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他是不是想去自首?
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今天於柏徽和昨天見到的頹廢軀殼已然不同。他特地整理了下頭髮,換上了西裝,連領帶也打得一絲不苟。
見到於柏徽又『回來』了,喬菀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要我一直站在門口嗎?」
於柏徽稍顯木納的讓開了一條道,心裡的情緒更是複雜。
黎子謙知道的情況下,居然還是讓喬菀來了。和黎子謙比起,自己敗在哪裡,似乎已不言而喻。
他輕蹙了下眉頭:「你怎麼會來,黎子謙才剛走。難道你們?」
喬菀大方地往凳子上一座,伸手去拿杯子倒茶,拿到一半,手上的動作又停了下來,白他一眼道:「我還想問你,你和黎子謙說了什麼?」
他心虛的瞥開目光,淡泊地回了句:「沒什麼特別的。」
她淺淺一笑:「你不想說就算了。不過,拜託你別再裝不認識我了,真的好奇怪。今天看上去,嗯,還不錯!」
於柏徽勾起了唇,隨口甩出一句:「隨你吧。」
她聞言,一下站起來,指著他的鼻翼,驚呼:「那你承認昨天是在裝瘋咯?」
其實昨天回來的路上,她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甚至有一剎那,她還以為於柏徽是真的瘋了,不過現在看來,她著實該松上一口氣。
哪知男人浮動在唇角的笑意微微一斂,眉宇間徒增一份惆悵,冷冽地回道:「瘋與不瘋每個人的定義不同,要說瘋,我覺得自己瘋得夠徹底。」
純粹的瞳仁黑里隱約鋒利著,喬菀不由想起在醫院那段日子,他幾次三番霸道的吻,不由后怕起來,話鋒一轉:「咱們是不是要換個地方?這旅館條件太差,關鍵只有一張床,妥當嗎?」
聽到她的話,於柏徽忽而又笑了,只是笑容里的邪氣很明顯。他走近,雙手撐住牆面,硬是把喬菀逼回座位上。
近距離下,她清晰地聽到於柏徽胸口噗通噗通的心跳聲,緊跟著,那道溫熱的氣息從他鼻腔里淌出來,重重地打在她的眉心。
硬朗的輪廓越俯越低,幾乎是下意識的,喬菀緊張地抬起手,卻被一把接住。
「我還沒那麼飢不擇食,不至於對孕婦下手。」語落,頎長的身子直起,將她身邊空空的杯子倒上水遞過去。
她接過,白他一眼:「最好是。」
眼前這個女人,還是和以前一樣,抵觸著與他的身體接觸,可她還是來了,其實他此刻的心裡說不出的感動,也許,在這個女人的心裡,自己也有一絲不可取代的地位。否則,她又怎麼會來?
眉心微蹙,於柏徽眸底深處突然嚴謹起來,凝重地問了句:「喬菀,我有話想問你。」
她吹了吹杯子里的熱氣,漫不經心地問:「什麼?」
一絲疏離狀的猶豫泛在於柏徽眼梢,幾番斟酌,他還是問了出來:「要是你沒有先愛上黎子謙,會愛我嗎?」
她一愣,老梗重提,又是在當下這種情況,她也只能淡然一笑地道了句:「如果沒有愛上黎子謙,我和你不會相遇,連遇見都沒有,哪有邏輯性說什麼愛不愛的?」
沒有得到正面答案,他心裡掠過一絲失落,不假思索地追問:「那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死了,你會記住我嗎?」
喬菀手中的杯子一晃,裡頭的熱水撒出來不少,燙在手背的溫度很炙熱,她不急不徐地抬眼,凝上了直勾勾地目光。
於柏徽此刻的雙眼,似乎有無數支燃燒的箭從那黝黑的洞穴中射出,每一箭都擊打在她的心臟深處。
他怎麼會突然問出這樣愚蠢的問題?
