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著手安排
英國公動作很快,沒有兩天范斯遠就被左都御史召見,范斯遠上前拜見行禮時,左都御史和藹地揮了揮手賜座,滿是皺褶的臉上都快笑成朵花了,他笑咪咪地問范斯遠來到督察院可適應?有沒有遇上什麼困難?親切的如同長輩關愛自己鐘意的晚輩,把周圍他那些下屬驚得下巴都快掉了,這位笑容可掬的大人還是那位令大臣們都為之談虎色變的左都御史嗎?
左都御史語重心長地勉勵一番后說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我知道你曾經協辦過劉瑾的案子,老夫才特地把你要來我們都察院任職,就是希望你能發揮所長為朝廷儘力。」
范斯遠望著這個乾瘦的老頭,心裡不由得非議了:不是說他是個嚴明公正的人嗎?怎麼竟會在自己這個晚輩面前睜眼說瞎話,討便宜賣乖呢?他知道自己是怎麼進的都察院,他隨著張永押著安化王回京,一路上兩人聊得頗為投契,范斯遠見張永雖然是個太監,講話尖聲尖氣,行事卻頗為豪爽義氣,而且對社稷朝廷很有大局觀念,公心多於私心,於是越發敬重起對方來。張永則喜歡范斯遠的機敏,遇到問題他這個少年總能從不同角度為他排憂解難,所以回到京城后就讓范斯遠在宮外幫他跑跑腿,負責與李賓之等人的聯絡等。
劉瑾案結束后,張永問范斯遠想去哪裡就職,他現在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安排個正在候職的進士實在太容易了。范斯遠就說想去都察院。這次劉瑾案中牽涉到好多位御史都是劉瑾的黨羽,因而都察院現在空位很多,張永雖然覺得這不是最好的選擇,但還是很快就為他安排好職位。而現在左都御史卻要在他面前賣好,就是欺負他什麼事都不懂,也說明張永的工作也做得很嚴密。於是范斯遠站起來恭恭敬敬地給左都御史行禮,感謝他的錯愛。反駁爭辯有意義嗎?對他以後的工作有幫助嗎?小不忍則亂大謀,就讓這老頭自娛自樂好了。
左都御史微笑地頷首,對范斯遠的識趣似乎十分滿意,然後說道:「現在我們院里正在辦的案子有好多,現在又突然冒出陝西總兵程炫君謀逆的案子,你知道陝西是重鎮,總兵的謀逆非同小可。我們現在人手有限,所以想讓你也加入這個專案組。前幾天已經調了監察御史前去陝西查證,你也儘快過去吧,爭取查一個水落石出。」
「是!」范斯遠行禮退下。
左都御史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不禁輕輕地嘆息了一聲,他原來十分看不慣范斯遠,覺得他雖然有才但太年輕氣盛了,就想涼他一陣子殺殺他的傲氣,以後用起來也順手些,沒想到他才閑置幾天,就有內閣的人的人替他說項,他忍不住感慨道:「有的人就是能一輩子腰桿硬啊。」
聽說范斯遠要去西北出差,原本對他態度就有些冷淡的同事更是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這些監察御史平時都是被人奉承慣的人物,雖然監察御史只是七品官員,官階不高,但他們理論上可以彈劾朝廷任何品級的官員,這樣的特權任是誰見著他們都不敢得罪了。可這個新來的年輕人對他們卻不夠恭敬,這讓他們都有些不高興,又見他整天過得挺悠閑的,交代給他一天的工作,他往往一兩個時辰就能完成了,還做得漂漂亮亮的,襯托別人都成了無能之輩,於是范斯遠幾乎成了眾矢之的了。聽說他被調去西北,都覺得他是得罪了什麼大人物所以才被發配到那旮旯角落去,後來見左都御史身邊的長隨親自來請,說是大人要見他,他們一下又五味雜陳起來,以後見到范斯遠便又有意無意地討好起來,
杜玉清在出發的前一天去見了高西誠,當初聽說高西誠住在這個位於西門的客棧時,她就覺得有些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聽說過,還是耿家輝提醒說:「您忘了,當初要租『燕然居』那兩個探子叫什麼胡四和金爺的不就住在這個『悅來』客棧嗎?」杜玉清一笑,原來如此。突然她的腦子閃過一個念頭,但它太快了,她根本沒有來得及抓住,它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直覺這個念頭很重要,但就是想不起來是什麼,只得皺了皺眉在自己的記事本上把「悅來」客棧這四個字寫下來,然後把它放下了。
她在耿家輝的陪同下去了那個『悅來』客棧,向夥計問清了高西城住宿的房間,耿家輝便前敲門,應聲開門的正是高西城,他正回頭和人說著什麼,顯然心情十分愉快,臉上還殘留著掩飾不住的笑容,看見他們不由的驚愕萬分,嘴巴張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攏。
「杜,杜五公子,怎麼是您?」他有些結結巴巴地問道。
