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許荷
這一等，就等了快兩個小時，直到夜已漸深，就在葉秋以為葉錠雲應該已經睡下不想等了的時候，葉錠雲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葉秋動作很快，接了電話：「爺爺。」
「小秋啊，你爸剛走，我已經問過了，他說要還的那些錢不僅僅是賭債，裡面還有一部分是他載貨時讓別人欠的，用自己的錢先墊上去的，現在那些錢還收不回來，但他得拿出那些錢來周轉，雖然賭博輸了些錢，但是其實沒有他跟你說的那麼多的。」
是這樣嗎？葉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所以為了墊上這些錢，他只能先找別人借，只是借錢的利息有點兒高，這才開始承受不了，只要那些錢收回來了，地也可以再買回來的，而且你爸說的也沒錯，現在這地留著，你們也用不了，與其留下看著它長草變成荒地，還不如賣了換成錢可以改善生活。」
看來正如葉秋所預料的，葉錠雲還是被葉紹豐說服了，也不知道葉紹豐是怎麼給葉錠雲洗腦的，現在他們兩人顯然成了盟友，葉錠雲也企圖來說服葉秋。
「既然不全部都是賭債，那他賭博輸的錢到底有多少？」
「這個我也有問他，他說也就七八萬，這錢雖然也不少，但也不至於完全沒有辦法還了，而且他既然也有工作的原因，這件事你們就好好協商吧，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是小事么？葉秋笑笑，道：「爺爺，那他有沒有說那些賭債是怎麼欠的，還有工作上欠別人的錢又都有哪些？這些問題他都給出回答了嗎？」
「這……」葉錠雲原本以為事情其實很簡單，只要跟葉秋說通了就好，結果葉秋問出這幾個問題之後，他才猛地一愣，這才回味過來，似乎今晚葉紹豐跟他坦白時說的話，所給他的信息也就只有他剛剛告訴葉秋的那兩句話，而其他的，他竟然都說不上來了，真是奇怪了，他明明已經覺得自己對這件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了才是啊，不過雖然注意到這一點，但葉錠雲並不以為意，「既然事情都已經很清楚了，那就沒有必要細究到底了，生意上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呢？」
「可是這樣依然不清不楚，跟一開始也沒有多少的區別，頂多是知道他的賭債從他跟我說的十五萬變成七八萬而已，其他需要了解的信息卻是一點兒都沒有，爺爺，這幾年來我爸這麼賭，我是真的怕了，之前就不顧一切拿了家裡的地去賣，現在這最後的地又惦記上了，那以後呢？是不是房子也要被賣掉？那我們一家要住哪裡？」
葉錠雲也有些頭疼了，聲音有著無奈：「小秋，你想太多了，你爸應該還不至於會做出這種事來。」
「不會嗎？那這一次如果不是家裡還有一塊地可以讓他惦記著，那他不就只能把房子給賣了嗎？這樣一來家不就要散了嗎？爺爺，我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這種事情真的有可能發生。」
「那……好吧，我會找時間再問問他，但現在這件事情是越快解決越好的，他借的是高利貸，這利滾利會滾得越來越大。」
葉秋頭疼地揉揉額頭，道：「這個我也知道，如果情況真的像他跟你說的那樣，他輸的錢並沒有那麼多，那其實也用不著賣地了，東拼西湊的也可以把債還了，就算要賣地，可是他現在什麼也不說，就算我同意了，我媽也不會同意的。」
談到許蓮，葉錠雲的聲音微冷，道：「那你就好好做做你媽的工作吧。」
掛了電話后，葉秋一時拿不定主意，以現在的情況來說，應該還不算太絕望，雖然七八萬依然是一個不小的數目，不過卻讓葉秋看到了希望，如果能夠借到錢把這個坑補上，其他的應該不成問題，而葉秋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姨母。
