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0章 深海電腦樂土（一）

「【……我該說，初次見面，還是，好久不見？】」

霍格沃茲，醫療翼。

半躺在病床上的「佩珀·波茲」睜開空洞無物，倒映著無盡星河的眼眸看向我，同「起源之牆」里的那個佩珀異口同聲地說出同一句話。

其實也不算「異口同聲」，因為起源之牆那邊我只能看到記錄，上面顯示這句話的發言者是「佩珀·波茲（珀佩圖阿）」。

她正在忽悠「自己」，表示「超級英雄培養系統」是她為尋求「破局之法」而投放出去的，接受這個「系統」的有許多不同的人，他/她們大都成為了優秀的「超級英雄」，但因為本身沒有足夠的動力，最終回應她期待，一路飛升抵達「起源之牆」的依然只有她自己。

這話……半真半假，她確實丟出去許多和自己幾乎一致的「化身」並對她們有所期待，但本質上和猴哥拔把猴毛往外隨便一吹沒什麼區別。

由於「神聖時間線」比較特殊，而且劇情走向和原作完全不同，這邊的「佩珀·波茲」完全沒有覺醒的跡象，只不過斯塔克觸發「閃點」時，把「珀佩圖阿的化身」這個特性帶進來了而已。

然後替我擋了一刀。

簡直倒反天罡。

「你好，珀佩圖阿，『初次見面』。」我回答道。

由於預見到這件事即將發生，我在佩珀抵達起源之牆后便特意等在這裡，還換上了瑞秋·菲斯克為家族辦事時的正裝，白西裝、手杖和禮帽。

【這是禮貌】。

蠢系統是吃准我現在沒功夫搭理它是吧……

「【嗯，當然，初次見面，】」珀佩圖阿用一點也不初次的語氣說道：「【畢竟『放棄創世女神身份』這件事，分身沒什麼顧忌，本體卻得考慮考慮呢。】」

如果追問「你考慮得怎麼樣」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你知道每個分身的經歷？」我轉而問道。

「【嗯，是的，但要等她們『死亡』並『回歸』之後，我會像閱讀一本書那樣獲知她們的生平，】」珀佩圖阿抬手按按胸口，那處原本頑固地不肯消失的傷痕在「她」出現的同時便已消弭：「【但『這本書』卻是在本人還活著的時候，由你親手送到我面前的喲。】」

「唔……」

其實，我原本並沒有讓神聖時間線的佩珀在夢裡展開一場大冒險的打算，但好巧不巧，因為至黑騎士，不，當時的「狂笑之蝠」，把復聯四部曲全部團成莫比烏斯環不斷循環以收集「危機之力」，導致佩珀掉到一切事件早已結束，大約是《蜘蛛俠：英雄遠征》的時間線去了。

其他電影也就罷了，但小蜘蛛……或許是為凸顯他作為年輕人的不成熟，除了《英雄歸來》時有斯塔克罩著時還算正常，在後續電影里全是上當，闖禍和吃癟，偶爾混雜一些高光時刻，最後甚至因為攪亂多元宇宙，不得不請奇異博士幫忙，讓全世界的人都忘記自己的存在。

當然，我還不至於不管什麼世界都要拯救一下，但問題在於「夢中的佩珀」是特殊的，她必然不會受「神秘客」除視覺之外的幻術手段影響，必然會察覺緋紅女巫的世界線穿越，必然會在所有人都忘記小蜘蛛之後以乾媽的身份跑去探望。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只能成為「超級英雄」，然後把這些「大事件」砸了。

然後……她不知怎麼就一路升格跑去見自己的本體了……

【這話你自己信嗎？】

『不信。』

「那，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我決定換個話題：「我確信佩佩她已經放棄『創世女神的化身』這個身份，成了……『我這條時間線』的原住民。」

