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8章 意想不到
一張軍事地圖擺在李過和宋獻策跟前，這是關外的一張詳細軍事地圖，對每個城池和軍堡都有標註。
說白了，此時的關外不管是明廷控制下的還是清廷控制下的淪陷區，原本都是明廷的幾個大衛，其中幾個大的為寧遠衛，廣寧衛，遼東衛。
寧遠衛就是寧遠城，其周邊為所轄衛所，比如後世的寧遠南邊的沙后所鎮就是寧遠中右所，塔山堡其實叫寧遠中左所，而錦州地區則屬於廣寧衛，松山堡叫廣寧中屯所，錦州城本身屬中，左屯衛，小凌河是右屯衛，大凌河是中左所，而且廣寧衛還有飛地，在山海關和沙后所之間的幾個軍堡也歸其所轄，廣寧中前所，廣寧中前衛，廣寧中后所（今天綏中縣）義州就是義州衛，遼東衛就是瀋陽周邊，除此以外還有蓋州衛，海州衛，復州衛……當然了此時皆為清廷所佔！
關外，獨留寧遠衛孤城還在明廷掌控之下！
夠韃子佔了咱們這麼多大地方了，李過目光從地圖那些標準的軍堡城池上緩緩掠過，咬牙切齒：「朝廷當真是無能至極！」
宋獻策似笑非笑，李過餘光瞥見扭頭道：「先生不以為？」
宋獻策搖頭又點頭：「一代不如一代，朱家的太祖皇帝從乞丐到和尚然後一步步打下這萬里大好河山，那是一等一的厲害，只是如今，關外僅余孤城，關內……若非那太監橫空出世，亦被李張兩家分了，說他無能有何不可」。
「那先生為何又搖頭？」李過問道。
「因為我也分不清是朱家現在的皇帝無能還是朝廷無能，還是說他們都無能！」
李過陷入沉思，他也分不清。
若說皇帝無能吧，崇禎前幾個更無能有的都不上朝，但那時候朝廷打起仗也是誰來跟誰干毫不畏縮且勝多敗少。
若說朝廷無能吧，崇禎朝也出了不少能臣悍將，然而打起仗來，屢戰屢敗，和誰打都被按在地上摩擦，後來索性聞風便逃！
你說怪誰呢，怨誰呢？何況皇帝和朝廷（內閣）還不是那種獨斷獨裁，而是互相牽制的。
宋獻策想不通，李過也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了，想點眼前的。
李過的手指從塔山堡慢慢劃到義州，眉頭皺成麻花，這裡確實是個好的攻擊點，一旦兵臨城下，多爾袞必慌！
但是！
但是！
怎麼過去？
這個時代的交通不像後世那樣四通八達，很多地方只有一條路且是唯一的一條路，而且像關外這些城池啊軍堡衛所啊很多地方還都是山路！
比如要去往義州你先要穿過松山堡，然後在穿過錦州，再穿過大小凌河城，北上進入去往義州。
而義州東西各有山脈，其實是建在一個山谷里的，那條山谷也是唯一的道路！
在這個大雪封山的季節，李過如何率領兩千兵馬神不知鬼不覺的躲過松山堡，錦州，大小凌河的監視，進入那條山道去偷襲義州！
可惜這個時代沒有飛機直接空降。
義州作為錦州後勤基地，多爾袞必駐重兵防守，開戰之際更會加大巡邏監視力度，李過的兵馬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敵後的！
即便被他一時迂迴過去，可一旦被發現，那就註定要被團滅了！
多爾袞可以出動錦州，大小凌河的兵力實施前後夾擊，那個時候李過就會被困死在義州城外的山谷里無路可逃！
那裡可不是平原，你前後夾擊我可率部奮戰或縱馬遠去，這兒兩邊是山你縱然有馬也是枉然，棄馬而去逃入山裡，不是被追上就是被餓死又或被凍死！
何況在東邊一山之隔就是廣寧衛的治所（今北鎮市）那兒也是有清廷駐兵！
雖然李過是專業打游擊戰的，若是步旅他確實有把握翻山越嶺迂迴到義州，但冰天雪地是要遭老大罪不說，而且步旅的戰鬥力會大打折扣，一旦被發現被圍堵幾乎沒有抵抗力！即便途中沒被發現，你兩千步兵到了義州城下又能有啥所為？
