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無信無義
趙學飛幾個才把第二件事議完,馬坤匆匆走了進來。四人便不再說話,拿眼去看馬坤。
馬坤道:「稟告四位大人,鎮撫大人與李飛白兩個醒了,現在李飛白正給鎮撫大人止痛,一會就要開門要吃的了。」他朝屋門看了一眼,估計李飛白給錢子俊止痛尚需一點時間,接著道:「兩人醒來之後,在屋裡說了一會話,其中講了幾件事,小的覺得應該讓幾位大人知道。」
趙學飛微微點了點頭,馬坤一件事一件事講了起來。
李飛白正睡的香甜,幾隻蚊子繞著他嗡嗡的飛,一會的功夫在他身上叮了幾個大包,癢的難受。一個人在熟睡中被吵醒,任誰都不會高興。他照著耳邊啪啪打了幾下,睜開眼去看手上是否有蚊子的屍體,這時發現錢子俊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看著他微笑。
李飛白問道:「怎麼醒了?傷口痛嗎?」
錢子俊道:「稍微有點痛,不過還能忍住。」
李飛白收拾藥品時,特意在身上留了兩支嗎啡,準備在錢子俊疼痛難忍時注射。錢子俊既然說還能忍住,他就不打算注射,要等錢子俊忍不住時再注射。他道:「你受傷之後,肯定沒什麼胃口吃飯。人是鐵,飯是鋼。吃飽了,傷才能好的快,我去叫他們做點好吃的送來?」
錢子俊道:「確實有點餓。但我現在還有一件事未辦,這件事不辦,還是沒有胃口吃飯。」
李飛白暗道:「這些官宦子弟,脾氣就是怪。餓了就吃飯,吃飽了再辦事。什麼還有件事沒辦,不辦便沒有胃口吃飯。慣出來的毛病,餓急了看你吃不吃。我管你吃不吃,反正一時半會餓不死,我再眯會。」
錢子俊等了一會,問道:「你怎麼不問問我是什麼事?」
李飛白道:「你一個六品的鎮撫大人,辦的事肯定是大事,我一個小老百姓,位卑言輕,也辦不了什麼事,更辦不了大事,問來幹嘛。」
錢子俊身為布政使的兒子,平常身邊儘是些卑躬曲膝之輩,說起話來唯唯喏喏,讓他很不喜歡。今天跟李飛白說了兩句話,李飛白不卑不亢的態度,直來直去的說話方式,很對他的胃口,也就不再拐彎抹角,道:「這件事跟你有關係!」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遞給李飛白。
李飛白接過字條一看,只見是張借據,上邊寫著「今欠濟源縣李飛白一萬兩銀子整,會在十年內分批還清」等字,下邊落款是開封衛所錢子俊,蓋著兩枚印。一枚鎮撫官印,一枚私印。
錢子俊見李飛白看得仔細,道:「你認得字?」
李飛白道:「怎麼,我看著像個文盲?」
錢子俊道:「不是!我昏厥之間似乎聽到有人說,你是農戶的兒子,還以為你不識字呢?想著一會還得給你複述一遍,你識字就太好了,也省了我不少力氣。」
李飛白所附身的這個人,還真是大字不識幾個。不過他在未穿越之前,讀過十幾年書,雖說那時學的都是簡體字,可不知怎麼回事,穿越之後繁體字也看得懂。他道:「讀了兩年私塾,馬馬虎虎也能看個大概!」又把手上的紙抖了兩抖,道:「這是什麼意思?」
錢子俊道:「我讓你治傷之前,曾承諾你若治好我的傷,給你一萬兩銀子。現在我能感覺得出傷已沒什麼大礙,本該一下子將一萬兩銀子給你,但我的情況有些特殊。我父親一門心思的讓我考進士做官,可我愛武不愛文,便偷偷的去考了武進士,做了個鎮撫。我父親這種學文的,最看不起學武的,釜底抽薪斷了我的財源,以為我熬不住,自會回去讀書考進士。所以,我們父子現在處於對峙狀態,我一下子拿不出這麼多錢來,就先給你打張借條。不過你放心,我的俸祿加上母親偷偷的貼補,十年之內,肯定能把錢全給你。」