差點把「神聖時間線」脫口而出，那多少有點中二。

「【那當然是因為……你的『超級英雄培養系統』啦，】」珀佩圖阿勾勾嘴角：「【一團漆黑的『死亡』將她團團包裹，讓人想不注意都很難呢。】」

我對「自己在其他人眼裡是某種詭異現象」這件事一向有些自覺，畢竟「時光之末」那裡都明示是「阿撒托斯的寢宮」了。

黑暗，混沌，無名之霧。

不是因為頂著「阿撒托斯」的名字才有各種詭異，而是本身奇怪的地方太多，只能勉強用「阿撒托斯」這個稱呼來概括一下。

但發出去的，只有顯示文字功能的「系統」在旁人看來也是一團黑霧，多少還是有些離譜。

「【當然啦，如果換一個觀察角度，她其實是被無盡星光包裹著，】」珀佩圖阿眨眨眼：「【這樣說能不能讓你高興一點？】」

「呃……」

什麼藍黑白金，左旋右轉……

雖然她沒有明說，但這毫無疑問也是她觀察我——瑞秋·菲斯克——時得到的結果。

可惡，除了眼中倒映著不知哪裡的星河之外，我完全沒看出這個珀佩圖阿有什麼特殊的。

「【你知道……你所在的世界是虛假的嗎？】」珀佩圖阿忽然問道。

「知道啊，不是你捏的嗎？」我順口答到一半才反應過來：「……你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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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看來你也很清楚呢，】」珀佩圖阿微微垂眸：「【整個『復仇者聯盟』的故事，都是虛假的。】」

——

即使是「真正的珀佩圖阿」，也不可能說出「復仇者聯盟」的故事是虛假的。

首先她是DC的創世女神，其次她這話說出來編輯部可是要收律師函的。

但面前這個「珀佩圖阿」，本身是「維吉尼亞·佩珀·波茲」升格而成的，她說世界是虛假的，只是打破第四面牆而已，算不得多稀奇的事。

「【我的『分身』應該已經把事情都告訴過你啦，】」珀佩圖阿偏頭，看向在另一張病床上沉睡的斯塔克：「【她可能認為，像我一樣繼續尋找只存在於記憶中的愛人，還不如編織新的，和愛人在一起的記憶，但……】」

「但你做不到。」我適時接話。

「【嗯，做不到，】」珀佩圖阿微微搖頭「【她或許認為，我最初也出身於這多元宇宙中無數世界線中的一條，因為托尼的死亡而不斷升格，最終成為『創世女神』，開始創造更多的，托尼可能存活的世界線並拯救他，但『我的托尼』從一開始就不在這些世界線里啊。】」

「他在『其他多元宇宙』里，而且已經死了。」我表示理解。

「【對，】」珀佩圖阿收回目光，看著自己放在被子上的雙手：「【什麼『創世女神』，我只是一個無法阻止愛人逝去，在葬禮上竭力保持平靜沒有發瘋的可憐女人而已。】」

「……」

這話她大概憋在心裡好久了，但因為身份和位格的緣故，無法對任何人，包括她的分身講，直到遇見了身份相近的我。

【嗯哼，至少她認為相近。】

整件事其實不難理解：這個多元宇宙與其說是「漫威電影宇宙」，不如說是《假如……（If……）》宇宙，「假如佩珀傷心過度想要救回斯塔克並最終飛升成創世女神」的多元宇宙。

她之前一直生活在「官方正版」世界，唯一分歧就是記憶中的那場導致她覺醒的葬禮，兩方之間倒並非高維和低維，而更近似於「本體」和「DLC」，或者，「原作」和「同人」。

後者在絕大部分情況下都無法影響到前者，除非後者的某些橋段過於精彩被原作採納和融入，或者乾脆同人作者本人被原作團隊吸收，但那也是在高維層面的干涉，想單純在「同人」中干涉和改變「原作」……就會像珀佩圖阿一樣萬策盡之後把自己關進起源牆裡自閉。

