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小蛇難逃五指山（上）

又是一輪圓月時。

我打著飽隔，尋了平常的歸途，口裡哼哼著小調慢慢爬。最近胃口大增，可能是要過冬了吧？隔三岔五的肚餓，那咕嚕咕嚕陣天響的聲音逼得我只好頻繁溜進村裡覓食。本宮膽小，只能半夜溜出來。可憐一票雞婆們，天天被偶逼著生蛋，居然生生地瘦了一圈。王家的笨雞更是節省了自己的口糧供上來。「天天被您大人光顧著，我現在都沒心情下蛋了。不如，我分一半雞糧給你吃吧？」

靠！那什麼鬼食物啊！一點青菜一點剩飯。誰吃啊！

「姑奶奶是吃犖的！」

回憶到這一段，我感覺飽意上涌，只好仰天打出一個響隔。嘿嘿嘿……這半夜三更的沒人聽見，不算失禮。正洋洋得意時，突然橫生一手叉，活活掐住我的七寸。

鵝滴神呀！鵝是一條蛇哇，被人掐了七寸我還能活嘛我？所以我說啦，做蛇難，做條小蛇更是難上加難啊。我正處於魂飛魄散的發獃狀態中，那人把我舉至面前，笑嘻嘻地說：「我道是什麼小偷呢，原來是條小蛇啊？」

咦？咦？

這不是山頂上那面若芙容、貌勝潘安、風流成性、天天挨罵的年輕道士么？估計我被嚇得不輕，腦袋裡無數念頭瘋了一樣的轉，能整成條理然後抽絲出來的只有以上詞語。小道一雙桃花眼嫵媚生俏，只是戲謔地瞅著我。我冷汗流成瀑布，只能沖著他一個勁地傻笑。嘿嘿嘿……不知道你認得我不？其實我和你很有緣……真的。嘿嘿嘿……你要放過我，說不定我會對你一見鍾情哦……以身相許……只要你不嫌棄我是蛇就OK。我的心吶，揪成一團默默的流淚。我這是為了保命哇。為了保命，連以身相許這種毒誓都想出來了。

小道士咦了一聲，說：「這蛇怎麼……在笑？」居然還用另一隻得空的手去揉自己的眼睛。有那麼奇怪么？我傻笑也笑得很艱難啊。

接下來說的一句，把我嚇慘了。「算了，就算會笑還是條蛇。早點打死你，免得讓你以後再來偷雞蛋。」

我、我、你、你！你嚇唬我……我會尿尿哦！他還真的不是嚇我，從背後掏出一根棍子。靠！N粗的棍子。看來是早有預謀要將我活活打死！不要呀！不要！如果沖你笑笑不能解決問題……沒辦法，只好使出我最後的殺手鐧。

「求求你……」這可是我的鎮山之寶，模擬人聲！用蛇信子發聲真的很難，幸好我堅持磨鍊，終於也能說兩句象模象樣的人語。這還是得了八哥爺的啟發。那傻鳥被人剪圓了舌頭只會說兩句人話。可是鵝天生麗質、上天賜福。每天吃喝玩樂好不痛快，偏生智商比尋常蛇類高出一籌。

套用王家雞婆一句老話：「大人您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主啊。」嘿嘿嘿……過獎、過獎。鵝無師自通的能力超級厲害。

果然，只見過豬走路，沒見過蛇說話的道士騰空一躍三尺高。那有力的手鉗也抖了一下就此鬆開。此時不溜，就沒機會啦！

我肚皮一挨著冰涼的地面，立即發狂地似逃。

「定！」道士大喝一聲，震得我兩耳失聰，頭昏眼花。然後我連「扭一扭」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了。丫丫的，居然對我施法！這面如桃花、心如蛇蠍的臭道士！啊，呸呸呸，罵到我自己了。我可是特殊的小蛇，我心地N善良。

不必回頭，都明白道士怎麼悠哉就怎麼走過來。他蹲我前面，那張賽金花似的美人臉上全部是好奇的表情。「想不到，居然是個蛇怪？」

「怪你的頭啦！」我張嘴就罵了一句。臭道士從袖裡抽出一張寫滿紅字的黃符紙「啪」的一聲貼我兩眼之間。嗚……好極啦！我現在嘴也張不開了。沒事，我還有兩隻眼睛！我用眼光凶死你！

臭道士長得N漂亮，臉皮卻厚得象三堵牆。我眼光太弱，居然連他的皮毛都傷不到。難道，難道我命休矣？臭道士摩挲著下巴一個勁兒地說：「好奇怪呀！好奇怪呀！」有什麼好奇怪的？人家為了練出一身絕招，花了多久的功夫你知道么？

「小蛇，你躲在這山裡修鍊多長時間了？」

我繼續用眼神凶死你。

「我在山上修道這麼久，居然不知道山裡出了個蛇怪。」他嘖嘖了兩下，又開始念經：「好奇怪呀、好奇怪呀……」我哪裡怪了？生出來是條蛇，長大了是條蛇，等我死了還是一條蛇啊！

呃……不過真要說怪……

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全山的動物只有我聽得懂人話。不對呀，我還能和各種動物交談呢。人不過是一種兩隻爪子走路，兩隻爪子吃東西的動物而已。和山裡的猴子也沒啥區別。我能和猴子說話，為什麼不能和人說話啊？

所以，奇怪的應該是你吧？

道士又連問了好幾遍「你修行多長時間啦」，諸如此類的問題。見我不說話，他傻蛋一樣拍一拍自己的額頭。「哎呀呀，瞧我這記性，都忘了你臉上還貼著啞聲符呢。這就替你扯了、這就替你扯了……」他一撕下那符紙，我繼續開罵。

「你丫個沒娘養的臭道士……」

得！這回一句都不讓我罵完，又把符貼我臉上了。

「這樣不行喲~~」我心情這麼差，惹得他心情大好？只見他搖著一根手指，笑靨如花的說：「小孩子不可以說話說得太難聽，不然……」

「我揍扁你！」

「……」我說，這大神是誰啊？說話的聲音柔得可以掐出一壇水呢，偏偏把我震攝得一身蛇骨頭抖個不停。不過，後來我才曉得，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殺氣」。這道士居然是世外高人，殺氣收放自如到頂著一張美女臉可以把人嚇死。我本來就膽小，被他這麼一嚇，大氣都不敢出了。等他撕了符，乖乖回答他的問題：「不知道。」

嘿嘿嘿……我本來就不知道啊。鵝對時間沒概念，每天就等著太陽下山去找食物。偶爾在林間穿梭，也不過是散散步而已。鵝天生逃得快，至今也沒遇上啥大風大浪。嗯，今晚是個例外。

臭道士用行動證明他不相信我！

皇天在上，黃土在下。他莫名其妙沖我笑得那個美呀……我一瞬間就被迷得暈頭轉向了。然後他掄起一拳頭狠狠砸我腦門上！

嗚……我這是招誰惹誰了我？眼前小鳥在飛，星光閃閃。不必去河邊照照，我的小蛇臉肯定腫了半邊。可憐我剛填飽了肚子，經此一折騰，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看樣子，他還想掄一拳過來！

反胃節奏加快。他拳頭還沒下來，我已經「嘩啦、嘩啦」地把五隻雞蛋吐得精光。

臭道士這個時候居然嫌惡地皺起一張臉。要不是我適時地哭出聲，他肯定就這麼把我撇在路上自個兒走了。我、我、我還被定著身呀！髒東西沒吐他身上，全沾我皮上了。嘔……好臟……我要暈了……

今天是什麼鬼日子？什麼倒霉的事都讓我碰上了。

嗚……我哭得地動山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