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大家與小戶的女子
孟紅葯下了馬車進了別院,見侯婉兒雍容大氣那還有剛才肆意妄為放蕩魅惑的樣子,心中罵道:「這狐媚子,還裝的挺像!」
尹慶之只是站在兩女身後靜靜地看著,許是這別院久未住客,雖然殷勤可是手下人做事卻顯得有些不大麻利,一個年輕人道管事正在催促人收拾屋子,馬上就到。那年輕人領著眾人先往中廳走去,過了小橋時見路面頗不平整,便要伸手去扶孟紅葯,孟紅葯則只是甩了甩衣袖徑直往前走去。幾人到剛到中廳門口就見管事急忙跑出來行禮,倒是他旁邊那個剛才引路的年輕人一個勁兒的往孟紅葯身上瞟,眼神凈在那前凸后翹見流轉。侯婉兒覺得丟了面子便罵道:「老王,這是何人啊?怎麼如此沒有禮數!」
那管事趕緊躬身道:「這是小老兒獨子,沒見過世面在家疏於教導,望小姐恕罪!」那年輕人身子也躬了下去,倒是有一絲滿不在乎的意味。
侯婉兒看了那管事一眼又問道:「您也是老人了,你說這該當如何啊?」
那管事也不答話只是在那恭敬的站著,過了半響年輕人倒是開口了,他疑惑道:「敢問這位姑娘是何人啊?為何我看不得?若是真看不得為何還要出來見人呢?」他一邊說著眼中的目光越發貪婪,就是尹慶之也覺得有些刺目。
尹慶之看得微微搖頭嘆息了一聲,這時侯婉兒輕聲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那年輕人抬起頭道:「王司望。」
侯婉兒點了點頭,又問道:「現在是兼著什麼差事啊?」
王司望遲疑了半響才道:「領著別院的衛隊,平常給父親幫幫閑。」王司望剛說完,那管事看了眼侯婉兒就跪了下去。王司望不由得一愣,倒是孟紅葯輕笑了兩聲。
侯婉兒看了眼孟紅葯,才轉過頭對王司望道:「你既然領著衛隊也算是有軍職在身,你說說不尊上令是如何懲戒的啊?」
王司望扶起跪在地上的老父,雙目欲裂朗聲道:「戰時斬立決,平時十八棍。」
侯婉兒只是瞟了一眼夫子二人,對身後的一位老者問道:「老劉,是不是還得革除軍籍啊?」那人躬身道:「背嵬軍軍法,不尊上令,戰時斬立決,平時十八棍。不敬女眷,輕者除籍,重者去勢。」
侯婉兒聞言看了眼王司望,又對管事道:「老王,你也是老人了,莫要壞了規矩。」那管事抖如篩糠,躬身了半晌才道:「只要小姐能留小兒一條性命,老朽全家願為姐肝腦塗地。」
侯婉兒只是冷哼了一聲,那「老劉」厲聲道:「王鐵河,你也是騎營出來的老人,應該知道規矩。」
那管事又「撲騰」一聲跪下道:「小姐,劉將軍,只要能保得我兒性命怎樣都可以。」王司望一把沒拉住父親,又見侯婉兒和「劉爺」神色不屑大怒道:「侯婉兒,你若是看上靠山王賜予我等的家產就直說,又何必用這等下作手段?」說完又對後院大聲道:「還準備什麼吃食,來見見這位不給咱們活路的大小姐!」管事聽到王司望喊完后急的對著後者的膝蓋就是一拳,王司望站立不住跪在地上,管事則不住的磕頭「砰砰」幾聲就見額頭見紅。
當別院里的眾人趕到時就見跪地不起的王司望和猶如磕頭蟲一般的管事,衛隊里有人問道:「這是怎麼了?王大爺是犯了何錯啊?」王司望怎麼也起不來,大概是骨頭折了,只得跪在地上道:「今日小姐一來便要問我等的罪,要害我性命,我爹哪裡敢忤逆她,只得磕頭求饒!」管事一聽王司望在眾人面前說起此事,心知無法挽回了就跪坐在地上大哭。
