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雕欄畫棟間,鳥獸高飛遠,但見書香第,只在筆墨中。

東京的集市的集市日日猶如滿天星辰,人扎入其中,斷難再尋的蹤影,古色茶樓,赫然寫著「天韻茶樓」四個大字,來往文人雅士不少,皆在茶樓中品茶高談,好不風雅。

但見兩個官貴打扮的中年人,均是一席青衫,雖唇須見白,但不失儒雅有志,品著香茶,只聞其中一人道:「我方來東京不久,你便要離去,實不叫人感傷啊。」

而聽另一人笑道:「如今新政實施有阻,實乃我之遺憾,但皇上聖明,想必有朝一日,必會再有新政改革之治,而你啊,不惑之年方得進士,如今好不容易來到京城就任著作郎一職,竟然還來送我這一被貶黜之人。」

只聽那人哈哈一笑,說道:「希文兄文采出眾,又極力推崇新政,令我甚是敬佩,如今你被貶離京,我若不來送你,豈不枉為好友。」

聽得此話,那人哈哈大笑,言道:「柳三變啊柳三變,無怪乎當日你殿試被聖上取消,而今依舊我行我素,這也叫人好不羨慕。」

言語至此,周邊侍茶小子也不斷為二人添加茶水,而一人口中的柳三變,正是已然詩詞滿天下的柳永柳三變,而今好友希文先生范仲淹被貶出京,便來一送。

范仲淹喝完最後一口茶水,笑道:「茶已盡,也是時候啟程了。」柳永趕緊起身:「我還是送你到京城門口吧。」

「咳咳!」還未等范仲淹婉拒,只聽柳永身後一名年輕小子輕聲咳嗽,柳永略感不快,質問道:「我要送好友出城而已,你這又是何意?」

只見那人雖樣貌清秀,濃眉大眼,年輕稚嫩,卻不似其他隨從般低眉哈腰,然語氣卻也十分尊敬:「大人您尚有公務在身,雖抽得閑暇來一送范大人,但您這一走已然近一個時辰,如若再不回去,怕是要被責難,曠班之罪,恐怕您又要回老家當知縣去了。」

這一番說教,叫柳永好不為難,而范仲淹則哈哈一笑:「確實確實,這小子言之有理,柳大人還請留步,范某就此告辭。」說罷,便起身拱手作揖。

而柳永也不好再辯,便也起身作揖:「後會有期。」說罷,范仲淹便離去,但見其除了茶樓,馬車家眷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見其出門,車夫便策馬迎上,來到跟前,拉開車簾,欲扶起上車,而范仲淹目光中以全然不見之前的笑意,有的儘是惆悵之色,只見他遠望皇宮之所在,一聲嘆罷,上車離去。

而此時,於茶樓二層,柳永盡看於眼中,不由心生感慨:「范仲淹一心改革,推行新政,不想半途受阻,想必他心中定有遺憾吧。」

「可不是嗎?雖言辭洒脫,但眉宇間,卻露神傷。」旁邊那青年說道。

而此時柳永忽地轉頭,朝那青年腦門上便是一巴掌:「好你個查盡小兒,叫你陪我來,居然拆我的台。」

那叫查盡的青年捂著腦袋笑道:「老哥可別忘了,嫂嫂可說了,叫你為官謹慎,切莫落了他人口實,我可聽著嫂嫂的告誡,幫她看著你啊。」

「嫂嫂?哪來的嫂嫂?」柳永忽地不解,問道。

只見那查盡若有所思地說道:「那我可得想想,是崇安的春香樓還是餘杭的飄香院還是泗州的……」話未說完,柳永便知被查盡消遣了,臉色頓時鐵青,轉而為紅,向那查盡屁股上就是一腳,罵道:「呸呸呸,你這混小子,早知不帶你來京城了。」