喬菀放下手裡的杯子,緩緩站起來,抬手就是一記力道不小的火辣巴掌。
五個細長的手指印明顯地印在他的左臉,緊接著,喬菀死凝著他,切齒道:「做人都失敗,你以為做鬼就能成功?人生已然處處敗筆的人就算是死了,到地下也是個失敗鬼!」
她最痛恨一個大男人把死來死去的掛在嘴邊,一點出息都沒有。
於柏徽捂著臉頰,狠狠一怔。這個女人,自己到底了解多少?此刻極致陌生的一面讓他愣愣地看了好幾秒,凝聚的目光全數賦予眼前倔強的女人臉。
喬菀蹙眉,指著於柏徽的鼻粱,一字一句扔過去:「看什麼看?我說錯了嗎?於柏徽,你聽好了,我答應你來陪你一個月,原本是想讓你能放下自己的心結,好好地跟我回到黎氏,重新開始你的人生!不過現在看來,好像沒必要了。我還真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大本事,能決定你的生死,我要是說你死了我會記住你,你現在是不是馬上上樓,輕輕一跳,摔得個粉身碎骨證明你有多愛我?
我告訴你,那不是愛,是自私。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愛你的人,我和黎子謙去過金三角,你幾個月不出現,有消息傳到你家說你已經死了,你家裡所有家僕,傭人,女人,走的走,散的散,只有一個女人還在那等著,說你一定會回來,你對得起她嗎?
還有我,還有黎子謙,哪個不在關心你,你以為你被設計了就是全世界最可憐的人了?那我呢,你當初找到我,不也一樣想設計我?黎子謙呢?渾然不知你們的陰謀,他又什麼時候想過一蹶不振?
所以這就是你和黎子謙的區別,今天我就清楚明白的告訴你,別說我先愛上的人是黎子謙,就算沒有黎子謙,我也不會愛你,因為你骨子裡一點面對挫折的勇氣都沒有!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窩囊廢,膽小鬼!」
字字鏗鏘弄得他啞口無言,老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側臉的咬肌扯動了下,他轉身,負手而立,出口竟是一句:「你走吧。」
喬菀瞪大雙眼:「昨天你要我來,今天又要我走?把我當猴耍?很好玩嗎?」
「讓我好好想想。或許,我從一開始就想錯了。」他的聲音里沒了剛烈氣,淡淡地,頹頹的,卻讓聽到的人著實一陣心酸。
喬菀知道她說的話確實有些重了,可自認沒有說錯,每個字都是她心底的聲音。
此刻光斜下的背影,卻寂寥到讓她後悔。
是不是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說這麼多決絕的話?
在她人生的低谷的時候,於柏徽送的不也是一記火辣辣的巴掌要她清醒嗎?
她一度認為,適合他的,應該是這種直白的方式。
不知怎麼她的心突然慌起來,不由回想黎子謙為什麼會答應她留下的原因,在加上於柏徽剛才的問題?難不成,他還真有了尋死的念頭?
喬菀環視了一下四周,放柔了嗓音試探般地問了句:「你一個人想?萬一想歪了怎麼辦?」
於柏徽擺擺手,轉身回道:「你自己能不能走?還是,要我送你。」
「別廢話,到底答不答應回去,黎氏一堆事要處理,你如果回去,你倆還能幫著一起分擔下。」說著,她已不動聲色地拽起他的手。
輕輕剝開了手腕上的溫熱,一絲不悅再清晰不過,他的嗓音轉為鋒利:「讓我靜一靜,你先回去。」
喬菀耐性極好的和他磨著性子,想拖延點時間,萬一她這一走,眼前的傢伙真干出什麼傻事來,到時候就不能悔青腸子的事了。
於柏徽洞穿了她的心思,幽幽淡淡地冒出一句:「別再浪費時間,他來了也改變不了什麼。我不會跟你們走的。」
他們無法明白,當初一步步設計黎氏,設計黎家人,自己全都知情,有不少也參與其中。真相大白之後,又要怎麼面對這一切,冠冕堂皇地走進黎氏,再成為黎氏的主人?他的驕傲不允許自己這麼做!更不想成為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
剛才一席話,喬菀說得很明白。事實上,自黎子謙離開,喬菀進來的那瞬間,他已經知道自己在感情里敗在哪?只是還忍不住想從喬菀口中得到明了的答案。
他的人生閱歷教會他一直是陰謀詭計,可唯獨愛情,再怎麼手段高明,不行,就是不行!
