知她是有心還是無意,如此之舉讓在場的兩個男人心中都生出了不快。
身旁的雲展輕咳了一聲,輕步上前,環抱著雙臂立於一側,笑道:「依我看是管用得要緊,小妹你是不識貨。」
項尋抬眉看了看雲展又迅速撇開了目光,他於心中更堅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但是不管面對的對手是誰,他都沒有理由去懼怕,更何況這張決戰他已經等了很久了。他笑了笑,道:「你似乎知道的比我還清楚。」
雲展淡淡笑道:「我只是覺得你那腦袋的故事聽起來很有趣!而且你此次醒來的也很及時,不早不晚,偏偏我們剛剛來到此處,你便趕巧不巧地醒來了!這難道不是更厲害么?」
項尋用眼角瞟著他,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倒也覺得很厲害。」
雲舒的眼睛來回瞅著眼前二人,明明雙方的眼光中都透著不屑卻偏偏口氣甚有禮節,明明是恨不得馬上打起來,卻誰都不願意做先出手的那個,似乎先出手的那個就會被判定為粗魯的一方。
她撇了撇嘴,瞪大著眼睛。她討厭僵持,她喜歡速戰速決的快感。抬手指了指打著太極的二人,道:「我看你二人此刻和諧的很,要不咱們就先離開此地,找個山明水秀之地慢慢探討厲害的功夫?」
「不急。」項尋與雲展幾乎是異口同聲。
項尋自然不能讓雲展如此簡單便離開落凰谷,他籌劃的就是此時此刻,即使對象發生了改變,但於結果並無不同。雲展自然也不能讓項尋同意此刻離開落凰谷,若不然他也不會千里迢迢跑來這裡,他的心中有太多疑問需要去解開,也只能眼前人給他說個明白了。
落凰谷這個地方,註定今日有人要留下。
雲舒反倒笑了,一臉的不以為然,道:「聽二位這話中意思,這是要打架鬥毆?老哥,我還不清楚你么!你豈是能單打獨鬥之人?要不要我先回萬岳峰給你找十來個地痞兄弟組個團?」
雲展聳聳肩,笑道:「今日便讓小妹你見識見識我的本事如何?」
「好好好。」雲舒歡快地連連點頭,像是等不及要瞧熱鬧一般。她好像一個鬼精靈一樣跳到項尋身側,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哥哥是個白搭,不會打架的!你意思意思也就行啦,切記不可傷他!他若傷了,你和我也就完了。」說完也不等對方回復便又轉過身來,攤著手對雲展笑道:「大哥你放心打吧,死不了了。」
雲展忙點頭笑道:「多謝小妹心疼。」
項尋淺笑不語以示贊同,雲舒見他這種輕描淡寫的表情突然覺得好生沒有意思,便又跳到雲展身旁,也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項尋大傷初愈,你更是不得傷他分毫,若是他傷了,你和我也就完了。」
雲展皺了皺眉,笑道:「我不得傷他,他也不得傷我?」
雲舒點頭如搗蒜,笑道:「正是。」
「可是拳腳無眼啊……萬一咱們一不小心有了差池,你便不再理會另一個人了,可是如此?」
「正是。」
雲展拍手一跳,快步走到項尋身側,拉著他的手,狡猾地笑道:「那還等什麼,請項公子趕快直接打傷我好了。」
雖是胡鬧,但也是這確實是解決問題的一個方法,因為他要的是她愛他,而不是僅僅的勝負之分。
雲舒慌忙上前將雲展拽回了身邊,怒斥道:「怎麼幾日不見,你還是這麼喜歡胡說八道?比試是你們要比的,既然是比試自然是要見識二位誰武藝更勝一籌,若有人故意放水,方才的話便不作數了,直接一掌拍死,不做可惜。這功夫厲害之人自然是可以做到收放自如,若有人失手傷了對方便做為輸。比試的前提是尊重對手,若有人刻意放水便是對對手的蔑視自然也是算輸。」
雲展微微一怔,忙是笑道:「我們二人比試,你竟這番興奮,甚是可疑啊。」
雲舒玩虐笑道:「看人打架本就是一件讓人興奮的事情,尤其是看著你挨打。」
雲展笑意更濃,眯著眼,聲音乾脆清晰,道:「你要記住咱們剛到落凰谷的時候,我同你說的那句話。」
「我不會輸的。」雲舒自然記得,此刻這幾個字還震徹在她的耳邊,這讓她心頭一緊又生生地壓制住了興奮之色,幽幽道:「我自是記得,你更要記得。」
這番討價還價只在雲展雲舒二人中進行,項尋從始至終都未開口,像是對於這場和自己息息相關的決戰究竟會如何安排他都樂意去接受。他心中很清楚也很明白,他最重要的安排已經準備好了,他對這場比試早就迫不及待。只是此刻他的漠然卻讓雲舒心中很是不樂意,這同她心中衡量出來的人並不符合,這般冷漠更是將他的目標暴露的太過明顯,如此看來她像是高看了他。