李飛白本就沒算計過那一萬兩銀子。如果錢子俊一下子能拿出來,說不定他也就笑納了,畢竟本大利大,錢多好辦事。可是如今,這一萬兩銀子得十年才能給夠,他以一百兩銀子做本,十年賺的肯定不止千萬,那時又怎會將一萬兩銀子放在眼裡?不如現在直接拒絕,讓錢子俊欠他一個大大的人情,將來做生意用得著錢子俊時,再讓他把這份人情還回來。想到這裡,他將欠條撕成一堆碎紙,隨手扔到地上。
錢子俊驚愕道:「你什麼意思?」
李飛白笑道:「我治傷,是因為縣令大人的懸賞。」
錢子俊道:「可我也說了,你治好我的傷,我給你一萬兩銀子。」
李飛白道:「我答應了嗎?」
錢子俊回憶之前的事。確實,李飛白從始至終都對自己的話都沒有回應,一直都是自己在自說自話。他搖搖頭,道:「我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把話放出去了,現在你不要,是讓我當無信小人嗎?不行,我再給你寫張借據,你給我收好了,敢再撕毀,瞧我怎麼收拾你。」說罷,在床上半倚坐好,靠著桌子,拿起筆墨就要重新寫。
李飛白攔道:「你不能如此自私。光想著自己做無信小人,逼著我做無義小人。」
錢子俊怔道:「此話怎講?」
李飛白道:「你在河邊走,看到有個小女孩墜河,你會游泳卻不救,嚷嚷著給錢才救,這是不是無義。你在街上閑逛,看到有人在殺婦孺,你能奪刀卻不奪,嚷嚷著給錢才奪,這是不是無義。一個人腿傷難治,我能治而不治,卻讓那人給一萬兩銀子才治,是不是無義。」
錢子俊一邊聽一邊點頭,等聽到第三句,他點了點頭,又連忙搖了搖頭,道:「你這都是歪理,差點被你繞進去。要給你一萬兩銀子,是我提出的,又不是你提出的,怎麼算是無義。」
李飛白道:「不管怎麼說,這一萬兩銀子我是不要的。治個腿傷,得一百兩銀子已經很是過分,再要你一萬兩銀子,還不被人罵死,說我黑心爛肚腸。」
錢子俊見李飛白態度堅定,不像是在故作推辭,只得作罷。可他做人十分驕傲,不願欠人人情,把筆往桌上一擲,道:「要不這樣。你醫術如此高明,留在小縣中也是虛度光陰,不如隨我當兵去。從今往後,我在前邊帶兵殺敵,你在後邊救死扶傷,用不了幾年,等我做了將軍便向朝廷舉薦你做副將如何?」
李飛白早已打消了當兵做將軍的念頭,去軍里做醫生也是不願。他有幾斤幾兩,別人不清楚他還不清楚嗎?就那一點葯,能救幾個人?況且外傷就得輸血搶救,就目前而知,大明朝能明確確定的只有他是O型血。
不對!李飛白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他穿越之前是O型血沒錯,可他穿越之後是附身在別人身上,此人是何血型,鬼才知道。至於,為什麼給錢子俊輸血沒有把錢子俊輸死,或許是兩人血型相同,或許他真的是O型血,但這種事情只有一次好運,哪有接二連三的好運。
他的後背冷汗直流,不住感謝上天,沒有讓他對這次的大意付出代價。如果把錢子俊輸血輸死了,只怕現在他的命也沒了,又何談在大明興風作浪。
李飛白連忙搖頭,道:「不行!我不當兵,當兵太過危險,我是家中獨苗,死了,父母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