別院里的小管家又問道:「小姐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為何害你性命?」
王司望嘶吼道:「還不是為了我王家的家產!怕是她在京中揮霍無度,惦記上老王爺賜給我爹的田莊了!」
想來王氏父子經營別院多年,終究不少人受了他們的好處,下面人就都竊竊私語起來。衛隊幾人更是喊道:「小姐行事不公,何以統領背嵬軍?如此行事,豈不是要讓功勛老臣心寒?」
孟紅葯看了看四周的人群,覺得事有不妥終究是個麻煩事,剛想拉響令箭就被尹慶之拉住。她見後者指了指侯婉兒的方向,見侯婉兒只是沿著眾人走了一圈有多看了幾眼衛隊的幾人身上都有袖標,都是隊尉級的人物。侯婉兒站在管事身前問道:「你們都覺得我處事不公?」
直至此時眾人私底下的議論之聲仍未平息,仍是衛隊中出來個領頭的人道:「在下高歡衛隊甲隊隊尉,不知王校尉犯了何罪,王大人這等勞苦功高之人,現在竟是這副模樣?」語氣眼神頗為不敬。
侯婉兒只是指著一邊道:「雇傭的幫閑都到這邊來!」她見人群中沒有人動換,笑了幾聲又道:「那你們都是別院的從屬,也都是背嵬軍的軍戶。那就好說了,今日王司望不敬女眷,我要對王氏父子執行軍法。」
高歡又問道:「那處的女眷?怎麼不敬?」
侯婉兒道:「我夫君的平妻,還想如何不敬!我只問今日你等尊不尊上令?」竊竊私語的眾人才安靜下來。
幾個隊尉互相看了看,高歡又道:「若是不公,恕難從命。」家生子和丫環中有人剛有異動就被衛隊幾人瞪了回去,一時間院中竟是鴉雀無聲。
侯婉兒轉過身對尹慶之兩人無奈道:「真是,剛一回來就讓你們倆看這等丟臉的事。」她又對走到身後的「劉爺」吩咐道:「老劉,既然都不尊上令,就按規矩辦吧。」
「老劉「點了點頭,他說道:「別院諸人不尊上令按律應當平時杖十八,可此次性質如此惡劣又逢背嵬軍遠赴軍鎮輪戰練兵,依戰時律斬立決!衣冠營辦事!」說完就見院牆上出現百十弓弩手,手中箭矢皆往人群中疾馳而去,門外更是衝進來的重甲軍士更是多不勝數,轉眼間除了寥寥幾人外,別院眾人皆以喪命。侯婉兒抬了抬手軍士們就暫停了進攻,衛隊幾名隊尉都是有傷在身,可是性命就暫時無礙。許是「老劉」之前囑咐過,弓弩兵刃皆是從王氏父子身邊擦身而過。
侯婉兒走上前道:「可還有人不服?」被喊殺聲吸引過來的苦力長隨都不敢吱聲了,那高歡沉聲道:「看來今日是不準備留我等的性命了,不知我等家人小姐要如何處置。」
侯婉兒哈哈一笑,輕聲道:「有軍籍的,就照軍法辦理。沒有軍籍的……」她看了看地上的王氏父子,朗聲道:「就先入軍籍吧。」身後的「老劉」揮了揮手重甲軍士將在場的管事悉數殺盡,隊尉一方也是在弓弩手的壓制下搖搖欲墜,侯婉兒走上前對高歡等人道:「我知道你們去年夏天做什麼了。」高歡苦笑道:「怪不得這次一來小姐如此乾淨利落的要解決我等,可是小姐,你真能殺得盡嗎?」說完高歡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幾名隊尉雖然不解可是也隨著高歡一同扔了兵刃。
侯婉兒見他放棄了抵抗,就走上前在他耳邊輕聲道:「放心吧,他們都會去陪你的。」高歡跪在地上大喊道:「歡罪該萬死,其餘弟兄只是隨歡討口飯吃,請小姐給他們一個活命的機會。」說完就拿起地上鋼刀往心口一絞,也不待侯婉兒回話就死了,其餘幾名隊尉見狀都跪地俯身不起。侯婉兒看著高歡,嘆了口氣道:「走得也算是豁達,照軍職葬了吧,這幾個連同家小都編入九營。」