杜玉清就一直笑著看著他瞠目結舌的樣子,沒有主動先打招呼,她想看看在她出其不意出現時高西城會如何反應。「噢,聽說你來了京城,所以特地前來拜訪。」她不動聲色地說,然後不請自來地走進屋內,全當沒有看見高西城下意識試圖阻攔的姿勢。屋內坐著的是個美麗的女子,穿著茜紅色的緊身小襖,面容嫵媚,姿態妖嬈。她正盤腿坐在炕上,一手嗑著瓜子,一手端著茶杯,看見杜玉清他們進來表情愕然,一副完全沒有想到有人會突然走進來的表情。
杜玉清也很尷尬,她為了探尋高西城的底細,所以徑直走了進來,卻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場面,她就如同擅闖人家夫妻卧房的人,正巧看到了不該看到的畫面,很是無禮與尷尬。
那女子正要發火,卻見來者是一位富貴人家打扮的少年公子,長相還十分英俊,忙扔了手中的東西,跳下炕來,對高西城特意用俏麗的嗓音問道:「七郎,這位公子是……」
此時高西城已調整好心理,他沒有直接回答女子的問題,而是沉聲說道:「你先回去,我有事,回頭再找你。」
那女子沒有想到他會是這樣前恭后倨的嘴臉,頓時氣惱了起來,不滿地哼了一聲,扭身出了門。
高西城陰沉著臉看著女子重重地甩門而出,心裡更加恨自己在財務上的窘迫,如果他有多些銀兩,他就可以租一個小院了,這樣人家要見他起碼要下人通報稟告一聲才能進來,他就可以從從容容地安置了。麗娘這一走,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哄回來,他轉念一想,只要他計劃得逞,以後他就是一方諸侯家的貴公子,到時候什麼女子沒有?還怕走了一個麗娘嗎?想到這裡他的心情頓時輕鬆起來。
杜玉清歉意地說道:「沒想到高兄房裡還有寶眷,是小弟唐突了。」高西城搖頭表示不介意,但並沒有解釋那女子的身份。杜玉清馬上話題一轉,單刀直入道:「事急從權,我是受程總兵之託前來見你。」
「程,程大人,你是說程大人?」高西城臉上流露出驚愕,疑惑和不安之色,他雖然正扮演著忠誠侍衛的角色,實際上已經把這個名字忘在了腦後,就等著塵埃落定他可以打道回府了。
「是,都察院已經發現程大人可能是無辜的,現在已經找到了一些線索,還差一些證據,程大人讓我找你幫忙。」
高西城臉孔一下變得煞白,彷彿臉上的血液一下褪盡了。「幫忙,什麼幫忙?」他強打起精神,機械地重複著杜玉清的話,目光散亂而茫然。
杜玉清亮出了程炫君給她的戒指,高西城太慌張了,連疑惑她怎麼會有程炫君的戒指都忘了去想,心裡沉浸在慌亂中,額頭冒出了細密的虛汗。杜玉清決定使出連環刀,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程大人懷疑是鄭挺在陷害他,程大人給我了幾個名字,他們都是程大人信任的人,他希望你能聯絡他們,看他們是否能提供一些證據。」她和范斯遠商量的結果就是時間有限,不如給對方一些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消息,讓他們在慌亂中暴露自己。
高西城一下坐在了炕上,心裡叫道:完了完了,他們連他都知道了,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得趕緊回去報告,先把他身邊程炫君的人給清除了,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白搭。想到這裡他心裡好受了一些,臉上也有一絲笑容。
「好,我會儘快回去聯絡,爭取為程大人翻案。」
「那我就替程大人先謝謝你嘍。」
「應該的,應該的。」高西城皮笑肉不笑地答道。杜玉清真替他惋惜,這樣優秀的青年到底因為什麼竟然會被別人收買了,把對自己不薄的上司給出賣了。
杜玉清又東拉西扯地和高西城說著話,她想趁著他慌亂的時候多讓他說話多問他一些問題,希望他能夠露出一些馬腳來。高西城很不耐煩了,他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他現在最需要一個人冷靜的時候,杜玉清卻偏偏不給他機會。杜玉清又問道。「林師父呢?」
「師父已經回了老家。」
咦,杜玉清奇怪了,林隆進林師父最近每隔十天半個月的都會來杜家和他們切磋一下武藝,怎麼他回老家時和他們也不打個招呼?
「是什麼時候回去的?我們上個月還約定說這個月要切磋一下的。」
「噢,是上個月底回去的,師父家裡有人病逝,他走得急一時沒有來得急和你們說一聲。」高西城對杜玉清觀言察色機敏地應答道。
他在撒謊!杜玉清暗忖道。她和林師父月初還見過面。可是他為什麼要撒謊?難道林師父的離開有什麼秘密不成?杜玉清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盯著高西城動靜的人回來報告,說高西城一早離開客棧騎馬往西去了,他們的人已經暗中跟上了。杜玉清他們也隨即出發了,他們配備了最好的馬匹,不怕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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