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宰夠一雙(求粉紅票!)
雖然不信,還是讓人留心了海棠的一舉一動。聽說傍晚鄭發富遣人取去兩壇狀元紅,沉玉挑挑眉,這小娘子看來並非言而無信。
其實這會跑路也沒什麼不好,神不知鬼不覺的,身上的小金庫又足夠吃喝很久。只要有機會,她立刻就能動身了。不過帶著海棠顯然是個累贅,沉玉尋思著半路把她丟下,最多留下些盤纏就好。
沉玉坐立不安地等到晚上,小虎耐不住,早就偷偷溜出去練練身子。他向來閑不住,在帳子里窩了兩天,渾身不自在。見他火燒屁股的模樣,沉玉便將小虎趕了出帳外。反正外頭都是聽她的,自然沒有多加阻擾。
至於大頭,說是拉肚子,要去茅廁,半個多時辰還沒回來。沉玉在空無一人的帳子里呆得有些煩躁,站起來來回走了片刻,便大步踏了出去。帳外的侍衛迎了上來,支支吾吾地道:「黑頭,你們三個都跑了,這帳子一個人都沒,待會若是上頭過來查看,這……」
沉玉也不想他們難做,笑著往前一指。「我就在那林子里透透氣,待會若來了人,就說我去方便,把人叫回來就行。」
侍衛知道她向來說到做到,笑著便放行了。沉玉也沒走遠,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支著腦袋往主帥的營帳張望。真想過去瞅瞅,不知海棠得手了沒有?
可能怕手底下的士兵聽見了不好,鄭發富顛鸞倒鳳時不愛有人在帳外守著,還下了命令,讓侍衛未得傳召,不得靠近。原本士兵耳力就好,平日聽著那些聲響,早就巴不得離得遠遠的。反正在城門派了重兵守著,營內一隻蜜蜂都飛不進來,因而主帥的營帳周圍,竟然未見一名侍衛。
望見那帳子點點亮光,沉玉又坐了一會,只覺悶得緊,便想要回去了。忽然見帳子那頭有道人影跌跌撞撞地沖了出來,待看清面目,她不由愣住了。「大頭,你怎麼……」
只見他渾身是血,一手還緊緊握著把匕首,鮮血順著刀鋒緩緩落下。瞅見大頭髮白的唇色,沉玉當機立斷,把他拽到了林子深處。記得那裡有條一人寬的小溪,水不深,卻足夠他洗乾淨自己了。
一把將他手裡的匕首奪了,沉玉麻利地剝著大頭的衣袍,原本愣愣的人這才回過神,抓住衣襟退後兩步。「黑頭,你怎麼在這裡?」
沉玉橫了大頭一眼,敢情她這麼大個人,現在才看見了。低頭見著胸前和掌心的殷紅,大頭臉色驟變。「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快走!」
「廢話少說,快把衣服全脫了!」她懶得跟他多說,上前就繼續扒衣服。大頭哭笑不得地看沉玉拽著自己的褲頭想要拉下去,急急伸手一擋。
「我自己來……黑頭,你先背過去吧。」
大頭面紅耳赤,臉上就要燒起來了。沉玉嘟嚷著,還是順從地轉了個身。「你都多大了,還怕羞啊……」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她索性背對著小溪坐下,拾起腳邊的樹葉把玩起來。許久,身後的人才開了口:「黑頭,不問我今夜做了什麼?」
「你想說就說,我在這聽著。」事情知道的多,准沒好事。沉玉想起師傅的話,又急著加了一句。「你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黑頭,我殺了胡可。」大頭洗了把臉,盯著水上飄蕩的鮮紅色,幽幽說道。
聞言,沉玉嚇得跳了起來,轉頭看向他。「雖然瘦猴軍師虛偽、好色,又記仇,也不至於要把他殺了吧。」
「大頭是我的乳名,我姓胡,名梓。」他微微抬起頭,低聲嘆道。
鬍子?這什麼怪名字……沉玉眨眨眼,差點沒笑出聲來。忽然靈光一閃,怔住了。「你也姓胡,不會跟軍師沾親了吧?」
胡梓點點頭,「不錯,胡可是我二叔。」
沉玉吞了吞唾沫,遲疑道:「他對你……做了什麼?」