那是葉秋母親許蓮的姐姐許荷，在六七十年代那會兒，農村的孩子上個小學都難，加上當時重男輕女的觀念，一般女孩子更是沒有上學的機會，許蓮就連小學都沒得上，可是許荷從小就喜歡讀書，雖然沒有條件，但她總是偷偷跑進學校里，躲在教室門口聽老師講課，以這樣的方式堅持到小學學完，雖然沒有學歷，但與同年齡的孩子相比，她的頭腦更加靈活，而後借著給家裡幫忙的機會，在外面做起了生意，竟然也是越做越大，可以稱得上是一名女強人。
雖然已經各自有了家庭，可是許荷一直對葉秋一家多有照顧，從葉秋記事以來，許荷就不知道幫過他家多少次。
在許蓮剛剛懷上葉秋的那個時候，發生了一件事，那件事也是她與葉錠雲之間不愉快的開始。
因為許蓮第一胎生的是女兒，所以很不受葉錠雲待見，孩子生下來之後各種生活用品需要花費，但錢都被葉錠雲給牢牢把控著，一次女兒發高燒沒能從葉錠雲那裡拿到錢去看醫生，更是急得許蓮團團轉，要不是葉錠雲的父親葉竹正好撞見，連忙帶孩子去看醫生，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葉竹對於葉錠雲的蠻不講理很氣憤，可是卻拿他沒辦法，葉錠雲依然我行我素，但外人也有人看不過眼，便說了葉錠雲幾句，葉錠雲倒是理直氣壯，道：「我大兒子早成家了，也該獨立了，這麼大個人自己懂得掙錢，怎麼可能什麼都來找我要錢？」
話是沒錯，但這麼多年來，葉紹豐掙的錢卻都進了葉錠雲的口袋，就算是成家后依然如此，而他也一直花得心安理得，許蓮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便跟葉錠雲說：「爸，既然我們已經成家了，也該要事事靠自己了，那以後紹豐掙的錢也讓他自己留下一些吧，以後孩子們衣食和教育也需要用到。」
許蓮說的話在情在理，而且在那種情況下也是必須的，但這一提議卻是惹怒了葉錠雲，他頓時吵著要分家，也不顧念兒媳此時多有不便，硬是將一眾子女都給趕了出去。
當時葉家有兩套房子，其中一套葉錠雲自己佔了，三個兒子中，老二老三均分了其中一套房子，而偏偏最早出來幫家裡忙的大兒子葉紹豐沒有分到房子，但卻分到了一塊地。
只是那塊地連地基都沒打，更別說能夠住人了，葉錠雲突然之間翻臉不認人，也讓葉紹豐不知如何是好，加上葉紹豐雖然很早便出來幫家裡忙，為家裡掙了不少錢，只是他那時也是個實在人，那些錢他全部都上繳了，導致他現在身無分文，建房子之事自然更是無從提起，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許荷看不過去，便幫了他們一把。
可以說，如果不是許荷，當時葉紹豐一家極有可能流落街頭，葉秋能不能順利來到這個世界上還很難說，所以因為這件事，許蓮一起對葉錠雲懷有怨恨，再加上後來越來越多的矛盾，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如今已經勢同水火。
這些事葉秋曾經或多或少都從許蓮那裡聽說過，有一段時間他也很恨葉錠雲，只是那個時候葉紹豐一直以兩代人兩代事的觀念教育葉秋，加上葉錠雲對葉秋也確實很好，葉秋早已放下了心頭的怨恨，畢竟那是他的爺爺，他也沒有辦法真的去恨他，只是卻夾在葉錠雲與許蓮之間越來越難做。
長出了一口氣，葉秋又拿出了手機，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打了個電話給他的姨母——許荷。
隨著電話的撥出，葉秋暗暗緊張了起來，葉荷一直對他們家很好，幫了很多忙，只是後來一次一次對葉紹豐感到失望了，雖然依然聯繫親密關係不減，但是已經走得沒有以往勤了，這一次再知道葉紹豐惹上這種事，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幫忙。
可是，葉秋知道，許荷一起對自己很看重，自己出面請她幫忙，她應該不會拒絕。
胡思亂想間，電話接通了，傳來了許荷的聲音：「喂，小秋嗎？」
葉秋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姨，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