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奮力直追終攔截 擒獲降將不歸順

第649章 奮力直追終攔截 擒獲降將不歸順

皇甫嵩夜取濮陽,卜己、李復帶著兩千多人倉皇出逃,濮陽北邊數裡外便是黃河,他們沒有準備,是倉皇夜遁,沒有船隻渡河,因而便沿河向東北走趕到了黃河邊,從城破到現在,一天一夜了,他與李復逃出城后,因為懼怕被漢兵追上,根本就沒有休息過,逃到這裡,他騎的有馬,倒是還能堅持,可部眾們多是步卒,實在撐不住了,不得不在在此暫歇。一天一夜沒合眼,沒吃飯,黃巾兵卒們早就疲憊不堪,又餓又困,許多人倒下來就睡著了。卜己卻毫無睡意,他一邊令人去點算人頭,一邊與李復驅馬到了黃河岸邊。

黃河滔滔,滾滾東去。卜己與李復兩騎立在河邊堤上,遠望高天寬河,水氣撲面瀰漫,河水洶湧奔流之音如滾滾的雷聲,只見河水奔騰如龍,浩浩蕩蕩,日夜不息,不見其首,不知從何處來,亦不見其尾,不知往何處去,頓覺人之渺小。

自古以來,黃河常有水患,只東郡一地在兩漢期間就發生過多次的水患。前漢武帝元光三年,「河水決濮陽,泛郡十六,發卒十萬救決河」,武帝因令臣吏治河,先用汲黯、鄭當時,未能成功,又用汲仁、郭昌,費時多年方才功成,但也只保住了八十多年未曾再有黃河水患而已。成帝建始四年,河又決,決館陶及東郡金堤,洪水「泛溢兗、豫,入平原、千乘、濟南,凡灌四郡三十二縣,水居地十五萬餘頃,深者三丈,壞敗官亭室廬且四萬所」。又到本朝明帝年間,明帝用樂浪郡(今朝鮮平壤西)人王景治河,發卒數十萬,用時一年,耗錢百餘億,修堤千餘里,這才算是治住了黃河之水患,從此之後直到三國很少再有黃河決堤的情況出現了。王景所築之堤非常堅固。堤岸沿用了過去的名字,仍舊名為「金堤」,取「固若金湯」之意,儘是用大石築成。

卜己向左右望去,只見這河水蒼茫不見首尾,又向對面的堤岸望去,因為相距太遠,看不清楚,只見那迤邐綿延的堤岸亦不見前後,與南邊的這道堤岸夾河對峙,彷彿兩道堅固的柵欄,把這如虯龍的河水牢牢地困在了其中。他望之良久,心潮起伏不定。

李復和卜己都是本郡人,對這條黃河早就看慣的了,他年紀輕,又是輕俠出身,並非太平道的信徒,不了解卜己此時的心態,他滿心中只充滿著戰敗的沮喪和惶恐,見卜己久久不言聲,他以為卜己是在發愁糧秣和在想渡河的辦法,——他們這兩千多人夜遁逃走的時候,根本來不及帶什麼輜重,兵卒基本沒有帶糧食。

李復頓了頓說道:「卜帥,再順河往前數十里便是東阿,吾等雖然兵敗,尚有數千之眾,待至東阿城下,一擁而上,定能克城。我聞東阿城中多穀米。有了穀米,再搜集些船隻,吾等便可渡河北上。卜帥在郡北諸縣留的各有兵馬,召集一處,可得四五千人。有了這四五千人,又有糧秣,或不足與皇甫嵩再戰,但西去冀州,或東去濟北等郡國卻是足可以了!」

他說「待至東阿城下,一擁而上,定能克城」,之所以這麼說,卻是因為東阿並不在東郡黃巾的手中。東郡共有十五城,這十五座縣城泰半都被東郡黃巾佔據了,只有寥寥兩三城沒被他們佔據,東阿是其中一個。

東阿得以保全,全是因一人之功。此人便是東阿縣人程立,字仲德。即程昱。

卜己振臂一呼,東郡各縣響應,東阿縣丞王度是太平道信眾,亦聚眾造反,東阿令逾城逃走,縣中吏民負老幼也紛紛出逃。王度在燒了倉庫后,發現縣中幾乎沒什麼人了,認為空城難守,因帶著造反的黃巾信徒們出了城,停駐城外,等待卜己。程昱便趁機說動縣中大姓薛氏,兩下合力,用計奪回了東阿縣城,並擊敗了返回來試圖再奪城池的王度。東阿由此得全。李復倒是也聽過程昱之名,知此人高八尺余,美須髯,是東阿的一個名人,不過卻沒把他放在眼裡。