她說的一點沒錯,他就是窩囊廢,膽小鬼。沒有面對真相的勇氣,更沒有在得知真相后的從容。
他曾對喬菀說過,黎子謙的悲劇從一出生就開始了,怪就怪他是黎家的血脈。
現在看來,這句話應該送給自己才對。自己的悲劇,才是從一出生就開始了。
還真的能當什麼都沒發生的繼續話下去?好像是不可能了。沒辦法坦然接受,更設辦法每每去回想自己是怎樣和自己的仇人趙一平同流合污算計的黎家!
或許,死亡是種解脫,又或許,他能逃避的方式也只剩下這一種。
一個月?好像也不需要了。強扭的瓜向來不甜,一個月又怎麼可能讓她放棄黎子謙和他離開這紛紛擾擾的城市?
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似乎也無力改變,得不到就的得不到,哪怕他已退了一萬步,在感情里放下了自尊,還是無法被上天成全。
不難猜到留在金三角的女人是誰。
就像那個默默等待的女人一樣,得不到愛就是得不到愛,再等待似乎毫無意義。
就這樣吧,安安靜靜地離開,什麼也不留下,什麼也不帶走,倒也落得乾淨。
他晃神了好久,眸底深處不斷變化的情感全被喬菀看在眼裡。從小到大,她沒有什麼別的本事,可眼力卻是極好的。
於柏徽的雙眼,從沉思,到頓悟,再到萬物蒼寂的絕望,看得她心驚膽戰。
她忍不住打斷:「喂喂,你在想什麼?別嚇我啊。」
於柏徽淡看她一眼,嘴角滑起一絲笑意:「我在想,你以前是做法醫的,經手過不少命案。你覺得,殺了人要不要償命?」
她倏然提眸,被問得啞口無言。若是站在一個旁人的角度,手上沾染罪惡的人無法被社會原諒,即便有再多無奈,可替那些死去的人想一想,他們又何其無辜?
如果於柏徽還是當初放狗咬她的於柏徽,她一定會斬釘截鐵地回答,不能!
發生了這麼多事,他的痛苦,他的柔情,所有的一切喬菀都看在眼裡。更何況他除了是她的好友外,又多了一重身份,他是黎子謙這世界上的親人,也是黎家的一份子。
這個問題,她該怎麼回答?
這一切看似都過去了,也有人為他抗下了所有的罪行,可直到於柏徽這句話問出來,喬菀才終於清楚他為什麼會這麼作踐自己。
頑石擊破明月鏡,要怎麼再完好無損?他所過不去的,是道德和良心的譴責。
腳步,忍不住往後退了好幾步。她的臉色剎那間白了,一個字都扯不出來。
削薄的身板貼在牆上,狠狠撞到了後腦,可她一點也不覺得疼。於柏徽最後一個問題似乎隱隱暴露了他和黎子謙談話的內容。
要讓黎子謙親眼目睹親人離他而去嗎?喬菀的手掌不由摸著自己的肚子。孩子!孩子!如果這個孩子留不住,黎子謙在面臨親人離世的同時將會再面對骨肉死去的打擊嗎?