跪在地上的隊尉被衣冠營帶走後,「老劉」對周圍大驚失色的長隨丫鬟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幹活。」他走到木若呆雞的王司望身邊,對他道:「你們走運,今日不殺你們。來人啊,帶到城外的營中。」這時,侯婉兒已經拉著尹慶之和孟紅葯往裡走了。「老劉」摸了摸下巴心道:「那位夫人也不是個善茬啊,這等場面竟然夷然自若。小姐這次可是找了個意思的對手了。」
離飯點還有些時候,孟紅葯估計會在這別院中住幾天就先行打發傭人收拾細軟,侯婉兒和尹慶之就在書房喝茶解暑。尹慶之把水壺放在火爐上后道:「今天這是哪一出啊?」
侯婉兒看了眼孟紅葯后道:「不過是當年受了我爺爺點小恩小惠的老兵油子,串通幾個遠房親戚就想分家了。」
「去年夏天是怎麼回事?」尹慶之似笑非笑道。
「不過是幾個老頭往宮裡送信,說有不少年輕俊傑愛慕我溫柔淑德,又有不少勛貴向跟靠山王府結秦晉之好。」侯婉兒自嘲道。
尹慶之笑道:「如此說來,咱們成婚之時我還得謝謝這些媒人啊!」
侯婉兒看著進屋的孟紅葯道:「你的媒人,得擺多少桌啊?」
孟紅葯剛進屋就聽見侯婉兒在調侃自己,她笑道:「姐姐家大業大自然煩心事要多一些,若是這些小事都往心裡去,這日子還如何過。」侯婉兒苦笑了一聲,也不答話。
尹慶之見水開了,就開始泡茶。他一邊泡茶一邊道:「你們第一次見面,就遇上這事,真是晦氣。你們還用自我介紹一下嗎?」
孟紅葯道:「姐姐的大名紅葯早有耳聞,哪裡用的著介紹呢。」
侯婉兒也道:「以後的日子還長呢,慢慢接觸就好,那裡用得著介紹。」
這時,門外有傭人道:「姑爺,禮部王大人來了,說有事。」尹慶之看了看兩女,道:「你們接著泡茶,別浪費了我的茶葉。」
尹慶之走後孟紅葯接著泡茶,給侯婉兒倒了一杯茶后道:「姐姐以後還是少沾些晦氣事好,畢竟治家之道不能總是打打殺殺。」
侯婉兒右手握拳只有食指中指微申敲了敲桌子,接過茶杯道:「哪裡有妹妹那片葉不沾身的能耐,再說這不也是沒辦法嗎?若是不嚴厲些,家裡這些窮親戚不一定惹出多大禍事來。」
孟紅葯站起身來微笑道:「姐姐,還是誤會妹妹了。我不想讓姐姐總是打打殺殺的,不是因為讓姐姐縱容那些腌瓚事。」她一隻手就掐住了侯婉兒的脖子把她從座椅上抬了起來,雖然兩人高度相仿可侯婉兒無論怎麼爭扎都掙脫不了。就當她快要窒息時門外傳來「老劉」的聲音,「小姐、孟姑娘,剛才姑爺讓下人捎話,說該到驛館赴宴了。」
孟紅葯這才鬆手放下她道:「咱們終究只是弱女子,總沾這些事難免傷了自己。再說這等上不了檯面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擺上檯面,不過也還是個笑話啊。妹妹哪裡有那片葉不沾身的本事,不過是小戶人家雞鴨殺得多了,不怕濺血而已。」她又輕輕地摸了摸侯婉兒的玉頸道:「再說,若是每次都等別人來救,前面的大殺特殺又有什麼意思。」
侯婉兒深吸了一口氣道:「不用你說教,以後互不礙事就行了。」
孟紅葯微微點頭道:「姐姐有令,妹妹定當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