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死亡與開端（上）

白鋼坐在步兵戰車裡，哆哆嗦嗦的第三次拔下彈夾，再次確認了一遍彈藥，但這絲毫不能緩解他的緊張，所以他又接著檢查起其它的裝備來。

其實也沒有多少可以檢查的東西，現在白鋼身上除了配發的95式步槍和92式手槍各一支之外，就只剩下了一日份的口糧以及彈藥、彈藥還有彈藥！

儘管新式背包已經充分考慮了人體工程學，但上車的時候這整整一背包的彈藥還是差點把他肩膀都勒出血來！

好還防禦作戰不需要背包步行太多，否則光這重量壓在身上用不了多久就累得仗也不用打了。

白鋼的狀態不堪，艙室內的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裡去，甚至就連參加過多次實戰的班長同樣也在不停的抹汗。

但事實上，此時車內的溫度僅僅只有十來度罷了，外面更可以說是寒風凌冽！

之所以所有人都如此緊張，是因為大家心裡都明白，這次的任務其實是一次九死一生的決死任務！

「地方到了，準備下車！」

車長的聲音突然響起來，震的所有人都打了個激靈。

班長最後抹了一把頭上滲出的汗珠，緊了緊防護服，戴上防毒面具，頭盔一扣，顫抖著聲音喊了起來。

「等……等會下了車都跟著我走，什麼也不要管，直接去圍牆！再說一遍，無論看見什麼都別管，直接上圍牆！」

因為帶著防毒面具，班長的聲音有些混糊不清，所以他只能儘可能的大聲一些。

班長剛剛說完，車長便跟著吼了起來。

「下車！下車！衝出去！」

車尾門「哐啷」一聲打開，坐在門旁的戰友一頭沖了出去，還沒有跑出幾步就被一道急速掠過的黑影擄上了天。

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一愣，緊接著背後班長的怒吼就炸得白鋼耳朵嗡嗡直響。

「別傻看著，往外沖！不要停！不要停！」

接到命令，白鋼的身體條件反射式的一頭扎了出去，等人出去了才反應過來尼瑪外面可是還有個該死的黑影呢！

好在那黑影這一次並沒有攻擊他，白鋼這才有空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

車外的地面也不知道經歷了怎麼樣的戰鬥，車前居然有一個巨大的「隕石坑」！周圍星羅棋布的散布著許多屍體，有人類的，也有怪物的。含有大量輻射成分的酸雨嘩啦啦的下個不停，這也是他們穿防護服的原因，之前的核爆污染了整片區域。

過了這個「隕石坑」再往前就是白鋼他們所要增援的陣地——一堵三層樓高的水泥圍牆。

白鋼剛快跑了兩步，「砰」的一聲一個東西從天而降砸在前方，濺起的碎屑打的他脖子生疼，伸手一抹，竟然抓了塊血淋淋的碎肉下來！

剛剛砸在地上的並不是別的什麼，正是之前被黑影掠走戰友的屍體！一具被撕咬的不成樣子的屍體！

順著屍體掉落的軌跡往上看，只見一個外表猙獰的石像鬼盤旋在空中，嘲弄似得沖著白鋼嘶吼了一聲，露出滿嘴的鮮血。

白鋼腦袋一熱，抬槍便打。

5.8毫米步槍彈在石像鬼身上「噗」「噗」「噗」的濺起了幾道煙塵，但這怪物卻只是顫了顫，在肉翅膜上添了幾道孔洞，軀幹竟是連傷也沒傷到！子彈悉數被厚厚的角質擋了下來！

這時，圍牆上02式14.5毫米防空機槍閃出一道火舌，準確命中了這個囂張的石像鬼。威力巨大的14.5毫米機槍彈瞬間撕裂了石像鬼的身體，打的它凌空解體，腥臭的血液濺了白鋼一身，然後便被雨水沖刷下去。

白鋼看著地上石像鬼的屍體碎片發愣，接著頭盔便被敲了一下。

「別看了！趕緊進入陣地！」

班長壓著火氣踩了石像鬼屍體兩腳，拽起白鋼就走，路過戰友屍體的時候順手把背包和步槍給撿了起來。

「帶著子彈，一會用得上。」

兩人一起提著戰友的背包上了圍牆，迎面就衝過來一個滿臉煙塵神色癲狂的壯漢，抓住白鋼就要脫他包，嚇得他連連後退。

這哥們沒穿防護服！絕對瘋了！

「子彈！你帶子彈來了么！？趕緊給我！」

「帶……帶了，背包里都是子彈，不過彈夾不是很多，得自己裝。」

「沒關係！有子彈就行，這邊空彈夾多得是！」壯漢扭頭對同伴喊道，「快過來幾個人，彈藥上來了，趕快過來裝彈！」

吼完，也沒問白鋼到底同不同意，一把便擼掉了他的背包，接著一幫人一擁而上就地瓜分起彈藥來。

白鋼看得目瞪口呆，這裡可是一個永備工事，怎麼會連子彈都缺！？

「你們的子彈……打完了？」

根本沒人搭理白鋼，所有人都紅著眼瘋了一樣埋頭往空彈夾里裝彈，甚至就連張口回答一聲的興趣都欠奉。

而且這幫人全都沒穿防護服！

「你們……還是穿上防護服吧……輻射……」

一個老兵紅著眼瞪了白鋼一下：「閉嘴！你以為我們還能活著回去么！？這雨天天下，輻射值已經很低了，至少在你被亡靈啃乾淨之前要不了你的命！如果你想要死的時候能舒服點，就把那身礙事的東西給脫掉！」

