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成人禮（三）
谷陽微微一笑，精神力一動，火焰「呼」地拔起一丈來高，燒在全羊上發出「嗤」的一聲急香。隨著火焰一斂，烤全羊已經變成了金黃色。谷陽將烤羊放進一個托盤，端著便進了帳篷。
樂隊正在演奏一曲氣勢恢宏的讚歌，門口一條紅毯直接鋪到禮台，所有嘉賓分列兩側，男的無不是西裝革履，身姿挺拔。女的則一律露出香肩，長裙飛揚。大家端著高腳杯，正笑盈盈地看著禮台上的全息照片。
隨著場景變幻，一個女嬰從牙牙學語逐漸長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其相貌則越來越像文冰，正是顧清璃。隨著幻燈片的日期變成今天，全場燈光大亮，一個紅裙少女已經在禮台上。
只見她膚如凝脂，粉唇瀲灧，裙發隨風飛揚，恰似玉樹臨風。霎時間，現場掌聲雷動。
除了顧清璃的同學和姐妹，來賓還有顧鴻君和文冰的人脈，一些大老闆更是不請自來，可以說肯特市的上層精英來了一小半。不過谷陽沒有看見藍曦，也沒有看見當日開「金牛座」的美女，和在飛船上認識的伊爾。
忽然，一股令人窒息的濃郁芳香在空氣散開，讓所有人的腸胃都抽搐了一下。尋香望去，只見一個西裝少年推著一輛餐車，施施然走在紅毯上，車上赫然放著一隻色澤金黃、油光鋥亮的烤全羊。
烤全羊眾人縱然沒吃過，也有所了解，但從未想過它可以如此漂亮，如此芳香。縱然都是名媛貴婦，精英大豪，也壓制不住進化了幾十萬年的味蕾，再加上本來就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一時間吞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按照傳統流程，小壽星登台以後便要接受嘉賓的讚美、禮物和祝福。這一刻，台上少女的虛榮心將得到無限滿足，台下女子將同時充滿羨慕嫉妒恨。只是風水輪流轉，所有人都痛並快樂著。
可在這濃郁香氣的刺激下，之前烘托出的夢幻氣氛煙消雲散。氣氛變化得太快，眾人一時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就在眾人獃滯的目光中，谷陽將餐車推上了禮台，深情道：「記得第一次野炊時，文冰老師就給我們做了烤全羊，那味道我終身難忘。今天恰逢師妹生日，我也親手為她做了一隻烤全羊，希望她在今後的人生中喜氣洋洋。」
眾人並不認識谷陽，但能在這種場合以這種方式第一個出場，在他們看來不是學成歸來就是衣錦還鄉，肯定是男主角一般的人物。霎時間掌聲雷動，更有好事者吹起了口哨，意思不言而喻。
張君臨衣冠楚楚，站在紅毯邊最靠近禮台的位置，頓時臉色鐵青，盯著谷陽牙關緊咬。第一個上台的本來是他，連台詞都打了好幾遍腹稿，肯定能博個滿堂彩。可是這風頭卻被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小子，用一隻羊生生搶走了。哪怕他現在上去，拿出再珍貴的禮物，也只是畫蛇添足而已。
文冰想到昔日帶過的一批萌娃，又是欣慰又是感動。只有知道谷陽真正底細的顧鴻君和顧清璃一臉懵懂，就算再給他們十個腦子，他們也想不到名不見經傳的谷陽會用這種方式把這麼大的場面Hold住。
顧清璃反應過來，看向谷陽，目光漸漸不善，她的少女夢就是以這種奇葩的方式碎在了這小子手裡……
「小子，嘴上說得好聽是沒用的！這可是璃璃十八歲生日兼成人禮，說破天去，你送的也只是一隻羊，這隻羊還是宴會上的！」大胸女波比忽然跳了出來，叉著小蠻腰怒不可遏。空手套白狼居然套道她們姐妹頭上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台下呼吸一滯，所有目光同時集中在了某處，一時安靜異常。谷陽眉頭微皺，張君臨忽然風度翩翩地走出人群，手裡拿著一方精美的匣子，施施然登上禮台，優雅地站定在顧清璃身前一米處，柔聲道：「璃璃，上次聽說你喜歡這個牌子的風格，我就專門找這個牌子的設計師定製了一套，送給你，生日快樂！」
大屏幕同時投影出盒中的景象，只見黑色緞面上赫然是一頂別緻的寶石桂冠，一對水晶耳環，和一條晶瑩剔透的項鏈。樂隊隨之奏起一支舒緩優雅的曲子，廳中燈光一暗，只剩下聚光燈下的兩人，氣氛為之一變。不過這場景在烤全羊的香氣烘托下，卻是有些不倫不類。
