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攤牌

坐在燈光有些昏暗的餐廳里，蘇生表情輕鬆地吃著一份乾酪沙司意麵，這道意麵算是義大利的一個招牌菜，用煸過的義大利臘肉搭配義大利面，最後加上特製的羊乳乾酪、橄欖油和生雞蛋黃，風味相當獨特。

而坐在對面的劉悢神情則嚴肅地多，她吃黑鱈魚的動作僵硬地好像在解剖一條活魚，看起來非常緊張。

「簡單來說就是這樣，到了28日的中午，這個世界就會毀滅，一個新的世界將會誕生。」

「聽起來……很不科學。」劉悢生硬地回答道。

蘇生不屑地撇了個白眼說：「拉倒吧，咱的世界都亡了，還要什麼科學。」

「可是，你確信這些會發生？不斷湧出的幻想怪物，憑空獲得的職業能力，像電子遊戲一樣的體系……這是三流網路小說里都不會出現的設定！」劉悢的表情有些抓狂。

「確信。」蘇生點了點頭，「高維信號把將要發生的一切都無比真實地打進了我的腦海，除非高維信號是在惡作劇，但我想它們還不至於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別提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也不過是個更無聊的惡作劇和玩笑。」劉悢有些頹喪地伏在了桌子上。

「你說得對，這也許對高維信號來說不過是個無聊的惡作劇，但對我們來說關乎生死。」蘇生端起杯子，「不要這麼頹廢，乾杯，以後的路還很長。」

劉悢抓起杯子和蘇生碰了一下，將杯子里的檸檬酒一飲而盡，然後狠狠地咳嗽了起來。

「這酒喝起來真怪。」劉悢抱怨道。

「Limoncello，義大利特產的檸檬甜酒。」蘇生笑著介紹道，「據說這種酒，喝一杯想戀愛，喝兩杯想看海。」

「喝一箱呢？」劉悢白了蘇生一眼。

「想吐。」蘇生聳了聳肩，「不說這些沒用的了，現在我們需要購買很多東西，尤其是太陽能發電系統和戶外生存裝備，全套弄好的話十幾萬是要花的。再加上其他的一些東西和儲備，我預計需要三四十萬。」

「三四十萬……我有。」劉悢無力地點了點頭，「這幾年我媽打回來的錢我大半都存著，還有七八十萬吧。」

「其實不夠也沒關係，你還可以再網貸五十萬，這樣資金還有些剩餘，可以在最後這點時間好好花天酒地一下。」蘇生拿起酒瓶又給劉悢滿上一杯。

「好啊，租了豪車名表在上滬灘浪一圈，國金中心購購物，米其林餐廳摘摘星，這種日子早就想試試了。」劉悢微醺地挑了挑眉。

蘇生笑著說：「沒錯，再定做一套手工禮服，要最好的裁縫，最好的西裝，高貴的氣質，淡淡的憂傷。」

劉悢打了個響指接著說：「迪奧香水來兩瓶，噴完一瓶喝一瓶。」

「總統套房訂一間，七星以下不用選。再來一床真絲被，大到鯨魚隨便睡。」

「餐廳要訂最高檔，川魯粵淮揚，閩浙湘本幫，青島海鮮來一箱！」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開始貧嘴，吹得天花亂墜。

最後蘇生貧不過劉悢先打住了，一臉正經地問道：「不過你想好怎麼和你爸媽說這件事了嗎？我現在孑然一身了無牽挂，你可不一樣。」

劉悢也沒了之前的歡脫，沉默下來低頭想了想說：「這個還要你來拿主意。」

「你打算叫他們回國嗎？」

劉悢搖了搖頭：「不用了，他們在美國有自己的人脈和產業，回來未必比在國外好。」

「那好，你就告訴他們，國內有中科院的人泄密，世界將會發生巨變，具體情況說一下，然後建議他們弄輛裝甲車帶上食物和冷兵器躲到郊外……如果你實在不放心，我可以寫一本生存手冊傳給他們。」