卜己顧望黃河,心中悵然,舉鞭遙指對岸的河堤,說道:「河從天上來,奔騰如龍,卻奈何被此金堤困鎖,不得遂志!」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李復,說道,「大賢良師說:『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當我等起兵之初,無往不克,席捲天下,現在卻為何屢戰屢敗?先丟了潁川,又丟了汝南,我亦未能保住東郡。這卻是為什麼呢?」

李復呆了一呆,心道:「卜帥莫不是想治我的罪么?」卜己之落敗,究其根本,卻是因李復所獻之計。正是因為李復獻了一個「分兵出城之計」,這才使得皇甫嵩有機可趁,將他們各個擊破,一鼓作氣,收復了濮陽、白馬。他心中忐忑,偷覷卜己面色,卻見卜己眉頭緊蹙,神色低沉,滿腹心事的樣子。他想道:「看著又不像是要治我的罪?」略微鬆了口氣,說道,「皇甫嵩一時僥倖,卜帥何必憂慮?卜帥不是常對我等說:大賢良師統兵百萬,龍踞冀州,不日就將南下直取洛陽了么?我等雖暫時落敗,但只要打下東阿就可投奔大賢良師去了!待到那時,有神兵相助,小小的皇甫嵩算得甚麼?」

卜己搖了搖頭,說道:「我只是想不通。」

「想不通甚麼?」

「我等黔首日夜辛勞,不得一餐之飽,無立錐之地,而那些豪族大姓卻世代富貴,錦衣玉食,驅使我等如犬馬。這『蒼天』既然如此不公,我等自就應該把它打破!大賢良師也說了『黃天當立』。潁川、汝南起兵之初皆有十萬之眾,我郡人少,也有數萬,皇甫嵩只有幾萬人,卻怎麼就連戰連勝?我等怎麼就連戰連敗?難道說是這蒼天的氣候還未盡么?……,不,蒼天的氣候肯定是盡了!大賢良師不會說錯的。可卻又為何……?」

卜己沒讀過書,不懂什麼大道理,他只知道這蒼天很不公,他只知道大賢良師的話不會錯,可現實卻給了他沉重的一擊,波才、彭脫接連戰敗身死,他今也大敗而逃。堅信的東西與殘酷的現實形成了強烈的反差,這使得他有些語無倫次,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他望著這黃河滾滾去,如虯龍之勢,卻被迫鎖在堤岸之間。他又望向天空,天似穹廬,籠蓋四野,沉默無聲。恍惚間,這天空彷彿是漢室的化身,這黃河是他們太平道的化身,而這堤岸自就是皇甫嵩所帶之漢兵了。

天壓大地,虯龍困鎖,不得翻騰轉身。這天,這龍,這堤。他忽想長嘯,只覺胸腹中有一股氣,似是不甘,又似是不平,又好像是憤怒,又似乎是狂躁,而最終,他仰望著這無邊無垠的天空,在這壓抑沉重的天空下,這股氣卻變成了無力。他奮力抽出佩劍,想要指向天空,這劍卻似有千鈞之重,最終徒然地鬆開了手,利劍落到馬下。他從馬上滾落,跪在河邊,向著西方的冀州方向,搶地叩頭,痛聲大哭,高叫道:「大賢良師,大賢良師!」

卜己的失聲痛哭嚇了李復一跳。卜己複雜的心路,李復完全不知。他瞧著跪在地上的卜己,心道:「便算是戰敗,大丈夫又豈能落淚痛哭?」他是輕俠出身,講究的是尚氣輕死,死則死矣,面子卻是絕不能丟的,頓時有些看不起卜己,猶豫了下,還是決定下馬,去扶卜己。

卜己向冀州而跪,慟哭高叫。數萬跟隨他的東郡子弟亡在戰場之上,數萬不甘心世代被奴役的東郡黃巾信徒死在漢兵的刀下。數十萬想要反抗蒼天不公的子弟們、信眾們的鮮血染紅了潁川、汝南、東郡的土地。他們的冤魂不散,此時此刻,東郡的、汝南的、潁川的,數十萬個不甘死去的冤魂好像都盤繞在他的頭頂。這蒼天或許氣數仍未盡,這「太平世界」或許現在還來不了,但,「我們早晚能建起黃天,我們能早晚能立下太平」!