「五年前爹死後,佔了家產,又強霸了娘親,將我賣給了奴隸販子。」手臂劃了划身側的流水,語氣平淡得似乎說得是與他不相干的事。「娘親在他手上,我不敢逃,不敢反抗。前些日子聽說娘親死了,剛好官府又去紀家捉壯丁,我就冒名頂替,進了軍營。」
不知是晚風涼了,還是別的,沉玉只覺心底一顫。「大頭,那紀家的少爺……」
胡梓嗤笑一聲,冷然道:「殺了,屍首被我一把火燒掉,什麼都沒留下。」
瞥見她面色微變,他唇邊的笑意更歡了。「那地方表面上是醫館,為非作歹的事沒少做。多少窮苦人家的孩子進了去,從來就沒完整的出來。說是大夫好心,不收藥費為他們醫病,實際上那些孩子怎麼死的,我都親眼見著了。可笑的是,城裡的人都當這兩個禽獸為活菩薩,一個勁地往裡面送試藥的人……」
「得了,還不快點洗乾淨。晚上冷得要命,我可不想在這陪著你受涼!」沉玉打了個噴嚏,打斷了他的話。
胡梓一怔,「黑頭,你不怕么,我殺的可不止這些人。」
她抿抿唇,盯著他說道:「大頭,這兵營里誰手上沒沾了血,捏著幾條人命?不說別人,小虎就不知殺了多少芮國的士兵了。」
「那不同……」他喃喃應著,沉玉皺眉看著腳邊沾滿血跡的衣服,把外袍脫了下來,遞了過去。
「你殺的人還算得上大奸大惡,那些芮國的士兵,說不準只是跟我們一樣,被官差捉來的壯丁。可能家中還有妻兒,以前清清白白地過日子……照你的意思,營里的兄弟都該死?」
胡梓一窒,默然地撿起外袍穿上了。
沉玉見他不語,往旁邊指了指。「由這裡穿過去,就是後頭的茅房。你之前和侍衛說是拉肚子,如果突然從林子里出來,會引人懷疑的。」
說著,她彎下身把帶血的衣服抓在手裡。胡梓一愣,伸手攔住了她。「我走了,黑頭你怎麼辦?」
「我去找個地方把這些埋了,你先走。」沉玉頭也不回地答著,尋了一個樹洞把衣服塞了進去。想了想,又把身上原本當零嘴的幾顆果脯掏了出來,放在衣服里。
洗了洗手中的痕迹,便急急回了帳子,她若無其事地和侍衛笑著打了聲招呼,見他們沒有察覺出異樣,心裡暗自一松。一屁股坐下,沉玉嘆了口氣。她向來最怕惹事,這回卻一頭扎進這麻煩里……
垂著眼,她下巴往手臂一擱。或許是方才胡梓滿目的絕望,讓自己不忍就這樣撒手不管……
忽然想到這人從不和士兵一起在河邊洗澡,怕是不想被別人看見腰上烙下的「奴」字。奴隸的地位在錦國比草根還不如,那猙獰的刻字,會讓他被其他人看不起。
抬頭見胡梓捂著肚子,假裝不適走了進來。外頭的侍衛還關切地上前扶了他一把,另一人突然奇怪道:「他身上的袍子,不是黑頭剛穿的?」
聞言,沉玉嚇得一身冷汗,勉強扯了個笑:「我們的衣服愛混著穿,都是一個營里的兄弟,怎會還分誰跟誰的?」
那人聽完,笑笑便出去了。沉玉這才暗暗吁了口氣,抬手擦了把額上的汗。幸好天黑,侍衛也沒看清,不然還真難就這樣糊弄過去。
城門的鑼鼓猛地敲響,老遠聽見都尉的暴喝聲:「加強守衛……來人,將沉玉綁過來!」
胡梓大驚失色,立刻擋住走近的侍衛,回頭道:「黑頭,我……」
沉玉朝他使了個眼色,胡梓皺起眉,倒是聽話地不再開口。
侍衛歉意地對她笑笑,用麻繩將沉玉的雙手綁在身後。繩索看起來很緊,實際上一拉就松,不過是做做樣子。沉玉感激一笑,隨他們去了都尉跟前。
都尉的棺材臉陰沉得幾乎能滴出墨汁來,想必是發現了胡可被殺的事。只是,這人為何一下就懷疑到她頭上,難道是那小娘子把事情推到了自己身上?
正想著,卻驀地被他一鞭子抽在後背,疼得她趴在地上,只覺眼冒金星。都尉白一全冷冷地盯著腳下的人,又抽了兩鞭,怒喝道:「說!是不是你殺了鄭將軍和胡軍師?」
沉玉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嚇得坐了起來,結巴了:「將軍……軍師,都、都死了?」
這殺千刀的胡梓,宰一個不夠,還湊夠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