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爭執
「太后太謙虛了,放眼天下能像太后這般好本事的女子怕是找不出來幾個,連男子站在太後跟前都得自嘆不如,太后怎的這樣不自信呢。」
「行了,你到底想要說些什麼,都說出來便是。哀家就坐在這裡,容你慢慢說。」
「微臣謝過太后體恤。既然太后都發話了,那麼微臣自當竭盡全力,娓娓道來。」
「呵,哀家著實好奇,赫連世子到底有些什麼要說。」
「既然如此,那麼繼續先前被打斷的話題吧。微臣想要問一問,太後到底把皇上置於何地?」
「皇上是哀家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這天下蒼生,哀家誰都可以不愛,唯獨我兒不可以。赫連世子要問哀家把皇兒置於何地,哀家捫心自問,在這顆心的最深處,便存放著我的皇兒。」一邊說話,太后伸手撫上了自己胸口。
「太后疼愛皇上的心,大殿上的諸位沒有人會去質疑。微臣也是羨慕的緊,太后是真心把皇上疼進了骨子裡的。」
「既然如此,赫連世子何故多此一問?」
「是因為太后答非所問了。微臣問的是,太后獨攬大權,架空了皇上的地位,在此問題上,太后把皇上置於了何地?」
這話說的蕭太后微變了臉色,緊盯著赫連炫的眼睛里都泛起了清冷的光。「赫連世子為何一定要認為是哀家獨攬大權架空了皇上?」
「微臣方才已然說過了,太后不應該轉眼便忘記才對。現今天下不是很太平,但是卻沒有一星半點的消息傳到皇上耳里,這些重大事件,到底是誰在處理?」
「是哀家在處理。」蕭太后閉上眼,沉默片刻,接了話茬。
「太後為何不讓皇上來做這些?」
「哀家怕皇兒太過操勞。這些都不過是些小事情,哀家能輕易解決,無需去煩憂我皇兒。」
「大事太后都替皇上做好了,那麼微臣斗膽一問,皇上要做些什麼?」
「我皇兒要操心的事情甚多,豈是爾等小臣能夠體會的。」
「太后教訓的極是。皇上日夜勞累,微臣無用,總不能替皇上分憂。」
「你們知曉就好。以後好好輔佐皇上,莫要讓皇上太過於疲乏才好。」
「這個自然,微臣自當傾盡所能,為皇上辦事,為百姓某福利。」
「既然如此,便作罷了吧。還有何事?無事的話眾位大人都散去吧。」蕭太后輕嘆一聲,就要從椅子上站起來。
「太后莫要著急。」赫連炫匆匆上前,伸手虛按蕭太后扶著座椅扶手的手臂。
太后挑眉,表情徹底冷了下來,眼睛里是陰森森的狠戾光芒,連帶著聲音都陰沉了下來:「赫連世子還有何事?」
「事情才說到一半,太后怎的就如此匆忙。難不成太后趕著要去做些什麼大事,半刻也容不得等待?」
「還能有何大事,現下的事情解決了,對哀家來說就是天大的事情。不過今日在朝堂上實在耽誤了太久,諸位大人怕是都有些不耐了。赫連世子還請速速述說吧。」
「既然太后都這樣說了,微臣也不好再優柔寡斷猶豫說是不說了。太后既然說了是為皇上分憂,那麼臣等也不能說是太后的不是。只是……太後有些事情,解決的是否……有些欠缺妥當了?」
「赫連世子指的何事?」
「真要算起來,事情似乎不少。不過若是要一一舉例,怕是這一整日都得耗在大殿里。索性我們隨意舉兩個例子,讓諸位評上一評?」
「隨你。」
赫連炫彎了眉眼,笑的風度翩翩。他轉頭看向大殿門外,只輕聲說了一句:「還不進來?」
話音才落,從門外走進一個人來。
定睛一看,竟是前御前侍衛,被發配邊疆的朱翠庭朱大將軍之子朱瑛佑。
大殿里的各位大臣只覺得心裏面突突跳的厲害,再遲鈍的人也知曉這事態怕是要越來越嚴重了。
更敏銳一些的官員,在瞧見赫連炫的舉動之時,眉梢便跳了幾下,開始注意起這個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的紈絝世子來。
「朱瑛佑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拜見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一走進大殿,朱瑛佑便半跪下來行了個大禮。皇上知曉此時自己不能再做透明人,揮了揮手,「愛卿免禮。」話畢,又抿了嘴,看下面的爭執。
「來者何人?」太后問。
「小臣是宮裡的一名普通侍衛。」朱瑛佑答。
「普通侍衛?普通侍衛何時也能隨便進出這莊嚴的朝堂了。」一邊問話,目光卻是落在赫連炫身上的。
「回稟太后,朱瑛佑從前是皇上的御前侍衛。他爹是前護國大將軍朱翠庭。」
「原來是朱大公子。那是哀家失言了。朱公子此刻到這大殿之上,是……」
「小臣是來為我父親討個公道的。」
「討公道?朱公子是要討什麼公道?要如何討公道?」
「我爹被人栽贓嫁禍,打入天牢。后又被發配邊疆,在那艱苦之地活的水深火熱。小臣實在不甘心,想要為爹爹討要一個公道。」