他本有建功立業之心,而現在卻完全不再去想做一個開國功侯,他只想到了數十萬戰死疆場的黃巾信眾,他只想到了數百萬、數千萬和他早前一樣被富貴者奴役、驅使的黔首百姓。這黃天、這太平早晚要立!這次不行,下次!下次不行,再下次!

他堅定了心態,不再無力,不再迷茫,不再憤怒。沒等李復攙扶,他就跳起身來,彎腰撿起落在馬下的利劍,小心地擦拭去沾在劍身上的泥土,將之插回劍鞘。

離開河邊時,他又回望了這河、這堤和這天。憑什麼富貴者代代居人上,憑什麼勞動者代代居人下?憑什麼他們五穀不分、四體不勤卻能代代奢華靡費,作威作福,憑什麼我們日夜勞作、冬夏不息卻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他心道:「是的,大賢良師沒有錯。這蒼天早晚要死,這黃天早晚要立!」他揚鞭打馬,帶著莫名其妙的李復離開了岸邊。

隨他逃出來的本有兩千多兵卒,經過清點,現還跟著他的不到兩千人,其餘的近千人有的是走散了,有的是悄悄偷走了。從周近的鄉亭里搶來了一些糧食,眾人飽餐一頓,歇息了一個時辰,卜己帶著他們直擊東阿。次晨,抵達東阿城外,東阿城厚而高,程立多智,連攻兩次不能克城。斥候來報:「周賊統步騎萬人追擊而來,現距我部不到二十里。」

前有堅城,後有追兵。為避免兩線作戰之不利,卜己離開東阿,退兵至東阿城西十餘裡外的倉亭。

說回周澈聽了斥候的彙報后,對諸將說道:「卜己已走投無路。他逃出濮陽時帶了兩三千人,現在只剩下了兩千不到,缺糧無船,前有大河,進退無路,此瓮中之鱉也,滅之不難,唯一可慮者:是需得避免他拋棄賊兵,帶親信心腹渡河北上。」

倉亭臨黃河,在沒有提早準備的情況下,一千多人是萬難渡河的,但如果人數少點,百十人,隨便掠些船隻,渡河卻是不難,所以需要防備卜己拋下部隊北逃,當下周澈點派黃蓋、典韋、方悅:「你三人帶本部人馬急行,現在就去倉亭,務必要佔住渡口,把卜己困住。如果卜己果然渡河北遁,那麼你們就也追過去,絕不能再放他逃掉。」

黃河從東郡橫流而過,濮陽、白馬、東阿等縣在河南,其餘諸縣在河北,如果被卜己逃去河北,中間有黃河相隔,皇甫嵩數萬軍隊想要過河至少需要三天的時間,三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已足夠卜己召集他留在郡北諸縣裡的駐守部隊,合在一起約有四五千人,如再裹挾些丁壯,聚攏萬人也不是不可能的,聚攏萬人,足可堅守一城,那麼少說也還得再有一次攻城之戰,雖然肯定是能攻下來的,可一來耽誤了時間,二來漢兵也會出現無謂的傷亡,所以,為了避免這些情況,最好還是把卜己攔下,不讓他渡河。方悅所部乃是騎兵,速度快,典韋、黃蓋都是驍將,其部眾也都是周澈麾下最精銳敢戰的兵卒,所以派遣他們三人帶部先行。

黃蓋、典韋、方悅三部先鋒合兵有千餘步騎,或許不足以擊敗卜己,但佔住渡口卻應是綽綽有餘了。不過結果卻是出乎了周澈的意料,他帶部緩行了大約一個時辰,在距倉亭尚有十餘里之時,數騎從倉亭方向奔來,卻是黃蓋派來報訊的信使:「報,主公,我部大破賊兵!」

周澈聞言大喜,沒想到黃蓋、典韋、方悅三人只憑千餘步騎就擊敗了卜己的近兩千人馬,不過細細想來,卻也不足為奇,卜己部的人馬乃是敗兵,士氣低落,先前打東阿,又連攻兩次不克,兵卒疲憊,兼之缺糧,而黃蓋三人所帶之人馬卻為大勝之軍,且又俱為周澈部的勇士,更重要的是還有方悅麾下的五百騎士,以此擊之,大破卜己部也是正常。