新來的人猶豫了一下，但沒過幾秒就紛紛開始脫防護服——他們很清楚這一次是不可能活著回去了。白鋼也脫了下來。

白鋼從人群里擠了出去，趴在女牆上向外看，終於第一次親眼看到自己將要身處的戰場。

儘管有三層樓高，但此時圍牆下方的屍體和骸骨已經多到堆出了一道斜坡，直達牆頭！斜坡下面隱約能看到幾輛半埋的推土機，顯然此前守軍試圖清理掉這道斜坡，但是失敗了。此時的圍牆已經再不能提供有效的保護，甚至還有零星的殘餘骷髏兵滯留在斜坡上攀爬。

再遠處，一道又一道蜿蜒盤亘的鐵絲網也早已經被屍骸淹沒，只有零星露出屍海的粗壯角鐵表明這裡曾經是一片難以逾越的鐵絲網陣地。

更遠的地方，簡直如同生化危機的電影世界一般，如潮水般湧來的亡靈大軍看得白鋼頭皮發麻。密密麻麻的骷髏兵是前鋒，在他們身後是一群督戰的死亡騎士，再往後還隱隱約約能看到骨龍的身影。

沒錯，這是一場活人與死人的戰爭！

白鋼吞了吞口水，然後就聽見自己肚子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兩天時間就只吃了半塊壓縮餅乾，他是真餓了。

「給你，吃吧。」

旁邊的戰友遞過來了小半塊壓縮餅乾，白鋼接到手裡，只看著就是不吃，哪怕肚子「咕咕」叫的厲害也是一樣。

「吃吧，不能浪費食物。」

說著，戰友爽朗的一笑，將自己那份壓縮餅乾敲碎，一股腦倒進了嘴裡，然後用水送了下去，嗯，和帶著輻射塵的雨水一起吞了進去。

「嗯，不能浪費食物。」

白鋼也想來個英雄式的爽朗笑容，可壓縮餅乾一入嘴身體便本能的乾嘔起來，全靠他死命的鎖住嘴才沒把餅乾吐出來，狠命的嚼了兩口，「咕咚」「咕咚」拿水給硬生生塞進了肚子里。

地球和異界的通道只有一扇時不時罷工的不穩定位面門，戰爭後期軍隊每天消耗的彈藥都需要兩天的運輸量才能補充回來，如果不是補給拖後腿，光是裝甲集群就能把亡靈們給平推了。

最後，無窮無盡的亡靈大軍徹底耗光了軍方的物資，也讓暴風基地高層最終下決心動用核武。

然而，在遍地是山的地形下使用核武效果實在太差，而作為亡者這幫亡靈又全然不懼核輻射等二次殺傷，強大的輻射反倒嚴重影響了電子設備的使用，讓人類軍隊的戰鬥力大幅下降。

後退和核爆成了戰爭的主旋律，到了最近，正在全力搶運設備和人員回地球的基地再也沒有運力來補充物資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部隊里的食物就只剩下了壓縮餅乾和能量棒兩種，到現在能面不改色吃完一餐的人都是真勇士！

可即便如此，隨著局勢越來越惡化，一個星期前他們甚至已經連壓縮餅乾和能量棒也吃不飽了，只好用壓縮餅乾去熬湯混個水飽，熬湯熬到三天前，湯水清的都能照人影。

「之前教官告訴我要去地獄打仗，但我從來沒想過我們會來真的地獄！」白鋼身邊的戰友愣愣的說著，「當初那群瘋子就不該打通位面門的！」

戰友的話還沒說完，不遠處就有人吼了起來。

「雖然我很同意你的話，在地球上肯定會和你喝上一杯，但菜鳥，現在給我進入位置！我的人在補充彈藥，你們給我把下面的幾隻骷髏兵清理掉就當練手！注意，對付這些骨頭架子要麼把他們給徹底敲散，要麼就老老實實的爆頭！打身上沒用，斷掉幾根骨頭對他們來說根本無所謂！」

說話的人吼完，舉起手中的步槍扭頭便撂倒了一個骷髏兵，被打碎腦袋的骷髏兵「咕嚕嚕」的滾了下去，成為了骸骨山坡的一部分。

「看到了？就這麼打！」

班長點了點頭，對著白鋼他們大喊：「所有人進入陣地！自由射擊，清理下方骷髏兵！注意節約彈藥！自由射擊，注意節約彈藥！」

接到命令，白鋼把身子探出女牆去，對著下面緩緩爬行的骷髏兵逐一「點名」。如此近的距離幾乎人人都是一槍一個，很快就把牆外零星的骷髏兵清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