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名將的隕落
一歷史就是滾滾向前的車輪，任何人想要改變這個車輪的轉動方向，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如果按照此時袁熙逃到白狼山的進度而言，繼續向東，就是遼東王公孫度的境內，這和歷史上是多麼相像。然而，到了這裡，袁熙已經不想退了。從這裡開始，開始改變軌跡吧。
二月初二，曹操大軍開始漫過漁陽城。漁陽城是個小城，無險可守，可是城東是一大片山區，蔓延開來幾百里。
到了這個地方，曹操的補給已相當困難。對於地形，他們也並不熟悉。一路北上，從中原之地到這邊陲小城，若不是一路連戰連勝，恐怕也沒有什麼能夠支撐士兵的意志。
白狼山上的烏桓勇士，共計五千騎兵，轟然而下。
曹操大軍的先鋒張遼部隊，共計三千騎兵，在一座高陵上，陡然遭遇這些胡人騎兵。
張遼的部隊率先發起了衝鋒。
馬蹄聲驟然響起，如同雨點一般從小到大，從毛毛細雨到傾盆大雨。
曹軍士兵們神情麻木，塵土覆蓋著臉龐，然而手上的動作整齊劃一。面臨著人數多於自己，但陣型不整的烏桓人，他們毫無猶豫。手上的長刀泛起了一陣刀光。
張遼居高臨下，俯瞰戰局，烏桓人陣線遭逢突變，一下子亂了起來。
如果是在平坦的地方游斗，這些胡人可能會有優勢，但在這裡，更考驗將領的經驗。
旁邊的土坡下，就在烏桓人的側面，突然有一支兵馬向上坡衝鋒，直接朝著張遼而來。
「哦？敵軍陣中還有這般人物？」
張遼不免稀奇，這麼仰面衝鋒，和送死何異。不過一路而來，見慣了袁軍逃竄，此時看到這麼迎面而來的，不由精神一振。
「眾將士，隨我殺下去。」
張遼引著左右心腹，當先朝下殺去。
走得近了，他突然眼前一亮，這迎面而來的，並非烏桓人，而是袁軍主力。早就聽說，袁熙手下有一支精銳騎兵，人數不多，只有數百。現在這迎面而來的，莫非就是這支部隊？
繼續接近，張遼心中愈加歡喜，他眼睛尖，看到了疑似袁熙的人，想不到對方主帥也親自衝鋒。他待要招呼眾人趕緊上前，圍殺袁熙，卻見袁熙身旁有一個小鬍子……
嗖——小鬍子手中弓弦已響，這一箭從下而上，而且還在射程之外，然而來勢之急，出乎了張遼意料。慌亂之際，他拿手中長刀格擋，當的一聲，正好擋住了弓箭。
隨即，耳旁生風。眼見著又是一箭上來。這下張遼顧不得抓袁熙了，連忙一個翻身下馬，人在地上滾了兩圈，那弓箭從自己頭上飄出，還是不中。
正在他慶幸自己逃過一劫的時候，兩邊騎隊早就相遇。
主將墜於馬下，張遼這邊一下子亂了起來。
而對面眾人面目猙獰，眾人彎刀亮出，一長排血珠隨著兩軍交割灑落底下。
人，一個個往馬下掉，廝喊聲不見，唯有粗重的喘氣聲和金屬的摩擦聲。
陡然間一匹無主的馬匹昂首長嘶，袁熙這邊的騎士高聲長呼。
這時僅僅距離張遼從地上爬起只有幾息的時間，然而就在這瞬息之間，勝敗已定。正在山下和烏桓人搏殺的戰士齊齊往坡上看來，自己的主帥正狼狽地往馬上爬。
張遼還想上馬一戰，他手碰到了馬鞍，隨後一個抬頭，迎面一陣狂風，冰冷的刀光瞬息而至，視線突然一陣模糊。
田予手下的這名騎士飛快地從地上拾起了血肉模糊的首級。周圍一陣歡呼聲大作：「張遼已死！張遼已死！」
山上山下突然一起響聲大作。
所有曹兵紛紛停了下來，主將已死，這麼打下去也毫無意義，然而制高點已經被佔據，他們就算想退也退不了。他們本來已經快要將烏桓人擊潰，然而驟然而來的轉變，讓他們不知所措。
袁熙停下馬來，擦了擦額上的汗。終於啃掉了這塊硬骨頭。
片刻之後，地上留下了許多屍體，這片空谷，必將載入史冊，只是不知道後人會如何命名。
呂方頓時忙碌起來，田豐田疇韓衍溫恢等人全部留在了幽州南部，是埋在那裡的釘子。這時候隨軍的文士，就只有他而已。
此戰共計俘虜敵軍兩千人，只有少數人突圍而出。呂方要趁著這段時間，將這些人的底細弄清楚，然後選擇其中一部分補充到部隊裡面去。
白狼山腳下升起了篝火，烏桓人開始歡聲笑語，慶祝著勝利。然而袁熙這邊卻緊鑼密鼓。
「什麼？并州人？哪裡的人？九原？這是什麼地方？哦，包頭……」
「跟著曹老闆多久了？才兩年？知不知道曹老闆最大的嗜好是什麼？這個你問問老兵就知道了。你們這些人啊，要是戰場上回不去了，不用擔心家中的妻兒，曹老闆會替你照顧好的。你說你這麼賣命做什麼？腦袋上都綠了……」
「跟著我袁熙肯定有前途啊，雖然現在被趕到這裡了，但總有一天會殺回去的。你不信？張遼張文遠也不信，你瞧，這就是他的下場……」
到了最後，袁熙將不願意投降的人給聚集在了一起，然後道：「好了，諸位，既然不願意投降，我也沒必要留著你們，你們自己走吧。」
什麼？可以走了？眾俘虜頓時淚流滿面。坐騎被收了，兵器鎧甲被趴了，身上的乾糧也沒了，然後讓他們自己走，這和殺了他們有什麼區別？
聞著旁邊篝火邊上的陣陣肉香，他們中大部分人咽了咽口水，然後舉手道：「將軍，我們跟著你幹了……」
寒冷，飢餓，恐懼，只要投降了就都走了，他們本來就不是曹操麾下的，就算再度變節，也沒什麼關係。算了，為了家中的妻兒老小，活下去吧。
袁熙倒也爽快，願意留下的，編入自家騎兵隊，然後可以享用食物，然後明日一起去打曹操。
眾俘虜一聽，又是一陣心酸，今天剛剛投降，明天又要上陣，你倒是相信我們，可我們也是人啊，得休整休整啊。
曹操這時候也要休整一下，張遼的部隊被圍殲，對於整個士氣而言是一次打擊。而更大的打擊，則是郭嘉，這個身體孱弱的謀士，終究還是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