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騎兵,衝鋒!
鄴城在戰國時候是魏國的大梁,地處平原,附近大小菏澤密布,而周邊林木蔥蔥。
就在袁熙在府中殺人的時候,鄴城北面的樹林中,呼嘯著湧出四五十騎來,全是一色的白馬騎兵。為首的公孫瓚留著墨色長須,戴著朝天冠,一副儒雅的做派,而腦袋旁邊赫然少了一隻耳朵,那耳朵被切斷後殘留的傷疤觸目驚心。
他的坐騎最是神駿,跑到了陣列前方,這才停下腳步。這時後面幾匹馬才趕了上來。
他在馬上遙望著不遠處那雄偉的城牆,金色的夕陽映得城牆上鍍上了一層亮光,後面的樹林中鳥雀被驚起,朝著那城牆方向飛去。
「公孫大哥。」一個胖墩墩的圓臉漢子從後面策馬趕上,道:「今日我等有些冒險了,這裡本是袁紹的地盤,恐怕附近也有他的眼線,不能再往前了。」
這人是公孫瓚的結拜兄弟,名叫樂何當,早年是個行腳商人,在這個年代,和甄家這種地主土豪相比,行商的地位還是比較低下。公孫瓚身為大漢的前將軍,裂土封侯,照理說是和這樣的身份天差地別,但由於兩人是在公孫瓚發跡之前就結拜的,而公孫瓚這個人又比較講義氣,因此樂何當也是雞犬飛升,成了幽州一帶首屈一指的富商。
公孫瓚鞭指鄴城方向,道:「袁紹的兵不足為懼,就算被發現,他們也不敢來擋我的路。」
他左側又有一騎往前,馬上的人道:「他們發現我們了。」
前方突然傳來「嗚嗚」的號角聲,顯然是袁軍的示警。
樂何當臉色一變,連忙道:「咱們快撤吧。」
公孫瓚朝著左側那人道:「田予,劉玄德可是說你智勇雙全,是大將之材。在我這裡當個客將,委屈了你吧?」
田予長了兩撇小鬍子,嘴角耷拉著,聽到公孫瓚的話,恭敬道:「不敢。」
公孫瓚道:「我幽州的將軍都是死人堆里殺出來的,不像對面,個個沾親帶故,你要當上將軍,就趁著現在多賺人頭。」
田予聽了這話,默然抽出腰間長刀。
「好!」公孫瓚喝道:「隨我衝鋒。」
一行五十騎馬上散列開隊形,朝著鄴城下開始奔跑起來。馬蹄敲在地面上發出震天的響聲,後面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
前方几個小黑點迅速擴大,騎兵驀然提速衝鋒。
袁軍士兵匆忙站成隊形,瞧見騎兵衝過來,其中有幾個便嚇得扭頭就跑,接著帶動了其他人也逃跑起來。一個將領模樣的人大聲呵斥著,整個場面亂糟糟的。
樂何當跟隨在騎隊的末尾,身為商人的他,這時候全身鮮血也沸騰起來。整個騎兵隊的人一齊嚎叫起來,聲音直衝雲霄。
公孫瓚沖在最前,他的長槍最先頂出,一把就將那將領挑起來,隨後田予衝過來,將那垂死之人一刀梟首。
隨後袁軍數百人的隊伍就徹底渙散了,白馬騎兵穿透陣型,殺了個回馬槍。公孫瓚這邊倒是沒怎麼刀刃見血,反而是袁軍自己人把自己人踩傷了不少。
「收隊!」
公孫瓚策馬劃過了一道曲線,朝著來時的路飛馳而去。他身後的騎兵一個個跟隨他轉過彎來。
那些被追趕的逃兵紛紛疑惑地轉過頭來相望,見殺神離去,紛紛放慢了腳步。
公孫瓚脫離了戰場,便讓馬兒放緩了蹄子,樂何當趕上來道:「每次跟著大哥衝殺,總是暢快無比。」
