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死亡與開端（下）

圍牆下零散的骷髏兵很快就被清理乾淨，但真正的威脅卻來自遠方，隨著亡靈潮的逼近，白鋼甚至都能隱約聽到他們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了。

「一千米！」

觀測員報出了敵人的距離。

「八百米！狙擊手準備！」

亡靈潮剛剛越過八百米的位置，天空中密集的火箭彈雨便呼嘯而過，雨點般砸進了亡靈密集的陣型之中，轉瞬之間便殲滅了亡靈前鋒部隊的大半。

白鋼他們這些新丁都在歡呼，但那幫老兵卻不為所動，仍然自顧自的裝著最後一點子彈。

若是換做人類軍隊，這麼一波轟炸下來多半就要崩潰了，但不知畏懼的亡靈卻不會。

即便前鋒被炸殘了，剩餘的亡靈部隊仍然毫不停歇的往圍牆這邊湧來，不到五分鐘，剛剛還殘破不堪的陣型又變得密密麻麻了。

「狙擊手！開火！」

白鋼他們這段陣地上原有的加上增援的一共也只有三十來個人，此時開火的就已經有了七八個。

完全不知道躲避子彈走路又慢如蝸牛的骷髏兵是很好的靶子，就算是如此遠的距離也能有不錯的命中率，不是專職狙擊手也可以客串一把。

如果換成新式步槍的話效果會更好，新槍備彈多，威力大，精度高，射程還遠，但問題是那玩意只裝備精銳部隊，他們這些小蝦米還沒來得及換裝呢，不過現在恐怕也等不到那天了。

圍牆上的槍聲響個不停卻始終不見亡靈潮有絲毫遲滯。前方的骷髏兵每一秒都有倒下的，可無邊無際的骷髏海卻完全不見縮小，緩慢而駭人的壓了上來。

白鋼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的汗水，他的準頭不錯，但用95式的話這個距離可不在他的射程範圍之內。

終於，亡靈大軍沖入了三百米範圍，充滿了惡意的低吼敲打著眾人的耳膜！白鋼發誓，他寧可獨自面對一個裝甲師的進攻也不願意麵對這幫散發著腐臭的亡靈！

「全體開火！節約彈藥！瞄準了頭打！開火！開火！開火！」

陣地上槍聲響作一團，儘管只是單發射擊，可白鋼愣是打出了連射的聲音——打一個挨著一個又不知躲避的骷髏兵比打靶還要簡單許多。

骷髏兵一個個的倒，彈殼也叮呤噹啷的往外跳，一分鐘露頭白鋼便打掉了一個彈夾。

換上新彈夾繼續打，一分鐘之後又換……

眼看著亡靈海已經迫近到了一百米線附近，可白鋼卻只剩下最後一個彈夾了。

「誰還有子彈，給我點！」

沒人回答。

「誰還有新彈夾？」

仍然沒有人回答。

白鋼如墜冰窟，總算知道自己來的時候那些人為什麼會對子彈那麼如饑似渴了。

白鋼喃喃道：「我們沒子彈了，但我們還有炮，對了，我們的炮火支援呢？我們的炮呢？」

「別傻了，咱們跟這些亡靈耗了那麼久，子彈都打光了你以為炮彈還能有多少，剛剛那一輪炮擊恐怕是最後一點壓箱底的炮彈了吧。可惜，這幫亡靈不怕輻射，不然早就核平他們了！」

窘況的窗戶紙被捅破，所有人的目光「唰」一下集中到了正在跟基地通話的指揮官身上。

「好的，我明白了。」

通話結束，指揮官長長的嘆了口氣。

「基地還需要至少一個小時轉移資料並給位面門安裝炸彈，而過了這道牆就再沒有什麼防線能阻擋亡靈到達基地主體。

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扭頭就跑，幹掉那些只會拿試管的白大褂搶路回家；要麼就在這裡死戰到底！」

如果這是一部史詩英雄大片，那麼接下來就就該有人帶頭高呼「死戰到底！」，然後眾人紛紛響應，慷慨激昂的背景音樂響起，千鈞一髮的危急關頭救援終於趕到，打退了亡靈，絕地反擊，HappyEnding。