「【但你是可以做到的。】」

「……啊？」

珀佩圖阿突然再次開口，把我嚇了一跳，然後才反應過來她不是在對我剛剛所想進行評價。

那些被我忽然一句「沒有讀心」嚇到的倒霉蛋就是這種感覺嗎？

「【——我原本是這麼想的，但看你的反應，現在又有些不太確定，】」珀佩圖阿雙手抱臂，微微偏頭看著我：「【你身上好多星星都在抖哦。】」

那是什麼形容？

「……你原本是怎麼想的？」我強行把話題拉回來。

「【我相信，你可以拯救托尼，】」珀佩圖阿答道：「【畢竟，我從未見過比你『神聖時間線』上的托尼更幸福的同位體咯。】」

她還是把這個稱呼說出來了！

「【事業有成、愛情美滿，身體健康，父母雙全、兒女孝順，親友齊全……】」珀佩圖阿掰著指頭開始數：「【啊，如此美好的世界，怪不得我的分身想要留下。】」

親友齊全是什麼鬼啦！而且哪來的兒子？

【小蜘蛛啊。】

「……謝謝？」我用拐杖頂頂帽檐。

「【不用謝，我只是在陳述事實，】」珀佩圖阿答道：「【從那個『系統』的內容來看，你應該也很清楚『命運』的存在，它會堅定不移地將萬事萬物拉向固定的軌跡，如果在一個世界誕生后不加干涉，它必然會抵達同我的經歷完全一致的終點吧。】」

對，漫威編劇就是這麼寫的嘛。

「【我剛剛成為『創世女神』的時候，躊躇滿志，不相信有無法干涉的命運，無法迴避的死亡，以及完美無缺的規則，我想盡一切辦法干涉世界線，阻止死亡，鑽時間和空間的空子，試圖找到能救回托尼的辦法，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有時表面上達成目的，但在其他地方，或者看不到的側面，又會發生更大的災難，久而久之，我開始不再細緻地管理每條世界線，而是將它們『放養』，等待它們自行達成我要的結果，是不是很像試圖讓猴子在打字機上敲出一整部莎士比亞？】」珀佩圖阿緩緩說道。

【哎，她說你是猴子。】

『……閱讀理解滿分。』

「【而在你的世界，雖然『劇情』變得亂七八糟，但所有人都得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珀佩圖阿盯著我：「【我想，你一定能拯救托尼，從『命運』手中。】」

「這我倒是不能保證。」

有一說一確實可以，只要升維之後跑去漫威影業催眠編劇把劇本改掉就行，鋼鐵俠粉絲想出來的，能讓斯塔克複活且符合原作設定的點子可足足有幾百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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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作為答謝，我決定把這個多元宇宙的所有權轉讓給你。】」珀佩圖阿繼續說道。

「不，等等？我沒這個意思。」

你分身過來轉讓一條世界線，本體過來就要轉讓整個多元宇宙？

我要這個多元宇宙幹嘛用？

「【你有，至少，一開始是有的。】」

「……啊？」

「【還記得嗎？你投入這個多元宇宙的『世界樹』？】」珀佩圖阿抬手指指空無一物的天花板：「【它直接取代了『阿斯加德的世界樹』，並以極高的速度吸收『危機之力』並奪走了其中一條時間線的所有權——也就是你的『神聖時間線』。】」

……那不是金晶在HK看《復仇者聯盟3》時遭遇「高維末日元素」直接開啟新世界的時候嗎？

「【剛巧，當時已經達到多元宇宙級巔峰，無法再進一步的古一法師因為無力對抗謀劃地球的『多瑪姆』，故意背負一堆債務突破『起源之牆』逃走，】」珀佩圖阿看向我：「【她自身的存在從整個多元宇宙消失的同時，一個從未存在過的『海洋維度之主』，也就是你，憑空出現，至於接下來的事，我們都知道啦。】」

回去就讓她多帶幾個班！

「……那你呢？」

「【我嗎？】」珀佩圖阿露出一個略顯俏皮的微笑：「【我對你分別指引『佩珀』和『托尼』獲得『唯一性』這件事很感興趣，如果存在『所有佩珀』和『所有托尼』的集合，那麼同樣是『佩珀』的我，自然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只要『她』不會在意時不時冒出來的老派想法就好了。】」

「等……」

沒等我再說什麼，「珀佩圖阿」眼中的星河飛快消散，整個人重新昏睡過去。

嘖……當她再次醒來時，想必就是「唯一·佩珀」了吧。

【奪人基業，滅人滿門，連靈魂都盡數泯滅，海洋維度之主壞事做盡。】

『你漏掉一個，把整個世界沉入深海，把所有人都變成橙汁。』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