「哇塞，『羅曼蒂克』的四件套，好浪漫啊……」一個花痴女顫聲喊了出來。
「在一起，在一起……」不知是誰起的頭，兩人的同學忽然喊出了口號，一些知道張君臨身份的人更是用力拍起手掌。更多人卻是一臉懵懂，到底誰是男一號？
「謝謝！」顧清璃嫣然一笑，大大方方地接過了首飾盒，然後交給了一旁的文冰，場中再次響起一片歡呼。
張君臨轉身下台，仍然是風度翩翩。目光掃過谷陽時，卻是透出了濃濃的譏諷。
波比輕哼一聲，用下巴看著谷陽不屑道：「那個誰，看見了嗎，這才是真正的生日禮物，要有紀念意義的！」
谷陽淡然搖頭，對於這種情懷，他實在不能理解。在他看來，所謂的紀念意義其實就是以後向人吹噓的證明，總不能說：「告訴你，我過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某某某親手為我烤了一隻羊。」空口白牙，多沒有成就感。
不過這個吹噓的前提必須是「某某某」很出名，否則換成「谷陽送了一顆星球給我當生日禮物」，且不論是真是假，人家只會先問一句：「谷陽是誰？」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忽然之間，谷陽心中升起一絲明悟，於是目光一亮，氣質大變。
霎時間，所有人都是一凜，彷彿面對一位統御萬千的帝王。這氣場之強，遠遠超過了之前致辭的張市長。張君臨不禁瞳孔一縮，心中暗道：「好強的氣場，這才是真正的你嗎，你到底是誰？」
波比張大了小嘴，一時語凝。顧清璃盯著谷陽，也是驚疑不定。一個人的言談舉止可以偽裝，氣質和眼神卻是裝不出來的。她實在不敢相信，一個社會出身的職業生能有這樣的氣質。
谷陽卻姿態優雅地從背包里拿出一條項鏈，施施然走到顧清璃面前，學著張君臨的口氣柔聲道：「聽說女生都喜歡寶石，我特地深入地下五百米找到三塊極品天然水晶，親手為文老師、師父和你各打造了一件飾品，這條項鏈是你的，生日快樂！」
張君臨臉色一沉，目光驟然冰冷，眼中透出一絲殺機。一個社會生，居然敢奚落他長大少，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影帝？」波比張了張嘴，目光大亮，彷彿終於看清了谷陽的本來面目。
顧清璃也是俏臉一沉，根本就沒有伸手的意思，睜大的美眸中怒火熊熊。
台下騷動起來，文冰看著大急，谷陽送她的項鏈有多珍貴，她已經感受到了。感激之餘，只對女兒充滿了失望，女兒終究是被這萬丈紅塵蒙住了雙眼，寶物放在眼前卻不認識。
一旁的波比忽然滿眼鄙視，冷笑道：「小子，拿串玻璃珠子出來裝太子，真當老娘不識貨嗎？虧你想得出來！」
谷陽根本就無意搭理這種小角色，見顧清璃不接，索性一笑，直接給她套在了脖子上，全場一片嘩然。
「你……」顧清璃頓時瞪大了眼睛，一口銀牙暗咬。但下一刻，項鏈中透出一股清涼氣息，將她一腔怒火瞬間澆滅。她不由怔住，一時竟不知是該生氣還是應該感激。
「無恥！」張君臨身邊幾個同學義憤填膺，甚至有個一米八的大個子揉著拳頭咬牙道：「君哥，要不要我先去卸了他兩條胳膊，讓他手賤！」
張君臨擺了擺手，反而輕笑：「有意思，有意思得很啊……呵呵，呵呵呵……」
周圍幾人毛骨悚然，他們依稀記得有個傢伙仗著家裡有個小几千萬，惹到了張君臨頭上，張君臨也是這樣一陣冷笑。結果沒過幾天，那家的公司就被查出了問題，一下子就罰了上千萬，那家父子倆當著全校師生的面跪倒在張君臨面前，才免了牢獄之災，然後灰溜溜地離開了肯特星。
這時，波比挽著「路易·威廉」的最新款手提包，蹬著高跟鞋霸氣十足地走到了顧清璃面前，取出一隻精美的禮盒打開，笑道：「香妃的最新限量版項鏈，你的了，生日快樂！」說著抱住顧清璃，在她臉上狠親一口，撒嬌道：「璃璃，你今天太漂亮了，嫉妒死我了……」冷眼瞟向谷陽，卻見他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裡，風輕雲淡地下了禮台，根本沒有看她，更不見了那股衝天霸氣。
她不由氣結，綉眉一皺道：「這玻璃珠子你還戴著幹什麼，還不快扔了！」說著就要摘顧清璃的項鏈。
谷陽眉頭微皺，眼底閃過一絲寒光。如果此女敢搶顧清璃的項鏈，她下一刻就是死人。
顧清璃這才反應過來，一把按住胸口吊墜，尷尬道：「謝謝，不用了，這條項鏈我挺喜歡的。」
波比怔住，張君臨身子一顫，文冰則大大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