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蹤而已
許荊南不太有耐心地聽著周文港的陳訴。
說實話,他有點後悔來到這裡,因為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倒不是事情有多複雜,而是事情太過簡單。
具體來講,就是這個單位有一個人失蹤了。
可是,幾乎單位里所有人都認為,這個人是私自離職溜走,因為他早就不想幹了。可是單位領導還是走程序報了警,大概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理,也或許想推脫些責任。
可現在正好臨近春節,大家都忙得很,同事們都一個個去處理急難險重任務,就圖能過個好年,最後辦公室就剩他一個小實習法醫。
郊外的小山村,警力本來就不足。
許荊南走進這個小院的時候,已經是近中午時分。
路程倒是不遠,但地方實在太難找。
不過,再遠,也不得不來,有人報警就要有人出警,何況是以單位名義報的警,所長還特意交待這個單位有些來頭,單位領導也是有行政級別的,不要怠慢。
來的路上他還在胡思亂想,想自己的事,本來自己畢業后是想分配到市局或者至少區分局的,畢竟那裡才需要法醫,可是這幾年不知為何每個單位都是那麼的擁擠,那麼多人想進,而自己在學校的各門成績實在不怎麼樣,論資排輩沒有一個單位接收,最後便隨緣般稀里糊塗的來到這個邊防派出所,當個跑腿的小學警,一晃就幹了半年,至今也沒有碰到過一件需要法醫出面的像樣勤務。
來到鄉村的小法醫還能管多大的事,總不能死了只雞還要去解剖一回吧,他想。
跟他一起來的,是同事老王,這是一名真正的業餘警員,俗稱協警,沒有專業也沒有編製,在辦公室負責端茶倒水,一干也是十幾年。
聽周文港語無倫次地講到最後,還是老王忍不住出聲道:「領導,你聯繫我們來是幫你們找人嗎?」
周文港搖頭,卻是急忙表示自己並非領導:「叫我小周」。
老王沒有領會,自顧道:「這個人有手有腳,又不能將他捆住,自己走了也說不定嘛。」
周文港點點頭:「這個當然有可能。」
老王奇道:「那……?」
許荊南淡淡地道:「小周大概心裡有些疑慮,也或許事情並不那麼簡單。」他當然不能跟老王一樣顯得不專業,接著道:「失蹤已經超過72小時,具備立案的條件了。」
周文港遲疑片刻,終於開口道:「沒錯,我是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所以才忍不住請示領導報的警。」
老王笑道:「那也好,跟我們到所里做份筆錄,我們會按程序調查的。」
周文港糾結了好久,才道:「如果說小標是私自離職,我真的有些不相信,……小標就是我剛才說的技術員孟標。」他補充道。
許荊南點點頭表示了解。
「不瞞你說,小標跟我關係不錯,而且一直想靠工作能力提拔崗位,失蹤前一天晚上還一直跟我討論這個事,而且我多少還給他提出些可行的建議,正常情況下,他是不會這時候選擇離職的。」
「你們可能不清楚,我們這個單位,人事上是柳總一個人說了算的,柳總是怎樣的人我挺了解,對於有能力的年輕人,提拔的機會很大。」
許荊南點頭示意他接著說。
周文港黯然地道:「小標離開的時候什麼東西都沒有帶走,可以說紋絲未動,連手機都還在我這裡。」
許荊南道:「你是說——」
周文港道:「行李、證件、現金……」
許荊南打斷他:「多少現金?」
周文港道:「10萬。……我收起來放在我這了。」他立即解釋道,「10萬不是小數目,我只是暫時幫他保管。」
許荊南眼睛亮起來,略加思索:「如果我猜得沒錯,大概這是準備送給柳總的吧。」
周文港嘆了一口氣,沒有否認:「不錯,可是柳總沒有要。」
許荊南試探道:「還沒到提拔他的時候?」
周文港搖頭:「柳總一向很清廉,他不會收的。」
許荊南奇怪道:「那你為什麼不提醒他呢?」
周文港嘆了一口氣:「我提醒過,但是他還是想碰碰運氣吧。」
許荊南道:「到底是什麼崗位需要出手就是10萬?」
周文港有些猶豫,思考片刻才道:「也不是什麼重要崗位,只不過是一個項目經理而已。」
許荊南繼續刨根問底,他的專業知識告訴他其中還有隱情,否則一個非行政職務的項目經理有何吸引力:「項目經費很多?」
周文港依舊搖頭:「我們單位的經費不可能過項目經理的手。」
兩人有些疑惑地望著周文港。
「小標只是想找個機會證明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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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時間他們又閑聊了一陣,並沒有問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於是兩人利用隨身攜帶的器材給周文港做了一份簡單的筆錄,就算受理了這個案子。許荊南的意思是再找幾個人做筆錄,小周卻說這件事了解的人不多,領導的意思也只是讓他出面提供些情況,老王顯然也沒有興趣再深究,於是便作罷。
許荊南提出想在小院內轉轉,多少掌握些具體情況,周文港卻表示需請示領導才行,於是兩人便在會客室等了足足半小時,聽說最後還是柳總親自批准了他們的申請,平時的話這種閑逛是不允許的,由此看來這個單位的日常管理倒算是相當嚴格的。
小院其實並不大。
從門口進來的時候一眼看不到整個單位的全貌,轉了一圈才發現整個小院佔地不過幾畝,還沒有一個普通地產商開發的小區面積大呢。院子內長滿參差的雜草,並沒有僱用專門的園丁進行修整,但是設施還算齊全,有籃球場、足球場、食堂、服務社,還有6棟並排的宿舍樓,聽周文港的介紹,其中第一棟和第六棟是辦公樓,是經過簡單的裝改而成。
小院西北面靠海,用普通的鐵絲網做了下隔離,想是為了防止人畜不小心掉落海中;其餘三面卻有四米多高的圍牆,與外邊的馬路和民房分離開,圍牆沿上居然還鑲嵌些碎玻璃,一般人想翻牆過來或者院子里的人想翻牆出去顯然都是非常困難的。
他們慢慢悠悠走到東北角的時候,有兩個做飯的廚師正在靠近海邊的地方釣魚,看到他們還笑嘻嘻地打了個招呼,主動給他們一人發了一根煙,抽煙的過程中,廚師好奇地詢問他們的來意,老王本想順便問兩句,許荊南卻搖頭制止了他,他們是穿著便裝來的,在情況未明朗之前還要避免擾民,更不能信口開河。
於是老王立即意興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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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荊南兩人離開小院的時候,不過下午兩三點,小院實在太小,半個小時就轉遍了,也沒有發現什麼特殊之處,相當普通的郊區小院落,卻不知為何不讓人溜達,莫非僅僅是故意拿一下腔調?
老王嘆道:「真是坑爹的活,今天白轉悠了一趟。」
許荊南沒立即答話,只是站在小院門口用眼睛來回地掃了幾遍,略帶興奮地道:「剛來的時候我還沒察覺,……你不覺得這個小院很有意思嗎?」
老王不以為意地搖搖頭:「沒看出有什麼特別的。」
許荊南卻若有所思地道:「不對,我感覺似乎沒那麼簡單。」
老王哂笑道:「小學警,你以為你是福爾摩斯嗎?別在這故弄玄虛了,真要是什麼大案子,還能輪到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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