於柏徽對黎子謙或許更多的不是叔侄,而是兄弟,自從沈若天去世后,他便更加想要珍惜這份情誼,只可惜都在一心求死、
心跳,不規律地竄著。這一刻,喬菀望出去,於柏徽的臉是黑白的,窗外的陽光是黑白的,整個世界都是黑白的。這種感覺很不好,差點讓她當場窒息。
篤篤篤一一三聲敲門聲,打破了她和於柏徽的對視。
喬菀收了收眼裡的淚光,將門打開。
站在門口的男人,一張臉波瀾不驚,眸底看似沒有多少情緒,平平淡淡的。
在喬菀看來,他所承受的才是這段盤根錯節所牽扯的人之中最難承受的人。
黎子謙在門外站了好一會,他鬆了松領帶,不由分說上去就在於柏徽臉頰上送了一拳。
喬菀給他發的簡訊里只說了4個字,『馬上過來』
先前黎子謙還不認為於柏徽會對喬菀怎麼樣,可當門開的一瞬,喬菀眼睛里打轉的淚水以及於柏徽臉頰上的手指印,讓他不由往最壞的地方去想。
於柏徽吃痛,卻破天荒的沒還手,黎子謙更覺得他心裡有鬼。拳頭再次揮起,一隻柔軟的手從後面將其箍住。
他深眯著眼側目,喬菀搖著頭,噙在眼中的淚水還沒幹透:「不要打他。」
黎子謙心裡一疼,轉身輕撫上她的臉頰,低柔道:「你為什麼哭?」
她一把握住他的雙手,急切地問:「黎子謙,你告訴我,於柏徽剛才和你說了什麼?他是不是想去自首?」
黎子謙心裡咯噔一下,目光淡掃在於柏徽身上,盯了好幾秒才移回喬菀那,淡淡道:「你知道了?」
所以,她的眼淚是因為這個?不是因為受了欺負。
那於柏徽臉上的巴掌印又是怎麼回事?他不動聲色,冷靜地考量了一下。
一雙明眸倏然瞪得很大,她驚慌失措地問了句:「是真的?」
黎子謙驀地回神,沒說話,卻嘆出口氣輕輕點了點頭。
緊緊攥住的手緩緩鬆開,她一步步走到於柏徽面前,拚命搖著頭:「不行,絕對不行。走,跟我們走。」
她的嗓音是豁出命的認真。於情於理,眼睜睜著看著於柏徽去死,她做不到。就算這輩子無法回應他的感情,可至少,也為他做點什麼吧。
於柏徽抬眼看了下喬菀:「你們走吧!讓我一個人好好想一想。」
屋外突起大風,卷著枝頭的新芽不斷在狂風中掙扎。屋內一陣靜謐,她站在兩人的中間,不知何去何從。
畫面彷彿被定格,看似平靜的一幕在不安分的空氣里持續了足夠久的時間。
直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然後,一張被毀的臉出現在三人的面前。
房門很快關上,彎彎突然打破了三人的各自緘默。當她喘過氣才發現自己似乎看到了希望。
雙膝噗通跪地,攥著黎子謙的褲管:「黎子謙,這次你一定要救救我。」
見他只是皺眉不語,又跪著挪了幾步攥起了喬菀的褲腳:「喬菀,你心腸好,不至於見死不救吧?」
喬菀於心不忍,惻隱之心又跑了出來,點了點頭道了句:「好,你別擔心。」
打量了下房間的布局,房間和陽台那邊的玻璃有一塊藍色的布頭擋住,她往那邊指了指,對彎彎說:「躲在門后不安全,去那,你在藏著別出來。」
彎彎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竄到喬菀說的位置藏了起來。
於柏徽見狀,真有點哭笑不得,她時不時從身體裡面跑出來的慈悲心讓人感到無奈,深嘆一氣後走到門邊,將門打開。
「找誰?」
門外站著三個一臉邪氣的男人,中間那個對上於柏徽雙眼的時候,被他鋒利的眼光弄得微怔了一下,咽了口口水,揚起下巴兇巴巴地問了句:「有沒有看見一個被毀容的臭娘們?」
「沒有。」他回答的乾脆。
男人往門裡探了一眼,兩男一女堵在門口,分明就是有鬼,推了把於柏徽,切齒道:「勞資不信,讓我進去搜搜。」