劉悢猶豫了一下說：「那就……簡單寫一寫吧。」

「好，這東西很簡單，我明天租完車之後回來花兩個小時就能寫完。」蘇生點了點頭，「現在，你可以打電話辭職了，就像我說的那樣，以後可以我來養你了。」

「用你那兩箱子的能量棒來養？」劉悢一臉不屑。

蘇生認真地回答說：「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再買一盒孜然一箱蒜。」

兩人說說笑笑吃完了這頓晚餐，蘇生扶著劉悢坐上了她那輛阿爾法·羅密歐，說：「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不過你的車先借我開兩天。」

「我家離這邊太遠了，去你家吧。」劉悢語氣隨意地說。

「去我家？我家可只有一張床。」蘇生有些意外。

「一張床怎麼了？死人，我今年都二十四了，眼看都要世界末日了，還是個黃花大姑娘，你說可憐不可憐？」劉悢歪歪頭看向蘇生，眼中神采流轉。

蘇生愣了一下，立刻乾咽了一下，看著劉悢充滿誘惑力的眼神，他想起了上一世和劉悢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她那完美的身材、光滑的小麥色肌膚和充滿活力的狂野姿態……

看到蘇生的樣子，劉悢笑了：「還愣著幹什麼，難不成你也喝醉了？開車。」

「嗯，和以前一樣，你睡床，我睡沙發。」蘇生說著打著了火。

「停！」劉悢大叫了一聲，一把抓住蘇生的胳膊，把臉湊到蘇生的臉前。

「蘇生，你是什麼意思？」劉悢雙眼緊緊盯著蘇生的眼睛，「我看你心裡有鬼。」

「對，我心裡有鬼。」蘇生坦然承認道。

「你！」劉悢有些氣結，坐回了副駕駛座，仍是死死盯著蘇生的眼睛。

看了一會兒，劉悢說：「你的眼神不對。」

「怎麼不對？」

「你是不是蘇生？」

「為什麼不是？任何問題你隨便問，答不出來算我是假的。」蘇生笑了。

「我腰上有幾塊胎記？」

蘇生回憶了一下，說：「一塊……一塊沒有！」

劉悢沉默了，她盯著蘇生一言不發。

蘇生感覺到氣氛不對，尷尬地笑了笑說：「你怎麼了？我答錯了嗎？」

「不，你答得很對。」劉悢說，「那，我喜歡什麼顏色？兩個字，讀起來和我名字有點像。」

「琉璃色。」蘇生毫不猶豫地說。

但是話一出口，蘇生就感覺到不對了，他看到劉悢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她倚著車門坐著，背光下的面孔僵硬如鐵像。

蘇生反覆思考著自己的回答糾結有哪裡不對，但卻只覺得不對勁，想不出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就在這時，蘇生聽到劉悢的聲音：「你心裡有人，她是誰？」

「她……」蘇生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辛子月？他愛的那個子月是個滿身傷痕的倔強之人，而現在的子月還只是一朵溫室里的花朵。伊洛？他心裡的伊洛活在十年後，現在的伊洛只是個天真爛漫的初中小女孩。

「我明白，你不說出來也沒關係。」劉悢突然開口，「不過你要告訴我，我們之間是怎麼結束的？」

「什麼？」蘇生看向劉悢，滿心是懵逼加震驚。

「我腰上其實有一塊白色的胎記，當年洗澡的時候你看到過，但是今年年初的時候我洗掉了，沒有和你說過。」劉悢語氣複雜，「所以，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看到過我的身體，而且看的範圍很大，以至於能讓你確信我腰上絕對沒有胎記。」

「而至於琉璃色，是我上星期才知道的一種顏色，一看到就覺得喜歡……這個我也沒告訴過你。」

「所以，蘇生，你不是接收到了什麼高維信號吧，你是從未來而來的。今後，我們曾經走到過一起，但是最終分開。你愛上了別的人，並對她心懷愧疚。至於我的結局，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