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9章 辦法總比困難多
深入敵後迂迴奇襲,游擊野戰又或翻山越嶺鑽林子,這種事對李過來說算不上什麼困難,在他的履歷表上這些都算家常便飯。
但這一次卻非常的不一樣!
首先不是自己的兵也不是自己的地盤,是一個非常陌生的地盤!
沒有援兵沒有補給,更沒有相近的友軍同行可以求援或者去打個秋風,沒有,什麼都沒有!就是孤軍深入,而且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的那種!
但這還都不是最大的障礙。
是氣候!
這時代的正處於小冰河時期,常年氣溫都比後世要低的多,夏日如此冬天更是如此,更何況此時正處於北方極寒之地!
即便這個時代的人抗寒性比後人高一些,但現在的冬天也遠比後世冷的多啊!但他們抗寒的衣物卻遠不及後世。
然後就是補給。
根據以往的經驗,行軍打仗都是邊走邊補給,走哪都可以鬥地主打土豪么,如果沒有地主土豪的話也可以特事特辦,不留一針一線一個活口滴。
但去了敵後還能這樣么,自然是不可以的,而且常宇還特別交代了,不準掠劫!
所以,李過此行最大的困難不是如何迂迴,而是補給和禦寒!
不準掠劫,但也不會讓你們餓著肚子!
反正是騎兵輕裝,無需攜帶太多輜重,那就多帶乾糧,為此常宇大行方便撥了足夠的乾糧甚至還有腌肉,足夠半月可用。
至於禦寒,這個時代沒有羽絨服的,甚至很多地方的邊軍連一套棉服都沒有,只能靠單衣肉體硬扛,關寧軍因為是對陣清廷的第一線又的常宇特別關照,所以是邊軍里最富足的待遇最好的,至少可以做到百分九十以上的士兵有棉服禦寒。
而棉服里填充物也並非真是棉花,只有極少的將領才是真正的棉花服,普通士兵的棉服填充物是蘆葦,乾草一類的,禦寒係數自是比不得棉花服。
李過和宋獻策想出的辦法則是每一個士兵攜帶一個被褥禦寒,普通士兵都做不到人手一件棉服,自然也不可能做到人手一套被褥,這又是常宇特批的,塔山堡里的士兵有營房,裡邊有火爐取暖,抽出一部分被褥給李過,其他人擠一擠就是了。
除此之外就是多帶火摺子,別無他法了。
天黑,兩千鐵騎悄悄從塔山堡魚貫而出,先往南行里許然後掉頭直奔往東,於此同時,塔山堡里偵騎四處,沿著壕溝往東甚至越過壕溝往北加大偵察範圍,這舉動當然是為了掩護李過的部隊潛行,畢竟韃子的偵騎也是有事沒事四處溜達,別這邊剛出家門就被人發現了,那還迂迴個毛線,隨便前頭設個伏就能讓你有去無回。
而且為了不顯得突兀,偵騎已經數日如此這般,就是要對對方造成這是明軍的常態化巡邏。
冷,刺骨的冷。
李過騎馬走在隊伍的前頭,周邊有二十餘死士隨扈,前頭是百餘關寧鐵騎負責探路,身後則是大部隊,二千鐵騎悄無聲息,戰馬的嘴巴用布裹住防止出聲,馬上悍卒裹著被褥縮著脖子依然感覺要被凍僵了,只有少許那種抗寒性特彆強的士兵伸著脖子東張西望像是不知道冷似的。
隊伍後方的百餘戰馬拖著樹枝樹梢用來掩蓋痕迹。
同樣裹著褥子懷裡還揣著暖婆子的李過緊鎖著脖子眯著眼身體隨著戰馬晃蕩搖擺,他此時此刻只有一個感覺,冷!
冷到都快感覺不到雙腿了,以至於時不時動一下雙腿看看還在不在,餘光瞥見身邊的宋獻策又讓他感覺極為好笑,像是戰馬馱著一個圓滾滾的粽子。
半個時辰,隊伍行至海邊,李岩傳令就地下馬休整。
很多人會疑惑,這才走半個時辰剛到海邊就休整?