查盡無所謂地笑道:「可不是我要來,是你說一人上京無聊,叫我這小兄弟與你做個伴,一路上也能聊天解悶,當時我還擔心呢?」

「擔心,擔心什麼?」

「擔心嫂嫂們怪你不帶她們不得,把氣都撒到我身上來了。」查盡再出言相逗,柳永好不羞惱,拾起桌上茶具便要丟去,查盡見狀忙笑陪道:「好了好了,哥哥莫氣,小弟也僅是玩笑而已。」柳永見他討饒,也無奈笑笑,將手中茶杯放下,周圍隨從見此二人,不由心生好笑,著二人一個都年至花甲,另一個卻未及弱冠,卻好似兄弟一般玩笑打鬧,好不有趣,這便是所謂的往年之交吧,打鬧一會兒,查盡笑道:「哥哥還是儘快回去吧,不然真就罪過大了。」柳永也自知有些晚了,趕緊起身:「還不是因為你與我嘲弄?」說罷便趕緊下樓去了。

見其匆匆離開,查盡面色忽地凝重,嘆息一聲,便也轉身下樓,一人無事,便隨處遊走,街道喧囂盡不得入耳,徑自已然回到城邊小村之中,見一婦人,便行禮笑道:「王媽媽,洗衣服呢?」

那王媽媽看到查盡,笑道:「小查啊?怎地今日這麼早回來?」

查盡恭敬回答:「今日陪同柳大人外出辦事,事已辦妥,我便回來了。」

那王媽媽笑笑點頭,查盡便獨自走開,走了不遠,但見一白牆小屋,便推門而入,正堂便見兩壇白瓷罐骨灰,前豎著兩個牌位,分別寫道「先父查公伯之靈位」以及「先母戚氏之靈位」,隨即掩門而入,取出長壽香三炷,點上恭敬三拜,對著牌位自顧自言道:「爹娘,孩兒回來了。」

言畢,便將香插入香爐,盯著牌位許久,便說道:「爹,我來京城也已近一年,但始終未能查得證據,您是罪人,縱使柳大人也無法讓我入仕為官,但我一直堅信你是清白的,你怎麼可能殺我母親?」話說於此,便又對著母親的牌位說道,「娘,您與爹往日一直相敬如賓,而那天家裡突然來了這麼多人,到底是發生了何事?你們二人皆死得不明不白,留我一人在這世上。」

而此時忽聞門外聲音吵雜,查盡便轉身開門望去,只見村口聚集數人,但見一老漢,扶著受傷的一年輕男子走來,村裡人都上前正在詢問,查盡心生好奇,便上前問道:「這是出了什麼事嗎?」

只聽的一老漢說道:「前些日子,老李頭家的兒子不是被告謀財害命被官府抓了嗎?」

查盡點頭說道:「卻有此事,當時不是都判罪了嗎?」

老漢接著說道:「可不是嗎?幸好蒼天有眼,這分明是一員外公子犯事,拿在府里當差的老李頭兒子頂罪,幸好此事讓包大人知道了,他公正嚴明,力差此事,也終是給老李頭兒子洗刷冤屈了。」

「包大人?」查盡心中念叨,便問老漢,「可是戶部判官包拯包大人?」

那老漢點頭稱是:「可不就是嗎?包大人向來明察秋毫,斷案公正,從不錯判任何一個案子,這回得虧得他啊。」

聽聞此言,查盡穆地回頭看向堂上供的父母牌位,眼中不覺出言一絲怒火,心中暗道:「明察秋毫?斷案公正?當年你查我父親的案子時,不到半日便已結案,如今我什麼事都不知道,你明察秋毫嗎?分明是你因當時死傷人數太多,怕丟了你的仕途,方才草草結案,一點餘地都為給留,可憐我父親剛死妻子,就無辜背上弒妻的罵名,也害得我如今連個功名都不可考,包拯,如有機會,我必要你人頭祭奠我父親。」