公孫瓚道:「可惜今日不能盡興,來日你再隨我率著三千白馬義從殺到這城下來。」
樂何當笑道:「小弟拭目以待。聽說今日是袁紹兒子成親之日,我們這也算是送上了一份大禮。」
眾人哈哈大笑。唯有田予仍舊綳著臉。
公孫瓚問他:「國讓,聽說你和甄逸是同鄉人。這袁紹自詡名門之後,怎麼和甄家這種土包子成了親家?」
田予拱手道:「主公不要小看了甄家,在冀州,他們兼并土地,囤積糧食,短短二十年間富甲一方,袁紹得他們相助,可謂如虎添翼。」
他聲音低沉渾厚,說話簡潔,從來不說一句廢話。雖然加入公孫瓚這邊不久,但很快就受到了賞識。
樂何當也道:「小弟也曾想將生意深入冀州,無奈這甄家實在根深蒂固,又和官府勾結,將這河北經營地鐵板一塊,水潑不進。」
公孫瓚「哼」了一聲,道:「這等囤積居奇的商賈最是可惡,前幾年冀州水患,也是他家囤積糧食,強並良田,弄得怨聲載道,才有黃巾兵患。不如咱們再殺回去,去將袁紹的兒媳捉來瞧瞧,哈哈。」
樂何當馬上臉色一白,而田予則道:「之前他們只是還未列陣,如今再回去,恐怕討不了好。」
公孫瓚道:「我只是說笑罷了……咱們退路恐怕這時也被袁軍堵住了,諸位且再奮力殺出一條血路來。兒郎們,隨我來。」
五十騎同時抽出長刀,轟然響應。
看到公孫騎兵踏著滾滾紅塵而去,城樓上觀戰的袁紹氣得直跳腳,他對著手下怒罵道:「數百人的隊伍,居然被這麼幾個人給衝散了……」嚇得幾個幕僚瑟瑟發抖。
一個滿身披著甲胄的將軍從城下拾階而上,昂首到了袁紹身前。他拱了拱手,算是行禮。
「麴義,你的先登死士呢,你的膽子呢?你看到了沒有,公孫瓚就在那隊伍裡頭。」袁紹伸出五根手指:「只有五十騎!」
這個叫做麴義的將軍長得五大三粗,鬍鬚從鬢角處一直長到了臉頰上,顯得十分粗獷。
他粗著聲音道:「大人,就是因為你下令倉促結陣,這才令我軍潰敗。若是聽我一言,緊閉城門,就這麼幾十個騎兵,飛得上來嗎?」
這人說話語速很快,嘰里呱啦就將袁紹反駁了一通,弄得袁紹漲紅了臉,怒目而視。
袁紹的謀士郭圖在旁邊陰仄仄道:「麴將軍,你這麼中氣十足,倒好像打了場勝仗一樣。」
麴義哼了一聲,繼續道:「主帥無能,累死三軍。就是因為一句話,我們損失了多少人命?為將者,逞一時之勇,有什麼用!」
「麴義!」
袁紹大叫起來:「若不是我給你一口飯吃,你這落魄看門狗能站在這裡和我說話嗎?」
麴義也爭鋒相對地吼道:「要是當年我不開鄴城城門,你能進來當這個冀州牧嗎?」
「你!」
兩個人誰也不肯想讓,鼻子都快碰到鼻子了。
另外一個謀士沮授連忙上來隔開兩人道:「主公息怒,將軍息怒,所謂將帥不和,不利於事。兩位暫且消消火氣,回去冷靜一下……」
麴義大喇喇轉過身來,兀自嘟囔著:「就是瞎指揮,才會打敗仗……」一路喋喋不休地走了。
袁紹罵道:「匹夫!要不是看在往日的功勞,我早就砍下他的腦袋了!我當年帶兵剿滅徐州黃巾的時候,他還在和胡人塞上放馬呢……」
沮授連忙道:「主公,今日二公子大婚,咱們趕緊回去吧,切莫錯過了時間。」
袁紹「呸」了一聲,朝著城下吐了口痰,看了看城牆盡頭的麴義背影,半天沒有挪動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