糖果真甜組合啊,這麼嬌柔。
當然不是。
因為到了海邊就要沿著海岸線往北走,那邊就屬於清廷的勢力範圍,不時會有清廷的探子在附近遊盪,畢竟多爾袞為了防止明軍迂迴到身後搞事情也是下了功夫的,海岸線雖然沒有路,有的地方是亂石灘有的地方雜草叢生,但也絕非不能走,更何況天寒地冷海邊結冰,完全可以走冰面。
所以該盯著的地方會盯著,該放眼線的地方會放眼線,便是日常的偵騎也會到海邊溜達一圈遠遠看上幾眼,若有一個人或者十個八個的看不到,但上百成千的卻是逃不脫他們的目光。
但是天太冷了,海邊風太大了,來這邊偵察的探子都是匆匆瞥上一眼轉頭就走了,很少會在此地久留,而且也想當然得覺得明軍不會從這走,海岸線沒遮擋,白天一目了然,晚上冷到令人窒息,沒人能受得了的。
再說了,即便有明軍從這迂迴也是一些偵騎探子,大部隊從這怎麼走,亂石林立坎坷積雪過膝又冰冷刺骨,即便能走也是輕裝部隊。
輕裝部隊過來幹啥,送人頭啊。
但為了以防萬一,李過還是小心謹慎些,他要等到夜深再走。
深到什麼程度呢,就是天快亮的時候!
那個時候別說在外溜達的探子早耐不住嚴寒回軍堡了,即便是躲在附近漁村裡的固定眼梢也睡的像被宰了的豬,便是聽到了動靜也捨不得暖被窩出來看個究竟,更何況這個時候他能聽到的只有呼嘯的寒風。
韃子是人,明軍也是人。
這麼嚴寒的天也不會只凍韃子,他們受不了嚴寒可以回軍堡可以躲在暖被窩裡,但是出任務的兩千關寧鐵騎卻只能硬抗了。
等待的過程是極其煎熬的。
兩千鐵騎在海邊就地下馬尋找避風的地方,有的躲在岩石後幾個人裹著被子互相依偎取暖,有的挨揍戰馬取暖,也有的尋個隱蔽的地方挖個土洞點上乾草乾柴一群人圍在一起取暖,夜裡只要不漏火光多大的煙霧都沒事,當然了要是附近恰好有個老道的探子聞到風中的煙味就會警覺到有情況。
但這麼冷的天,附近不會有傻子的。
李岩裹著被子靠在一塊大岩石後邊,身邊還有一個圓滾滾的粽子,在他倆旁邊圍著一圈死士為其擋風。
粽子好像特別的怕冷,即便是裹著嚴嚴實實還在瑟瑟發抖,李岩側頭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隨後仰頭望著夜空,漆黑一片沒有一點星光。
「先生,咱們此番能成功么」。
「你想聽點好聽的,還是聽點倒胃口的」被褥里傳來粽子的嘟囔聲。
李過淡淡一笑:「這麼冷的天,聽點好聽的吧」。
「事在人為」粽子說了四個字便不再說話了。
李過看著夜空微微點頭,低聲呢喃「事在人為,事在人為」。
「李總兵,時辰差不多了」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裹著被子的壯漢摸索過來小聲說道,李過這才回過神來,想站起來卻發現雙腿發麻站不起來了,身邊侍從趕緊將他扶起。
「既是時辰差不多了,便點兵出發吧」李過揮了下手,那漢子嗯一聲便轉身走出幾步低吼著:「傳話起來走了」。
這漢子其實這支鐵騎的真正統帥,名許仲康,是關寧鐵騎的一個游擊將軍,名聲不顯卻深得祖大壽看重,李過曾打聽過這人,據說其武力值很高。
許仲康是個話癆,喜歡嘮嗑且嘴不把門,他甚至告訴李過在出發之前大太監召見過他,還叮囑過一些事。
李過笑問:「是不是叮囑你若發現我有異心便立刻砍了我」。
許仲康一臉茫然的搖頭:「督公大人叮囑俺唯您馬首是瞻!」
這話曾讓李過一度自愧。
仲康其實三國名將許褚的字,許仲康就是許褚。
眼前這個許仲康告訴李過:俺就是許褚之後。
李過不太信,哪有人取名和祖宗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