見查盡發愣,老漢問道:「小查,小查,你發什麼楞?」

查盡這才回過神來,勉強一笑說道:「沒事,我只是想起柳大人還吩咐我有些事要辦,我給忘了,我就先去了。」不等老漢應允,查盡已然跑出老遠。

一路奔走,殊不知,又回到了城中,但此時心中的惱恨已然消去大半,但又不能就此回去,正好夕陽西下,查盡頓覺腹中飢餓,便來到一家小麵攤前,但見已是飯時,座位上已然客滿為患,好在還留有一席空位,於是查盡便上前欲落座,但見一少年模樣打扮之人搶他一步坐在椅子上,朝他挑釁般地一笑,查盡見此少年歲面白如雪,眉目清亮,細發如絲,絕不似男兒般魁梧,但見其如此神奇,不由怒道:「你這人可不對,這分明是我先來的?」

「那為何我坐在此位上啊?」那少年毫無懼色,笑著對老闆喊道,「給我一碗打滷麵!」

話已至此,查盡也知其本不佔理,但心中正值惱怒,不由介面道:「我方要坐下,你先搶上一步而已,凡是總要有個先來後到。」

「那你問這凳子,問這桌子,誰先誰后,讓它來評理。」那少年笑道。

「你這小子,好沒道理,你讓死物開口,它怎能說話?」說罷,查盡便伸手去抓那少年,剛觸及衣裳,只覺手腕生疼,忙撒手縮回,只見那少年另一隻手平白拿著一根筷子,也不知何時地戳了他一下。

查盡臉色微變,他倒是跟隨鄉里武館學過兩年武功,但見此少年動手盡毫不察覺,心想若是打架交手,他拿的不是筷子而是小刀這麼一刺,任憑我如何也是躲不開的,這人定是傳聞中的江湖高手,那人見他吃痛后心生畏懼,不由笑道:「怎麼了?還要這位子嗎?」

查盡本已生畏,但見這少年出言嘲弄,不由心生憤恨,心想:「看你也是會武功之人,我便與你鬥上一斗。」想到此處,忽地一腿掃去,將他凳子雙腿掃折,只見那少年翻身挑起,盡坐到了桌子上,少年哈哈大笑,笑聲卻細如黃鶯,甚是悅耳,但查盡哪有這功夫聽他笑,伸手便向他肩頭抓去,只見那少年左右均閃過,正當查盡準備收回手時,那少年已然手持筷子向查盡腦門上敲去,查盡頓覺一陣眩暈,而周遭的人都已然逃散,查盡捂著額頭瞪著那少年,只見那少年哈哈大笑:「就你這點兒功夫,市井小孩打鬧一般,別來自找沒去了,還是趕緊回你娘親的懷抱吧。」

此話一出,查盡頓時臉色一變,也不顧場,從旁抄起一張長凳,便朝那少年砸去,那少年朝後一仰便已躲過,再輕拍桌面,身子騰空而起,半空之中左起一腳踹開了查盡手中的長椅,右腳緊接著掃到查盡脖頸,將他踢了個側翻,重重地砸在了身旁的桌子之上,頓時,查盡只覺骨頭生疼,一時爬將不起來。

少年咧嘴一笑,說道:「還打嗎?」

未等查盡回答,只聽匆匆腳步聲傳來,便見進來幾名捕快,帶頭的向他們喊道:「誰敢在東京皇城腳下動武?統統帶走!」那少年一看情形,頓時有些慌神,忙一躍而起,踏上街邊屋檐,又是一躍便沒了蹤影,那帶頭的捕快不由驚駭:「好厲害的輕功,看來此人不是飛天的盜賊,也是江湖上的好手。」再看地上踉蹌起身的查盡,便對手下說道,「先把他拿了吧,好歹也有個交代。」未等查盡站位,已然上前兩個捕快,將他雙手向後一翻,抓將回去。

天色入夜,查盡關在衙門獄中好生鬱悶,但卻不為打架輸而鬱悶,只是想到那人身材嬌小,卻能將他一腳踢翻,又輕身點步間飛身而去,早就聽聞江湖上武功高手絡繹不絕,但未曾一見,還倒是街頭謠言,不想今日得見,自己那幾年練的把式,全然無用,然聽聞包拯身邊也有一姓展的護衛也會此等輕身之功,本事估計決然高於那少年,如若如此,又叫他怎地報仇?