周澈問道:「卜己可抓住了?」這信使說道:「被典君生擒了。」不用說,這必是典韋又身先士卒,於陣中生擒了卜己。

周澈喜笑顏開,笑對隨行左右的荀攸、桓玄說道:「今卜己被抓,東郡算是平定了啊!」

荀攸、桓玄也很高興,桓玄笑道:「恭喜你了,皓粼。生擒卜己,這可是大功一件。」卜己是東郡黃巾的渠帥,地位與潁川波才、汝南彭脫相當,雖然東郡黃巾不及潁川、汝南的黃巾兵多,可能把卜己生擒,確是當之無愧的一件大功。

周澈頓了頓說道令來報訊的這幾個信使,「爾等不要停了,速去白馬,將此訊報與皇甫將軍知曉。」這幾個信使接令,打馬繞過行軍的部隊,徑去白馬報訊。

周澈揚起馬鞭,指向前路,與左右諸將說道:「加快前行!」十幾里地很快就到,黃蓋、方悅、典韋迎接於道上。周澈下馬,快步走上去,握了握黃蓋的手,復又握了握方悅、典韋之手,笑道:「你們只有千餘步騎,怎麼擊敗的近兩三千賊兵?」說著話,眼往他三人身後看去,在他三人身後,有兩人被五花大綁,在數十個甲士的監押下跪在地上。

黃蓋轉身,指著這兩人說道:「主公,這兩人便是卜己和李復。」

周澈打眼細看,見這兩人一個三十多歲,粗衣露髻,滿面血污,腿臂負傷,此人正昂頭怒視周澈,另一個二十多歲,膀大腰圓,大概之前穿的鎧甲被漢兵扒下來了,露著赤裸的上身,肌隆如虯,此時正伏在地上,老老實實地等候周澈發落。

周澈當下瞭然,心道:「這鄉農模樣之人必就是卜己。」問過黃蓋之後,果然不錯。

周澈認出卜己不是因為卜己的打扮。老實說,看到卜己這副打扮,他是吃了一驚的,黃巾軍的渠帥、小帥見得多了,沒有一個像卜己這般寒酸樸素、依舊保持著農人打扮,粗麻衣服不說,連幘巾都沒裹,只扎了個髮髻,扔到人堆里,誰也不會注意到。

就周澈之前所見的那些黃巾渠帥、小帥大多是玉帶絲衣,便算是比較樸素的也皆是錦服亮鎧,哪裡有像卜己這樣的?他之所以認出此人是卜己,卻是因為卜己雖然被擒,怒目之下,卻自有威勢。

周澈本就同情黃巾軍起義,今見到卜己這般打扮,頓時眼前一亮,心道:「較之那些起兵后就忘了本分,絲衣錦服、傅粉香囊的渠帥、小帥,這個卜己卻是質樸。」不覺起了愛才之意。

周澈剛才問黃蓋等是怎麼破敵的,典韋在邊兒上笑道:「賊雖兩三千餘,但不堪一擊,我等率部到后,先分兵搶下了渡口,然後方君率騎兵分散兩翼,我與黃君則率步卒疾擊其中陣,只衝了一陣就把他們擊潰了。破賊不足提,倒是這卜己與李復值得一說。」

周澈打量著卜己、李復,問道:「有何值得一說?」

方悅笑道:「這李復有些勇力,拿下他費了些功夫。還有這卜己,賊兵敗后,他的親兵們護著他拚死殺到岸邊,他們早在河邊備下了幾艘船隻,誰知這卜己卻是不肯渡河北上,反覆又殺將回來,因此被擒。」

周澈心道:「到了岸邊卻不渡河。咦,此人雖是個鄉農,卻有霸王之風。」饒有興趣地問卜己,「你既逃到了岸邊,為何不乘船渡走?」

卜己怒視周澈,罵道:「你就是周賊?今乃公兵敗被擒,死不足惜,大賢良師早晚會為我等報仇!」方悅、典韋大怒,兩人上前,方悅一腳把卜己踢翻,典韋抽出短劍,橫在他的脖上,惡狠狠道:「好個賊子,敗軍之賊還敢如此嘴硬!」一手捏住他的嘴,迫其張開,另一手提劍對準他的口中,作勢要往裡刺。

周澈制止了他,大度地笑道:「他戰敗被擒,難免胸有怨氣,便讓他罵上兩句,又能如何?反正也不會掉一塊肉嘛。」吩咐典韋、方悅,「扶他起來。」待典韋、方悅將之扶起,再又問道:「你既逃到岸邊,為何不肯北渡?是自知罪孽深重,故此無顏見郡北父老么?」