他的步子稍稍往後面退了步,黎子謙皺眉,他知道於柏徽的心思,並不是真心想幫彎彎,只不過是在喬菀面前做做樣子而已。
男人的一隻腳已經踏到了房裡,黎子謙突然攤開右手的長臂,終於開口了,冷靜地冒出一句:「識相的話就快滾。
門口那人一瞧攔路之人竟然是嵐城鼎鼎大名的黎子謙,心裡歪心一動,還就想把這茬找大了,保不準還能撈一筆大的。
想到這,賊眉鼠眼一擠,撩起了袖管揚笑道:「嘿!越是不讓我搜,就越證明那娘們藏在你這。滾開!」
說完,那雙骯髒的手就欲圖將黎子謙推開。
黎子謙站如青松,手腕一使勁,將來人的手反在腰間,手肘抵過去,男人一下便貼合在了門框上。
沉了沉嗓,雲淡風輕地道了句:「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一邊說,一邊還加強的手力。
男人的腕子被扭得差點折了,吃痛地聲聲求饒道:「大哥,有話好好說,什麼事都好商量不是嗎?」
黎子謙淡淡道:「滾!」
「唉,我這就滾。」男人陪著笑臉,只能對身旁兩個不中用的吼了句:「還不快滾?」只聽說嵐城首富是個相貌好的商人,還真不知道身手也有好幾下子,這可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好漢』不吃眼前虧,幾人倒也識相,不再找麻煩。
門關上的一瞬,彎彎才顫巍巍地從裡面出來。
黎子謙拉長著一張臉問道:「怎麼回事?」
彎彎嘆了口氣,一字一句地說得艱難:「你給我的十萬塊剛取出來還沒過夜,就讓人盯上了。我身無分文,無奈下只能做起欺騙的活計,沒想到,又讓眼紅的同行盯上,差點連命都丟了。」
喬菀衝出來,不可置信著指著面前的女人,詫異道:「什麼?你怎麼能做這麼昧良心的事?」
於柏徽在旁冷笑,劈頭蓋臉地數落喬菀一番:「呵呵,叫你不要多管閑事,非要逞英雄。現在聽到了吧?但凡是個有良知的人,就不會把曾經自己的痛苦再賦予在別人身上。」
話到這份上,他目光不自覺地移動那張被毀掉的臉上,嗓音徒然嚴苛:「這種女人,早該死了。」
彎彎一聽,氣不打一處來,委屈得眼淚直流,狠瞪了眼於柏徽:「你也不見得比我好到哪裡去,別以為你的事我一點半點都不知道,昧良心的事你沒少干。現在不也活的好好的。不過你比我厲害,有人替你頂罪,這可好,等訴訟期一過,誰還奈何得了你?要是真如你的言辭一般正義,怎麼就沒見你去自首呢?不就想苟活著,咱兩都一樣!」
於柏徽指著彎彎,一時間又啞口無言。
最後,也只能慢慢將手放下,自嘲地一笑后,擺擺手:「現在沒事了,都走吧。」
彎彎又哪裡說錯了,他們都是同一種人,昧著良心做了不少缺德事,這些過去不是自己想抹去就能一乾二淨的。
喬菀死死盯著於柏徽此刻臉上的表情,她意識到彎彎的一番言辭又將他狠狠摔入低谷,只能在自己暗黑世界里掙扎。
只怕,彎彎如今當著幾人的面一說,於柏徽想要認罪結束餘生的想法就堅定了。
她很想丟一塊浮木給他,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這世上,除了情感之外還有人生觀不容扭曲。
他犯了不可原諒的錯,可喬菀明白,她從小到大在那樣的環境里,聽到的又全都是仇恨和陰謀。他的心裡還有一處柔軟的地方已經很不容易。
彎彎的話提醒了她,刑事案件訴訟期是二十年,如果他一心求死,想挽救他,只剩下那個辦法?
她沒有勇氣做出那麼大的犧牲,也沒有真的無私到那個地步……
突然害怕了,真正的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