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7章 夢

——？？？——

【起源之牆】

「【……讓我們一同打穿這『起源之牆』，向『命運』發起挑戰。】」

「……」

自稱「至黑騎士」的怪人微微側身，向佩珀伸出手，雖然聲音嘶啞難聽，但姿態謙和有禮，語氣真誠，眼神，眼神被尖刺眼罩擋著看不到，不過那幾乎咧到耳根的嘴角正在儘力往下壓，或許算是某種……誠意？

不過，能從街頭，城市，一路升格到多元宇宙乃至更高層次的人，「真誠」也只是手段之一罷了。

而且，她從未在無數條世界線里見過類似的人，或許他通過這種古怪的裝束隱藏起容貌，並改變了行事作風，但人的「氣場」是無法輕易作假的。

以她作為SOS救援團——多元宇宙級——團長的眼光來看，這個「至黑騎士」之前所說的，「雖然父母雙亡，但依然立志打擊犯罪成為英雄，但卻被對頭把全城的父母都抓來當著他和孩子的面殺死」，這件事應該確實是他的經歷，但加害者和受害者只怕是要反過來。

至於說「挑戰命運」，多半也不是虛言，不過無論動機、手段和目的只怕都和他表現出來的沒有半分關係。

當然，這些其實無關緊要，她自己的微型維度里，收集來的「世界片段」們也很難說都是好人。

真正令她在意的，是這個看上去很兇殘很能打的傢伙，被她一頓胖揍，卻完全沒有還手這件事本身。

雖然自己通過不斷穿梭世界線領悟的，屬於「時空引導」系的「破碎虛空」很強，能抹消動作的「過程」直接抵達「結果」，但也不是完全躲不開，更不用說他那身裝備一看就是為了近身格鬥準備的。

即使他和自己一樣失去了從其他世界線帶來的「世界片段」，或者說幫手，但「危機之力」的加持可不會減弱，除非……

除非他在之前的戰鬥中根本沒有受到任何損傷，剛剛的表現都是在為「共同挑戰命運」這個提議增加……共情？

如果是這樣的話。

佩珀沒有做出回應，微微偏頭，看向顯示著初代鋼鐵俠戰鬥的「屏幕」。

「【看哪，你從其他世界帶出來的朋友們，為了保護你那小小的維度所努力的樣子，】」至黑騎士不在意佩珀的態度，放下手並順勢轉過話頭：「【曾經，我也有這麼六個肝膽相照的夥伴，和我一同在眾多的世界間征戰。】」

同樣剛好六個？佩珀微微簇眉，繼續盯著屏幕。

畫面中可以看到，「世界片段」和可能從她的起源世界線追來的「托尼」正以她的湖邊木屋為中心修建起一座青灰色的巨塔。

以那些「變異鋼鐵俠」的戰鬥力，普通的牆壁可擋不住他們，但奇怪的是，在底邊圍牆開始修建后便越發瘋狂的攻擊卻無法對那座連半成品都稱不上的塔造成任何影響。

不是防禦、吸收或轉移，落到塔身上的攻擊彷彿根本「不存在」一樣。

即便遠在起源之牆，佩珀也能看出那座塔應用了某種與「時間」相關的權柄，那些攻擊並非「消失」，而是被「延遲」，它們將在時間不定的許久之後，在這座塔依舊存續的「時間段」之內完成命中。

這種技巧並不複雜，大約Lv4的「時空引導」就能辦到，但只憑一份設計圖，在施工者完全沒有使用相關能力的情況下達成，繪製除這份圖紙的「賈維斯子系統」對時間的理解顯然有獨到之處。

至於為什麼不是城堡堡壘要塞之類更利於防禦的造型而是一座塔……

首先排除塔羅牌，「被雷劈的高塔」的寓意過於離譜了，如果沒猜錯的話，它實際化用的是「巴別塔」，也就是想要抵達神之國度的「通天塔」……雖然這座塔在神話中的結果也沒好到哪裡去。