很遺憾，這並不是一場電影，沒有人高呼「死戰到底！」，甚至根本沒有人說話，只有一陣緊過一陣的槍聲表明著大家的選擇。

當然了，既然不是電影，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救援。

「敵人！最後一百米！」

還剩下最後半個彈夾的時候，已經沒了什麼亂七八糟想念的白鋼索性把快慢機掰到了連發模式，痛痛快快的過了的把掃射的癮。

「子彈用盡！」

白鋼吼道。

「子彈用盡！」

有人應和似得喊了起來。

「子彈用盡！」

「子彈用盡！」

……

「子彈用盡！」的喊聲此起彼伏，就連一直和石像鬼糾纏的14.5毫米高射機槍也停了下來。

火力稀疏下來之後亡靈大軍的步伐一下子快了起來，不用命令，所有人都默默取出了身邊的手榴彈。子彈沒了，手榴彈的儲備倒還算不少，每個人至少能分到十來個。

走在最前面的骷髏兵似乎嗅到了活人的味道，一改之前半身不遂似的緩緩踱步，揮舞起了手中破破爛爛的武器，用令人驚訝的速度發起了衝鋒！儘管最多也只是人類快走的速度，但對於那副骨架來說已經足夠神奇了。

「手榴彈，滾回你們的地獄去吧！」

無數從天而降的手榴彈生生讓亡靈的骸骨之潮為之一頓。

「上刺刀！【天賜之力】！」

班長吼了一聲，給自己施加了可以短時間內小幅增強身體素質的魔法【天賜之力】。

這種魔法的發現得益於一處古代遺迹的發掘，在這處遺迹里人們可以看到建造者留下的魔法教學幻象，有資質的人就可以覺醒法師血脈並學會【天賜之力】，這也是目前人類掌握的唯一一種魔法。

班長插上刺刀翻身越過女牆，踩著屍體和骸骨鋪成的斜坡沖向亡靈潮，就像是砸向大海的一顆小石子般微不足道。

緊接著，第二個人翻出去了，第三個人翻出去了，很遺憾，他們並沒有學習魔法的天賦。

「【天賜之力】！」

所有人裡面除了班長就只有白鋼會這個魔法，他給自己施加了【天賜之力】后也翻出去了。不過他沒有用刺刀，對著這幫沒有肉的骨頭架子刺刀可不是什麼趁手的武器，他手裡拿的是一把工兵鏟。

白鋼拿工兵鏟當球棒使，借著下坡的衝力白鋼掄圓了一鏟拍出，面前骷髏兵的腦袋便像個棒球一樣飛了出去，工兵鏟余勢不減的又砸斷了另一個骷髏兵的脊椎才算結束。

然後，白鋼的胸口就挨了一刀。

低級骷髏兵的臂力很弱，不比六七歲的小孩厲害到哪裡去，這一刀又捅在了防彈衣的鋼板上，自然毫無效果。

憤怒的白鋼一鏟砸在下黑手骷髏兵的肩胛骨上，從上到下將這具骨頭給削成了兩半！

就算沒有命中頭部，只要身軀受損嚴重一樣可以幹掉骷髏兵！

但白鋼只來得及砸翻第三個骷髏兵，正想要砸第四個的時候，胳膊就被一擁而上的兩個骷髏兵給抱住了，工兵鏟也被搶走。

加持了【天賜之力】的白鋼怒吼一聲，掄起胳膊上的兩個骷髏兵當成兵器甩了出去。可他砸掉了兩個又撲上來了三個！扯掉了三個後面十幾個已經上來了！潮水般數不清的骷髏兵前仆後繼，輕而易舉碾碎了人類微不足道的反抗。

白鋼被白色的骷髏海生生活埋了！

被骷髏掩埋的白鋼掙扎著想要起來，但卻被越來越多的骷髏兵壓得透不過氣。這一刻，他腦袋裡一遍又一遍過著《權力的遊戲》里私生子之戰時囧恩差點被活活踩死的鏡頭。

白鋼能夠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撕咬自己的靴子，有什麼東西在捅自己的後背，還有什麼東西在錘打自己的胸口，最後，他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抹了一刀，刀很鈍，但很疼，而且喘氣也越來越困難。

難道就這麼死了么？

「引爆炸藥！再給老子死一遍吧你們這些亡靈！」

這是他被火舌吞沒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而當他失去意識之後，不遠處的暴風基地里一道巨大的蘑菇雲騰空而起，彷彿要毀天滅地般的能量肆無忌憚的摧毀了周圍的一切。

…………………………

「叮鈴鈴鈴鈴……」

被鬧鈴吵醒的白鋼猛然驚坐而起，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緊張了摸了摸脖子，又摸了摸胸口和腰間。

沒有傷口！沒有血！周圍也沒有骷髏兵！

「我……還活著？」

白鋼看了看桌上的台曆，又看了看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老房間，最後，拿起小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

那是一張小學生的臉。

白鋼癱軟在床上，有氣無力的自言自語道：

「原來我還是個小學生……這又臭又長的該死噩夢！人類居然還能入侵異界，我居然還學會魔法了……呵呵，這到底是什麼鬼夢！？還好上學沒遲到。」

自嘲一般的說著，白鋼照著夢裡的方式默念出了咒語，然後開玩笑的喊道：「【天賜之力】！」

隨即，他的臉上布滿了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