雲舒慢步後退背靠崖壁,已經為二人的開戰騰出了足夠的空間,這個空間不需要多麼大,或者說越小越好。空間越小,那麼二人的打鬥便越有拘束,勝負的決定就越快。
她左右分別打量了下二人,又故作商量之色道:「確定不換個更寬敞一些的地方嗎?」
項尋簡簡單單地冷聲答道:「不必。」
雲展卻又是慢步悠悠地走到雲舒身側,側頭在她耳邊輕聲笑道:「別裝了,你明明比我還等不及。」
雲舒故作冷麵,厲聲道:「滾回去。」
雲展挑眉閉上了嘴,又悠悠地走了回去,揚聲笑道:「我只是在等另一位看客現身而已!這崖壁碎石嶙峋並不適合女孩子潛伏,萬一再一不小心劃破了臉,豈不可惜。」
項尋臉色微變,嘆了口氣后厲聲道:「既然人已經到了,就現身吧。」
「雲公子,真是好眼力。」聲音聽得靈巧,卻並不活潑,彷彿這份靈巧是裝出來的一般,在這應是四下無人之處,這故作伶俐的語聲,令人心驚。
雖是音色有了隱瞞,可雲舒立即便聽出了聲音的主人。她四下張望,心中暗慌,直嘆自己方才太過於興奮,差點就出了差錯。稍整臉色之後才揚聲笑道:「月華姐姐,既然已經來了,便同我一起觀戰,可好?」
趙月華自知已經完全沒有繼續躲避的必要了,她又一次讓陸羽失望了,她做過很多事情,但是好像從來沒有能夠讓他稱心如願過。她凄然地笑著,強忍著讓眼淚別流下,她怕這計劃好的一切會因為自己的暴露而改變了陸羽計劃的結果。
她不怕死,但她害怕失敗。
趙月華竟然是從雲舒身後的石壁之處站了出來,生生將雲舒嚇了一跳。當趙月華輕手拍了拍她肩膀的時候,雲舒整個人已經是一身冷汗。若是趙月華有心,自己是不是早就落在了她的手裡?如此想來,趙月華似乎並沒有真正傷害過她,甚至她們曾經在同行時也算互相幫襯過彼此。
雲舒側頭仔細查看著身後,這石壁之後竟然有一塊被人硬生生敲出的暗格,雖說空間很是窄小但是隱藏一人已是足矣。她實在想不到趙月華竟能隱蔽的這般巧妙,或者說竟然有人能讓趙月華隱蔽得這般巧妙。
雲舒輕輕攬過趙月華的胳膊,好像一對久違的閨蜜。雖然看著有些假惺惺但也是此時她能做出的最合適的舉動,那就是親昵著說道:「月華姐姐,你早就到了?」
趙月華真有些佩服雲舒此刻的虛偽,換做是自己一定不會這麼厚著臉皮行事。這或許就是自己不如她的地方吧。看似無意地甩開了雲舒的手,笑道:「既然人已經到齊了,這比試就可以開始了吧。」
「等等,還有我!」
只聽一個清冷的男聲破天而出,緊接著白衣少年如踏雁而來從天而降,待雲舒反應過來之時,他已經飄飄然地立於她眼前。少年於崖壁上傾身而下此刻安然而立,果然輕功腳法了得。
雲舒又昂頭看了看身後的崖壁,這真是一塊神奇的石頭,少男少女都可以悄無聲息地隱藏於此,自己就好像一個傻瓜在自作聰明。這塊崖壁實在是太危險了,保不齊不知何時再冒出個人來,雲舒連忙便輕步上前,歡快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很是熟絡地俏聲道:「煜文,你也來了。」
樓煜文卻並不答雲舒的話,對於她的態度他總是刻意地保持著距離,永遠是認識卻不相熟的程度。他環抱雙臂走到了斷崖旁,立於雲展同項尋中間,左右看了看對立的二位,轉身走到項尋身側,恭聲道:「公子,可需配件趁手的兵器?」
不等項尋言語,雲展卻一抬腿連忙跑到雲舒身側,單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歪著身子好像沒有骨頭一樣,笑道:「不打了不打了,他不但來了個幫手不說,竟然還要拿兵器?動刀動槍的,對我不公平!我太吃虧了!」
樓煜文的出現顯然出乎了項尋的意料,雲展方才的話更讓他面露不悅之色,厲聲道:「我同雲公子過招只是點到為止,何須兵器?既然來了,你只需站在一旁觀戰即可,不得插手。」
樓煜文面如寒冰。要知這樓煜文一直是個知禮知節之人,斷然不可能對自家公子擺出這般臉色。他抬首瞧了瞧項尋,即將要對視之時,他還是敗下陣來躲開了對方的眼眸,但卻忽然笑道:「公子難道不先看看是何兵器嗎?」
話音剛落,只見樓煜文於身後抽出的竟然是暮雲庄的腰間刀。這個東西什麼時候到了他的手裡?
樓煜文輕笑著後退半步,躬身托刀,奉於項尋眼前。此刻項尋眼中已經如鋒刃一般,只差要將煜文活剮了。這冷厲的眼神,無一例外的盡收入了雲展雲舒的眼底,項尋已經懶得去收斂神色,他也並不怕別人會看到什麼想到什麼,他迫不及待的是結束對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