所以李過和宋獻策評估之後，覺得以騎兵去義州的可行性不被發現的可能性極低，而且危險係數極高，這可是兩千關寧鐵騎的，若是有大損傷那大太監能疼死！
這裡不能去，那去哪兒呢？
李過指尖劃過和義州一山之隔的廣寧衛，這裡么？
咦，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西起廣寧衛到東邊的遼陽，北到瀋陽，南至海邊這一大塊區域雖有數個衛所，遍布軍堡，但確是一馬平川！
這個區域是個平原地區！
這老子還怕什麼啊，兩千鐵騎直接殺過去，你或許追的上但你未必打的過我，打的過我的你不一定追不上我！
而且路多也好走，沒路可以走莊稼地，走荒野，不用翻山越嶺不用鑽林子，也不用穿插松山，錦州，大小凌河等軍堡城池，只需沿著海邊走便可直插進入盤山驛，再往東北經過台安驛……直接殺到瀋陽城下！
反正都是敵後嘛，瀋陽才是敵後的敵後！
反正要搞個大的么，敵後沒有比瀋陽更大的了吧。
李過也知道不可能拿下瀋陽城！
但他的目標也不是拿下瀋陽，而是敵後襲擾牽制敵軍！
核心就是一個搞字！
李過緩緩側頭看向宋獻策，見這矮小道人一臉的驚訝：「先生覺得如何？」
宋獻策咽了咽口水：「真要玩這麼大？」
李過嘿嘿一笑：「咱們東征都敢打朝廷的京城，這小小的韃子的老窩怎麼了，便是去了撒泡尿回來亦可揚名天下了！」
宋獻策長長呼了口氣，苦笑自嘲道：「終究是老了，雄心不在膽子也小了，終不似你，正值青壯有謀有勇有魄力，只可惜生不逢時……」
打住，李過笑著抬了抬手止住宋獻策：「往下的話咱就不說了，只乾眼前的活！」
「說的好，只敢眼前的活，干好眼前的活，此番一去必將震驚天下，你老李家要翻身了，至少不會再這麼被動了！」
所以說，在李過出發前他心裡的目標就是瀋陽，只是那時候的常宇並不知道才沒猜到，甚至都沒往那邊去想！
他都沒想到的事，多爾袞那邊自然也沒想到！
因為即便是多爾袞想去遣兵迂迴敵後，也只會去寧遠而不是千里之外的京城，那路途更遠，阻擋更多，風險更大，而且對眼前的局勢沒有任何鳥用，常宇不會因為千里之外的京城出現一支清軍而慌亂，或者回兵去救！
因為以京城的城高牆厚你沒幾大軍和攻城重器圍困幾個月根本拿不下來，所以來了幾個千騎兵簡直就是給李岩練兵當靶子，甚是都輪不到李岩上就被旁邊的唐通和京營給幹了！
同理，在他看來明軍這邊兵力和補給本就不足，即便會遣兵迂迴身後也抽調不出多少人，而且非常容易被發現行蹤，且其大概率會直奔義州，那邊是個布袋陣，你去了就別想出來！
你再怎麼也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去瀋陽，那邊雖然兵力不多，但海州，遼陽的兵馬隨時都可以拉過去圍堵支援，你來的少沒用，來的多路上就會被發現，輕裝又攻不了城，重裝你行軍不便，走不了幾步就會被發現被圍堵！
所以多爾袞和常宇一樣，完全沒往那邊去想！
因為輕裝去了也沒啥意義，且路途遙遠如何補給，難不成去那邊掠劫百姓？像他們那時候入關一樣，一邊行軍一邊溜達一邊掠劫補給，他們入關的時候明軍都不攔，不敢靠近，大搖大擺的不怕被發現。
但明軍來這邊試試，是真干你，真圍追堵截你！
而且假若明軍真的過這邊來掠劫百姓，清廷還會謝謝他們替自個凝聚民心呢！
這就是明廷的尷尬之處，清軍入關掠劫，老百姓是一邊罵韃子可惡一邊罵朝廷無能，但若明軍去清廷佔領區掠劫呢，老百姓罵的只會是明廷，在他們的角度來說，我們是漢人是明人啊，你們怎麼他么的連自己人都掠劫，人家清廷現在都當我們是自個的百姓看待了，你們反倒好……所以還不如當清廷的老百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