「世界片段」們修建這座「通天塔」的目的自然不是逃避那些「變異鋼鐵俠」的圍攻，而是為了向抵達「神之領域」的自己提供支援，如果不行，至少也要朝自己的敵人發起攻擊。

但「敵人」是「起源之牆」本身的話，又該怎麼辦呢？

以自己和「至黑騎士」如同黏在牆上一般無法脫離的狀態來看，他們很可能在接觸到這面牆的同時就已經成了它的一部分，表現出來的人格和意志只是自多元宇宙帶來的「外物」，暫時還沒有消磨乾淨而已。

這個猜測大致能解釋自己的攻擊對「至黑騎士」無效，以及這傢伙在牆上「打洞」的原因：牆內的一切都會被粘上，那麼「牆外」呢？

但明明來自牆內的「危機之力」為什麼能用來在牆上打洞？

佩珀稍作思考，想到了原因：會產生「危機之力」的「大事件」原本是不可能如此密集地出現的。

根據SOS救援團的行動記錄，它們在同一條世界線上有固定的「蟄伏期」，不然一三五鬧外星人二四六鬧變異怪物星期天九頭蛇出來搞事，有多少個復仇者都不夠用的。

每當「大事件」發生，不但會攪得世界內部一片混亂，「世界線」本身也會受到傷害，運氣不好的直接當場斷掉也有可能。

而能傷害「世界線」，自然也就能傷害「世界線」的「起源」，那邊那個自牆面上升起的「金屬龍捲風」就是實證。

——

那麼，姑且認為這個「至黑騎士」說的是實話，但……

「為什麼是我把『危機之力』交給你，而不是你交給我？」佩珀抬眼看向尖刺眼罩怪人：「在我一路突破到起源之牆前，你不知道收集了多少『危機之力』，到現在也只有這麼一點成果，我有理由相信你的做法是錯的。」

「【嗯哼，】」至黑騎士聳肩攤手：「【因為我沒有成功，所以無法否定你說的話，但你採用什麼新辦法之前，要不要來看看我的『施工現場』？】」

「可以。」佩珀抬腳邁出一步，並在這一步落地的同時直接跨過數十米距離出現在那股「金屬旋風」旁邊。

「【哦呼~】」至黑騎士發出意義不明的驚嘆聲，然後抬手抓住那面依舊展示著戰況的「顯示屏」，拉著它朝佩珀的位置走去。

佩珀保持著對至黑騎士的警惕朝「龍捲風」的「噴口」——這個詞可以這麼用的嗎——看了下去，然後發現其實他並非自己預想中的那麼毫無成果。

直觀而言，「旋風」的底部只是一個大約臉盆大小的淺凹坑，程度上和一輛車駛過鬆軟的土路上差不多，這很難說算什麼成果。

但同時，在佩珀看到這個凹坑底部的時候，另一個與可見的現實近似卻完全不同的……幻象，便同步出現在她對外界的感知中。

在這個幻象中，她腳下踩著的「起源之牆」變成了一片「凝固」的，如同水面般的璀璨星河，而她本人則化為一副完全由無數星光和彼此的連線組成的姿態，就彷彿人類被困於地球時，憑藉自己的視角將那些相距不知多少光年的恆星聯繫起來的「星座」一樣。

當然，因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這種「星座」在許多情況下還是有其意義的，但那不是此時的重點。

重點在於，那道原本一動不動的「金屬旋風」在「幻象」中動起來了，它由無數似曾相識的「世界線」組成，自腳下這片星河「噴發」，一邊彼此纏繞一邊逐漸分散，打著旋不斷擴散，在星空之上形成一棵無比龐大，枝幹虯結的的……「世界樹（Yggdrasill）」。

難怪阿斯加德那幫「神」講不明白「世界樹」的來歷，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棵樹是怎麼誕生的。

