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鮫歌 一
?已是深夜艦船上燈火通明,遠遠的這般看去如同海上燃著的火,細微的嵌入大海之中隨著海水徐徐燃著流著。
項一鳴嘴唇有些乾澀的站在甲板之上,他望著往來哨探巡邏的赤馬舟,在每艘赤馬舟上都有著個身披盔甲的戰士提著燈火在海水中細細看著。
在百餘尺的主艦面前,這些往來巡視的赤馬舟顯得極其的渺小。
「安全..」
「安全..」
巡視的戰士扯開嗓子朝著艦船箭塔上手持大弓的士兵大喝了起來,聲音中透著呼嘯而過的海風。
他用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有些濕潤的口水落在唇上變得粘稠起來了,海風拂過他的髮絲時,他眯著眼分別看了眼船頭和船尾箭塔上手持弓箭的戰士。
他心中不由有些好奇鮫人的模樣,竟令楚國的士兵這般謹慎,在越國市井之中他也是聽聞過鮫人的事情。
市井中的說書人常說鮫人以族落生活在一起,一個中等的鮫人族落有上千的人,他們的屋巢皆由海草編織而成。上千的屋巢在海水中連亘在一起,組成個不小的城邦族落。
「泣淚成珠..」
項一鳴口中低低的喃喃,他不由得想起了市井中商販販賣的半成品珍珠。
拓跋倩極其喜歡那般的小玩兒,雖然大多數珍珠色澤昏黃且極其易碎,是毫無價值的東西。
可每當拓跋倩從商販的手中接過鮫淚化成的鮫珠時,她都要細細的迎著光看著,她常對項一鳴和清雅說:「我手中捧的是個故事,被明珠裹著的一個故事。」
大抵是有些困了,項一鳴打了個長長的呵欠,轉過身腳步輕輕的落在甲板上,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沒走幾步,在船艦邊上往來巡邏的赤馬舟上便傳來了哨子急迫慌張的聲音:「是鮫人,前方出現了鮫人。」
這聲音如同擊碎藍色水晶的鋼塊,透著厚重在空氣中傳開。
每一艘的船艦的哨樓上號角聲立刻急促的響徹了起來,嗚咽的散在海里。
項一鳴急促的跑到甲板邊的軒欄旁,目光眺望,在離船艦百米之外數不清的鮫人從海里躍了出來,濺起片片海水滴落在海里引起許許漣漪交錯鉤織在一起。
海面如打碎的藍色水晶,晃動的漣漪構成道道碎痕,鮫人躍出的身子剛在海里有個模糊的影子,須臾后影子就再和身子疊合在了起。
「弓箭手準備.」
所有船艦之上都是響起了急迫的喝聲,沈凌貫甲及背,他右手緊握著腰間的佩劍走至項一鳴的身側,看了眼項一鳴就及錯開,眺望至遠方,眉頭緊皺喃喃:「百米之外就是他們的水域了。」
「將斥候的南宮隊正傳來,我要問他話!」
沙啞而厚重的嗓音被沈凌吼出,他轉過身一把抓過在他身後的一名士兵。
「是.」
那名士兵在沈凌目光望來之際,他急急的低頭,手把著腰間的重劍,帶著熱氣的聲音被他急忙喝出,在沈凌的手鬆開之際,他立刻轉身順著船艦的纜繩跳到赤馬州上。
往來的赤馬舟載著來回的火光在海面上流過,一名名斥候躬著聲將探來的消息毫不保留的告訴始終皺著眉的沈凌。
「南宮陌,帶著你的人繼續探!」
沈凌揮了揮手,目光隨著一名名跳出的鮫人移動著,雙手疊合在一起壓在重劍之上。
「將軍,是黑鱗鮫人,我們是不是應該繞過去。」
那名官至正隊的南宮默單手扣著腰間的十字弓,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眼光凝重的朝著沈凌蕭索的背影看去。
「就這般也需半來月,繞過去太久了!」
沈凌搖了搖頭,雙手控制著壓在甲板上的重劍一轉,伸出只手朝後揮了揮,語氣平緩:「下去,再探!」
「是」
略帶無奈的話語被吐出,那名南宮陌急忙轉身而去,另一名斥候又急急的跑了上來,低著頭語氣有些喘的說著。
「黑鱗鮫人?」
項一鳴看著往來的斥候,他不禁有些興趣索然,心中默然的去想黑鱗鮫人的樣子。
「沈將軍,是遇到了鮫人了嗎?怎這般的喧擾?」
細細而慵懶的聲音從船艙內傳來,李啟披著厚厚的狐裘,柔順而發亮的毛絨被海風微微的吹開,他斂了斂脖間的圍巾,緩緩走至沈凌的身邊。
「嗯」
沈凌收起手中的重劍,和項一鳴朝著在其身側的李啟行了一禮。
「沈將軍可知有多少的鮫人?」
李啟背著手,目光在往來的斥候上移過,語氣平緩。他似乎覺得船隊遇上鮫人是件在正常的事情了。
「大概兩千人左右吧!」沈凌側過臉去看了眼始終冷靜的李啟,他的心中不由得對這位越國的世子升起了興趣。
「兩千嘛?」
話語像是被攪碎了般,輕而緩。李啟轉身看了眼船頭和船尾箭塔上的弓箭手,背著手開始轉動其套在指間的翡翠扳指,雙眼眯成條線:「沈將軍可有把握?鮫人可是對我們這群活在陸地上的人恨的狠!」
「前方是黑鱗鮫人,不過世子你應該知道箭塔上的是羽人。他們的弓箭狠而准,只要對方冒出點頭來,弓箭就會插入他們的身子中。」
沈凌轉過身,餘光觀察到不斷被轉動的扳指,他的眸子光芒閃爍,指了指箭塔上的射手。
「傳說每一位羽族天生就是位好的弓箭手,百里穿楊只不過小菜一碟。」
李啟將背的手鬆開,回眸朝著沈凌笑了笑,而後邁開步子走向船艙,淡漠的語氣傳來:「只不過,沈將軍我不想冒險,哪怕箭塔上是純血的羽族。」
「世子的意思是叫我們繞過去嘛?」
沈凌看著李啟的背影緩緩開口,言語在海風裡被拉的細長。
「沈將軍有絕對的把握嗎?」
步子一頓,李啟斂了斂披在身上的狐裘,哈了口氣,自顧喃喃:「海上的風吹著可真是冷啊!」
沒有回答,沈凌看著走進船艙的李啟,他將壓在甲板上的重劍拿起,看了眼遠方,對著身側的一名士兵說道:「發信號,告訴他們撥轉船頭繞過去。」
「是.」
後面的士兵躬著身回答,鳴金聲響徹了起來,一隻搽著磷粉的箭支衝上了天幕,磷粉摩擦著冷厲的氣流發出耀眼的光芒。
項一鳴發現船身在鳴金聲響起之時開始緩緩的轉動著,往來的赤馬舟徐徐的縮緊。
他呼了口氣在有些泛冷的手上,心裡不知怎得升起股失落,朝沈凌行了個禮后慢悠悠的走進船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