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小蛇踏出道觀(上)
站在人的立場來看,這個世界真是五彩繽紛哇。食物有味道,萬物有顏色,就連無形的風也能被感覺到。忘了以前當蛇是什麼感覺。最多是晨曦初現時在洞口吞吐蛇信子,看看日出……鬼才看得見,是鵝窮極無聊發發獃而已。遇了什麼動靜,飛一般縮進洞里去。傳說中文人墨客們留傳的應景佳句,對蛇來說都是放屁!什麼挺拔的大樹、雅緻的小土堆……我統統視為障礙物,繞了爬。
至於食物。我錯了。我以前吃的是什麼垃圾啊!全沒味道。自從做了人之後,我整個陷食物堆里樂不思蜀。臭道士早早提醒我,食慾要有節制,不然吃成了肥豬就不要怪他沒提醒。鵝當時以為他只是嚇唬我。直到圓清——就是那個喜歡捂著嘴「噗、噗」的小道士——頗為憂鬱地看著我說:「牡丹(臭道士給鵝取的名字),你是不是長胖了?」
胖?我腮幫子里塞滿了雞鴨魚肉兼饅頭,撐得兩頰好酸。圓清很怕我,我要吃什麼他就上貢給我——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道觀伙房由他負責。我沒來之前,道觀就三個人,傻子老道、臭道士、小道士。除了小道圓清,另外兩笨蛋念著什麼「君子遠皰廚」的歪理,只知道吃不知道做。圓清年紀小,被告誡說還不到君子的年齡,因此被拉下馬成了伙房師父。思清膽子比我還小,從來都不敢在我面前多放一個響屁。連他都說胖了……趕緊用雙手捧了兩邊漲鼓鼓的臉頰,衝去臭道士的房間照鏡子。
全道觀里只有他的房間里有個銅鏡。鵝臭美,偶爾找了借口去照照,欣賞欣賞自己的美人臉。
臭道士沒事就睡到晌午。傻子老道雖然罵罵咧咧的,卻無可奈何。天曉得,鵝初次見他時,他背對著鵝,跪著聽師父長篇大論究竟是犯了啥大錯。
我風火雷行般闖進房間,臭道士正光著膀子打呼呢。聽見聲響,他半睜了眼睛瞅瞅,無奈嘆息:「牡丹,說過多少次了,不要亂闖男人的房間。」我操,你個道士,哪是正常男人?更何況我一蛇妖,進男人房有啥不妥?不理他,自己衝到鏡前,一看尊容……
「我靠……」才張口,就被天外飛來的臭鞋砸中後腦勺。哎呀呀,一時激動!鵝竟忘了規矩,脫口說了個臟髒的字眼兒。虧他這麼一砸,鵝小心翼翼含在口裡的雞鴨魚肉兼饅頭全噴了,盡數粘在銅鏡上。聽腦後呼呼聲起。得!肯定是另一隻鞋飛來了!趕緊偏頭避開。
我操他大人!偏錯了方向,正中後腦勺。被食物刺激到分泌旺盛的口水順勢噴出,華麗麗的讓鏡子淋浴。
臭道士在後面懶懶地道:「記得,把髒東西清理乾淨。」
丫丫的,明明是你害的,居然要鵝來清理。不過算了,大人不計小人過。鵝也有錯,鵝認!再加個「可是」好了,鵝手粗,所以鵝搞清理都是噼哩啪啦的響。嘿嘿嘿……不怕震不醒你,臭道士。
等我清理乾淨了,臭道士也起床了。他獃獃地與鵝對望,終於說:「小蛇妖,你是不是變胖了?」我操你個道士沒睡醒啊。深情凝望之後就只會嫌我胖。沒錯,我是胖了!咋?還不是被你們道觀的伙房師父塞鴨食給塞出來的!
臭道士撇下我,自己去梳洗打扮。鵝沒事做,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四處溜達。包括他上茅房,鵝也蹲十五步之外守著。沒辦法,自從做了人後,嗅覺就變敏銳了。茅房那味道,實在令我作嘔,只能拉長距離跟著。鵝還在學習做人的階段呢,臭道士的言行舉止統統不能放過!全數模仿!
臭道士拉了屎出來,頓時神清氣爽。剛睡醒時萎糜不振的樣子一掃而空。其實鵝常常懷疑,臭道士每天睡飽了就拉屎,拉完屎就精神抖擻,是不是給茅房的氣味薰出來的?不管怎麼樣,這會兒他有空理我了。沖我笑得那個燦爛啊……嗯,肯定是被熏出這抖擻的精神。
臭道士牽了我的手一起去井旁洗乾淨。臘月的水很冷呢。一瓢水沖手上害我一個激泠。臭道士自己也淋了冷水。不過他體熱,牽我的手時他手心就送來源源不絕的暖流。所以,只要跟他跟得緊,基本冷不到我。
傻子老道最近又閉門修關去煉丹了。前一段時間他天天打我的主意。直到我怒了,一腳踹飛他的丹爐。他頂著菊花紋的臉大哭了三天,從此見我就躲得遠遠的。臭道士因為鵝踢翻了他師父的丹爐,象徵性地彈了一下鵝的腦門,連句重話都懶得說。鵝從此就知道,小道圓清是給我食物的人,傻子老道是我可以欺負了耍著玩的人,而臭道士則是我名正言順的主子。
以前靠自己,現在靠主子。鵝是臭道士的小跟屁蟲。
「小蛇妖,我今天起要出門。」他沉吟了一會,繼續說:「你和我一起去。」臭道士隔一段時間就要出觀去雲遊20天。在他回來前我就數著手指頭,跟圓清後面蹭飯吃。敢情我胖到離譜了?胖到連臭道士也不能容忍我再被塞鴨食?我心裡嘩啦啦地唱歌,終於可以出去耍了。雖然要亦步亦趨地跟著臭道士,但是每天呆在道觀里如「井底之蛙」一樣仰看著天空,這日子我過膩了。我要出去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