想到此處不由感嘆,而此時互聽腳步聲來,幾個衙役服裝的人進來,將門打開,說道:「你出去吧。」

查盡不由一愣:「出去?為何?」

那衙役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小子運氣倒也好啊,柳大人親自上門跟我們知府討要人,還賠了店主錢財,店主也就撤訴了,行了,出去吧。」

查盡心知是柳永得知自己被捕,所以來提自己,心中好不羞愧,忙起身出去,剛走到外面,便見柳永及些許隨從在牢獄門口等候,便上前說道:「對不住啊,老哥,這錢我一定還你。」

「行了吧你!」柳永滿臉無奈,「你小子也就盡會惹事了,趕緊先回去吧。」查盡略感羞愧,不加多說,便同柳永回府。

回到府中,查盡將事情經過說出,柳永不由沉思:「此人身懷武功,能飛檐走壁來去自如,莫不是如今正傳的怪盜梅落花?」

「怪盜梅落花?」此時查盡正拿著熱毛巾敷著脖子,聽到這話便問,「是誰啊?」

柳永說道:「聽聞此人武藝高強,擅長飛檐走壁,每逢偷竊之前,便會上書一封以示告誡,不日便前去盜竊,縱使布下天羅地網,也未有人拿他得,但是他每偷了東西,據說也都是散給了窮人,但總歸是個盜賊,官府拿不得也是頭疼,最近聽聞他以來到東京,前幾日高大人家中便收到了此信箋,遂派人嚴加看守,卻不料次日還是被他的了手。」

「這不是明目張胆嗎?這樣都抓不到?」查盡問道。

「可不是嗎?」柳永嘆了口氣,說道,「昨日,城中大戶陳員外也收到了這個信箋,官府正加派人手在他家把手呢。」

查盡一聽此話,便來了興趣,說道:「柳老哥,你能否疏通一下,讓我也去?」

柳永一聽這話不由問道:「你去作何?」

查盡說道:「如若此人真有說的那麼厲害,我卻也想見識見識,如果又恰好是今日打我那個小子,那正好跟他算一算總賬。」

柳永想了想說道:「反正他們正需要人手,加你一個也就一句話的事,但是你若去了,切莫逞強,能助官府拿他,你也算是功勞一件,也為你仕途能有所幫助,若拿不得也就算了,畢竟我與你爹是故交,也不想你出什麼意外。」

「行了,老哥哥,謝啦!」查盡笑道,便大步出門,「趕緊啊,別去晚了,一會兒錯過了可就不好了。」柳永見他如此心急,便也長嘆一聲,跟著去了。

來到陳員外府中,只見那陣仗好不誇張,里裡外外近百十號人,門前院中儘是,甚至房頂上都是,柳永與門房說明來意,便被引了進去,只見屋內坐著兩個人,柳永上前拱手道:「知府大人,陳員外。」

知府和陳員外忙上前回禮:「柳大人,不知您來有何要事?」

柳永笑著指著查盡說道:「我聽聞知府大人要抓大盜,正得我家護衛武藝精湛,故而往讓他前來助你們一臂之力。」

知府和陳員外看了一眼查盡,雖然樣貌年輕清秀,但臂膀粗壯,看地也是一個練家子,便忙回禮謝道:「多謝柳大人。」

柳永笑道:「哪裡哪裡,同在京城為官,必然要為保護帝都安寧出一份力。」說著又對查盡說道,「你且去院中,一切都聽捕頭大人安排,切勿魯莽行動而壞了大事。」

查盡忙拱手作揖,轉身來到院中,只見院中亭前柱后,屋上牆根,儘是躲著的人,手持槍戟棍棒,面色凝重,查盡也不敢多言,便也尋了一處角落,在此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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