卜己不識字,不讀書,不知「無顏見江東父老」的典故,不過卻也聽懂了周澈的話,恨恨地吐了口唾沫,說道:「罪孽深重?罪孽深重的是爾等漢賊!殺我道眾,與我太平為敵,遲早要遭天譴!……無顏見郡北父老,我的確是無顏見郡北父老!」

周澈對他罵人的前半句毫不介意,只當沒聽見,問他後半句的意思:「為何無顏見?」

卜己說道:「從我起兵者大半是郡北我道子弟,我告訴他們這不公的蒼天已死,我說黃天將立,而今卻才殺盡了豺狼,又來了狐狸!我郡北父老何其苦!何其苦!」他雙目含淚,仰望蒼天,痛呼愴然,「天,天!若卜己一死能換來太平世界,卜己願死,卜己願死!」拼力掙扎,想要掙脫典韋、方悅,紅著眼大罵周澈,「只可惜我數萬東郡弟子戰死疆場,只可惜我數十萬東郡黔首又要遭鼠輩兵災。豎子!便是乃公變身為鬼也絕不放過你!」

荀攸、桓玄不由向後退了一步。周澈站著沒動,聽了他的這番痛號詛咒,非但沒有生氣發怒,反而更起了愛才之心,不但更起了愛才之心,更有了些憐憫之意。這是個有理想、有志向的人,只可惜空有理想和志向卻沒有方向,沒有找到實現他理想和志向的正確道路。

他向身後招了招手,叫站在後邊的何儀上來,笑對卜己說道:「你可認得他?」卜己不認識何儀。周澈介紹說道:「此乃汝南何儀。」卜己罵道:「叛賊!」何儀面色一紅,頗是羞愧。

周澈說道:「爾等作亂以來,所過之處,燒殺擄掠,十室五空,我轉戰三郡,沿途所見,道有死屍,野露白骨,良田無人耕種,麥苗盡被踏毀。你說蒼天不公,所以你要立黃天,難道你的黃天就是這樣的一個天么?難道你想給天下百姓的就是這樣一個『太平』么?」

周澈說的是事實,卜己也知道,他漲紅了臉,想要反駁,卻無從說起,畢竟他本性質樸,不是個狡辯無恥之人。

周澈說道:「所以我說爾等罪孽深重,何儀幡然醒悟,棄暗投明,你怎能說他是叛賊?」何儀聽了周澈這話,腰桿挺了起來。他接著對卜己說道:「你剛才說你無顏見郡北父老,可見你是個知榮辱之人。既知榮辱,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你願降我么?」

卜己被強迫著跪趴在地上,手抓著泥土,奮力昂著頭盯著周澈看了多時,說道:「願降將軍。」

周澈令方悅、典韋:「放開他。」親自上前,欲扶他起身,卜己一躍跳起,猛地撲了過來!

這時,周澈離他只有一兩步遠,虧得久經沙場,反應敏捷,疾退了幾步,方才閃避開來。黃蓋從周澈的身後衝出,抬腳把卜己踹得趔趄後退,抽刀在手。周澈急忙叫道:「且慢!」

話說得卻是晚了,殺死卜己的不是黃蓋,而是典韋。在聽到周澈的叫聲后,黃蓋已經收了手,只是拿刀指著卜己,典韋卻是勃然大怒,躍步上前,抽劍在手,先是勒住卜己的脖子,接著把劍由后刺入卜己的腰中,刺入、拔出,刺入、拔出,眨眼間連刺了四五劍。卜己痛呼一聲,下意識地反手去捂腰上的傷口,鮮血噴涌而出,很快就浸透了他的麻衣,順著腿流到地上,他只覺力氣從身上漸漸消失,眼前發黑,站立不穩,典韋鬆開手,放任他跪倒在地,雖然跪倒了,神智已經模糊,他卻仍然試圖堅持著挺直腰桿,並睜大了眼,去尋找對面周澈的身影,但這都是無用功了,「轟然」一聲,他栽倒在地。

「唉,唉。」

周澈看著卜己倒下,又為剛才后怕,又覺得可惜,走到卜己的屍體邊兒上,蹲下來,想幫他把眼睛閉上,連撫了兩下他的眼帘,卻都沒能成功,順著他雖仍睜著卻已失神的雙眼,周澈仰臉向上望去,蒼天無語,白雲朵朵。「這是何必呢?」又低頭看了會兒卜己的遺容,站起身,吩咐說道,「厚葬。」

若放在千餘年後,卜己可能會成為一個戰功赫赫的將軍,可能會實現他「耕者有其田」的理想,但在眼下這個時代,他卻註定是一個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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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大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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