「你爹被打入天牢,留下一條命來已經很是難得,你還不覺得知足?」
「小臣認為,冤有頭債有主,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微臣的父親並未做錯什麼事情,被莫名打入天牢已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最後卻不但未被翻案,還被發配到邊疆受苦受難。小臣斗膽,想要問一問,我父親憑什麼要遭受這些冤屈。」
「你說是栽贓便是栽贓了?」
「太后明鑒。小臣的父親十歲從軍,一生為朝廷效命,忠心耿耿。他的衷心,天地可鑒,這大殿里多少大人可以為我爹做個保證,豎起拇指誇讚我爹一聲。若要說他偷盜兵符想要謀反,實在是天大的笑話,誰也不會當真。」
「不過是諸位感情上不能接受事實罷了,沒有證據的事情,何來保證?」太后冷笑,讓身邊伺候的人去倒了一杯茶。
「若是如此,太后堅持是我爹要謀反,又如何會答應只是把他發配邊疆?會有此選擇,不過是因為太后和皇上都知曉,我爹並沒有作亂之心,是被栽贓嫁禍的。」見太后那般無動於衷的模樣,朱瑛佑心裏面氣不過,臉上卻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只能據理力爭,為父親平反。
項菲儀站在角落裡看著自己的大哥為父親爭論,心裏面五味陳雜。此刻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兒身,不能上朝站在大哥身邊替父親說上兩句話。她只能咬牙忍著,沉默的多在旮旯里看事態發展,甚至不敢走上前一步。
因為她知曉,若是她暴露了身份,那麼所有人所有事,都會前功盡棄。眾人只會把全部心思放在她這個闖入者的身上,非但幫不了大哥,還會害了所有人。
於是只能在心裡暗恨自己的無能,一邊眼睜睜看著自家大哥辛苦爭論。
「哀家忽然想到了一句歇後語,叫做『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哀家是看朱將軍年紀大了,又體諒他為了我朝辛苦忙碌大半輩子,亦不捨得讓這好端端的功臣身死道消。雖說他犯了大事,哀家卻並不計較。倒是不曾料到,哀家的好意,最終既然要被爾等這般誤會。」
「可是我爹確實是被栽贓的!」朱瑛佑幾乎要呼喊出來,黑著一張臉,心裏面怒火滔天。他狠狠盯著蕭太后,恨不得撲上去一劍斬了她,為父報仇,為民除害。但是他知曉,此刻他一點兒也不能衝動。他只能忍,等著赫連炫來輔助他解決。
「朱大公子入宮時日也不短了,對於這天下的事情,應該也所知甚深。哀家只覺得有些好笑,朱公子一點證據也沒有,口口聲聲來到這大殿上非要討個公道,這可讓哀家如何是好?」
朱瑛佑張開口,卻不知如何接下去發言。盯了蕭太后片刻,最終只能懊惱的轉過頭,去看赫連炫。
赫連炫不動聲色的輕笑著搖了搖頭,沖站在離自己不遠處的以為矮小官員使了個眼色。那官員也機靈,立刻閃身走了出來。
一站出列,便低下頭端端正正行了個禮:「小臣刑部侍郎李連清,拜見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后瞥了眼做禮的人,有一些奇怪。揮揮手讓人起身:「免禮。李侍郎可是有話要講?」
「小臣見太后同朱公子爭論不下,想著為了一件已經查明的事情花費心裡實在有些枉費力氣。這才站出來想要說明一番。」
「哦?已經查明的事情?」太后挑眉。
「是的,朱翠庭朱大將軍剛入天牢,刑部便著手開始徹查那件事情。只是似乎有人刻意阻攔尋查,實在費了好些功夫。」
「聽你的意思,是把事情給查清楚了?」
「太后英明。只可惜待事情查明之時,朱將軍已經被發配邊疆了。」
「那為何哀家不知曉你們已經徹查了此時?」
「這件事情是分配到了小臣手上的。小臣本欲上報,但是瞧見皇上已然對朱將軍之事下了決斷。恰巧緊跟著又有新的事情分配下來,小臣忙於徹查新事件,轉過身,便不小心把這事情給遺忘了。現如今若不是因為太后提起,小臣只怕是都無法記起來了。」
「那麼,那麼徹查的結果如何?」
「小臣拍了許多人反覆查問,雖說當時的轎夫被滅了口,但是很幸運我們找著了一名反應靈敏的路人,他目擊了整個過程,將事情敘述的清清楚楚。朱將軍之事,確實是被冤枉的。」
「保證不會有誤?興許那個所謂的目擊者是被買通了的。」
「太後放心,對於這些說法是否真實的事情,刑部自然有辦法叫人只能說真話。關於朱將軍的事情,一定不會有誤。」
「也就是說,朱將軍確實是被誤會了。」赫連炫插了話。
「的確如此。朱將軍被栽贓了。」
赫連炫點點頭,伸手拍拍朱瑛佑的肩膀:「朱公子,委屈你們朱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