被這景象震撼的同時，佩珀也沒有忘記警惕至黑騎士，但對方顯然也知道她會看到什麼，在一定距離外便停下腳步，抬手比個請的姿勢，似乎在示意她繼續看下去。

繼續看下去？

佩珀重新審視起幻象，然後發現它果然還有後續，當世界樹上的世界線擴散到幾乎難以看清的某個極限時，忽然開始……燃燒。

沒有起火點，整棵樹毫無徵兆地在同一時刻燃起熊熊大火，那無數條世界線在短暫堅持之後全部化為灰燼，並進一步粉碎，化灰，變作一股股不詳的黑色霧氣四處飄蕩。

等等，一開始以為這是「起源」的幻象，竟然是「終末」的嗎？！

阿斯加德傳說中的諸神黃昏就是這樣的？

雖然她不是沒見過阿斯加德被史爾特爾和海拉毀滅，但也只是阿斯加德而已，想要達成所謂「世界末日」還差得遠，但這次這個可就不一般了。

未等佩珀震驚完畢，「世界樹」的「第二輪生長」又開始了。

之所以是「第二輪」而非「重播」，因為「第一輪」結束時產生的黑霧還在星海之上飄蕩。

完全不意外地，「第二輪」生長出的世界線依舊未能存續下去，在抵達某個不知是高度還是廣度亦或時間的節點后，整棵「樹」再次燃燒消失。

佩珀瞥了至黑騎士一眼，他攤攤手，後退兩步示意和他無關。

第三次，第四次，「起源之牆」不斷催生世界樹，又不斷被未知的火焰燒毀，令那些原本只是零零星星的黑霧最終徹底遮蔽住天穹。

而在這個過程中，腳下原本璀璨奪目的星河也在逐漸變得晦暗，最終凝固成了同佩珀所見別無二致的淡金色「牆壁」，牆面上同步浮現出之前生長過的所有「世界線」的細微紋路。

這是被那種火焰煉化固定的？

至此，幻象再無變化，開始陷入生長、燃燒、化為灰燼，重新生長的無限循環，並在重複數次后突兀地中斷。

「【對，是我乾的，】」至黑騎士非常自然地接話：「【如果我沒有把這些世界線都團成一團，不斷循環，它們早已毀滅，或許還不止一次。】」

「……你要怎麼證明剛剛的是事實，而不是你編造出來的假象？」佩珀盯著他。

他應該影響不了有著LV6的「精神干涉」的自己的心智，但編一段假的「視頻」等她讀取應該沒什麼問題。

雖然原因不明，但她就是不願意相信這個傢伙，無論他表現出多少誠意。

「【證明？】」至黑騎士攤攤手擺出一副無辜的模樣，然後把身邊的「顯示屏」拉過來對準佩珀：「【這個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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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佩珀看著顯示屏上表現的畫面。

此時「巴別塔」——姑且叫這個——已經修建了三四層，無法從地面直接攻擊的「變異鋼鐵俠」們開始使用各種各樣的方式進行空中打擊，並毫不意外地被「世界片段」們化解。

那個失去意識的「自己」被安置在一座奇怪的，外表呈青灰色，像是石頭材質的巨大座椅上，由救援戰甲額外安裝的機械外骨骼帶著快速移動，也不知有什麼意義。

至於那個「起源鋼鐵俠」，則開始了托尼一直以來的「科技大爆發」，火力和裝甲全面升級進化，從一開始還有點拖後腿，變成絕對的輸出主力。

就像他那2010年的鐵疙瘩般的原型機，只花費十年時間就進化成能在宇宙中飛行的超級納米裝甲一樣——雖然被滅霸兩拳干碎掉80%的結構。

但即便如此，整體情況依然不容樂觀。

因為那些「變種鋼鐵俠」正變得越來越不像人，之前的還能交流，或者輕易看出他們的本體是誰，或者技術的來歷。

比如，那個從飛機變成機器人開兩炮又變回去的紅色大傢伙，絕對是變形金剛看多了。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新出現的傢伙不僅稱不上「俠（Man）」，甚至完全可以說是一個個由鋼鐵所組成的怪物。

「【我用製造循環的方式規避火焰，你又把它們全部打散，】」至黑騎士說道：「【理論上，你所在的地方就是最先『著火』的地點，而這些……怪物，就是燧石和火絨，它們非常樂意讓你這個雖然不大，但連接著無數世界線的『維度碎片』成為『起火點』——我猜，之前無數次循環，一定總有這麼一個想要拯救世界，於是打通所有世界線，把它們都連接起來，結果導致它們全被燒掉的傻瓜吧。】」

……連，連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