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紙人上門
季禮說到這,打住不說了。
白長生也覺得十分蹊蹺,一是覺得這事實在詭異,怎麼能四具屍體全都消失了?二是覺得這偷墳磚遇鬼的橋段都是平日書里看來的,如今季禮居然能遇到,太可疑了。
「後來呢?」
白長生聽季禮沒說完,這就問。季禮卻是一臉坦然:
「後來尿了啊。」
···
「像閣下如此恬不知恥,小生平生聞所未聞。」,白長生確實佩服季禮這不要臉的勁兒,尿褲子了都能這麼雲淡風輕得說出來。
「然後就跑我這來興師問罪,以為是我動了手腳,招魂弄鬼嚇唬你是吧?」
白長生聽到這裡也都知道了:那日去季府打聽,得來的消息說季禮受驚卧床休息是怎麼回事。季禮也不避諱:
「是啊,我早就知道是你動的手腳!那天我家門子就說有人來找我,聽門子說來人的長相,一琢磨就是你!趕緊給我驅鬼!」
看來自己還真是說不清了。
白長生一陣頭大,他可是去瞧熱鬧的,沒成想給自己找了這麼個麻煩出來。眼下還有文顏文武兩兄弟的事情沒解決呢,橫生事端可是不妙:
「沒我事,我哪知道你幹了什麼缺德事,自己虧心遇到鬼了怪誰呢?」
說完就要把季禮給轟走。季禮死活不走,這下揮棍子也不管用了,季禮說反正有鬼纏身,要是自己不給解決,橫豎都是一死,就賴在這裡了。
「唉我說,你上次挨打就是因為這麼不要臉吧?」
「不管,你不給我平了這事我就賴在這了。」
「那你倒是還給人家啊!這事不就了了!」
「我還不了呀,當天晚上嚇得不輕不敢開門給它,第二天早上就已經嚇得起不來了。我老爹給我找了個大夫道士什麼的,結果趁我迷迷糊糊的時候,我家下人打掃衛生把那轉給扔了,再去找的時候都沒影了!」
「那你倒是告訴家裡人想辦法啊,找法師啊!」
「我怎麼說?大半夜偷死人磚被鬼找上門了?那用不著解決這事了,我爹就得打死我!就找你了,反正都你惹出來的!」
季禮說完,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這幾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踏實,一到了晚上就有人來喊「還我磚來」,自己也只能來找他了。
而白長生也是頭疼,已經有這麼多怪事纏身了,但季禮看樣子可是賴子一個。雖說給別人平穢事自己要遭劫,但如今也沒別的辦法了:虱子多了不要債多了不愁。
罷了,白長生無奈之下,取出了老父親留下的一些八卦法器。這就開始動手做法,也是想給自己占卜一下,到底有何蹊蹺邪魅。
取了兩支龍鳳燭,一張黃道白紙,硃砂印泥,八卦沙盤。
白長生焚香求神,恭恭敬敬用硃砂筆寫下二人的生辰八字和訴求在紙上,又以紅繩作引,點了一滴精血在繩頭,纏在龍鳳燭的下端,連接白紙上端。
等焚香成灰,白長生取了一截香頭,點燃那白紙,隨即和季禮一同跪倒在地,誠心問神有何所求。那紙張成灰,引火上線,等那火繩觸及蠟燭底端,就遇阻而熄了。
噗!
本來是橘色光芒的火燭,此刻幽幽散發出了綠瑩瑩的光來!而且兩支蠟燭都是如此。白長生心發愁:
這都是老父親生前用過的,之前白三石就用此方法替人占卜算命,凶吉二象都會顯化在燭光之中,橘為吉,綠為凶。
今夜兩個人就點了兩支蠟燭代表各自,而現如今兩個蠟燭都生出綠光,看來確實有怪事纏身。
白長生剛對季禮說明了情況,卻忽然發現季禮的那一根蠟燭的光亮,又變回了橘色。
「這咋回事?」
季禮有些心虛,誠心請教。白長生也納悶了,怎麼還帶變卦的?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什麼意思,忽然間,看到自己那一根蠟燭也變了!
變得不是顏色,而是燭光的火勢!
只見那一掌高的蠟燭,此刻火苗衝天,居然生出了十寸余長的青綠燭火,宛如烈火焚天的勢頭!
噼里啪啦,隨著那燭火燒少越大,整個棺材鋪都被這綠光照亮了。哪裡還是蠟燭?分明像是柴火一般!
倏爾焚燒過後,那蠟燭就變成了一堆燭泥,散軟在八卦沙盤上,猩紅溫熱。
倆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知道什麼情況。白長生望了望老父親的靈位道:
「老爹,你這意思是說我快玩完了?用得著這麼燒嗎?火葬啊!」
又是著急又是生氣,白長生有些慌亂了。而旁邊的季禮則捂住嘴,使勁硬憋不讓自己笑出來。心說你也有今天!
到了這關頭,季禮雖然不懂也看出來邪門的地方了,一掌高的蠟燭十寸火光?這還能有好?
白長生又怎麼不知道這小子在想什麼,心煩意亂道:
「你那沒事,晃晃悠悠還是橘光,說明有事也不大,趕緊回家睡覺吧別來煩我。」
說完,隨便掏了點辟邪的法器,打發給了季禮,又畫了幾張符咒交付手上。說要再有惡鬼上門要磚,就貼在門上,邪魅不近,神佛來助。
也不知道真假,反正都是當年八卦風水的小書上看來的,一文錢四本還送扉頁。
季禮更不知道真假了,趕緊揣了起來,還不忘拍拍白長生的肩膀,煞有介事地勸慰:
「沒事,可能天乾物燥,蠟燭著的旺。回頭實在你過不去這個坎兒,橫死街頭的話,我給你收屍。你喜歡五花肉的貢頭還是燒雞的?要不到溫柔鄉給你照樣子弄個紙美人燒燒?我···」
還在胡說八道,不嫌事大。白長生本就心情不好,被這麼一刺激,嘴角連連抽搐,操起棍子就要打。
季禮早都預備好了,一個地龍彎腰就躲了過去,奪門而出,一邊跑還不忘回頭大喊:
「小爺等著給你收屍!快點吃飽喝足了吧您!哈哈哈!」
白長生在後面也沒追上,氣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心說這小子別讓自己逮到,不狠狠打一頓都不解氣。
氣呼呼回了棺材鋪,坐在地上看那一攤蠟燭泥,心裡五味雜陳:怎麼想怎麼不是個滋味,好歹自己也跟這坐鎮了這麼多年,見了無數冤死枉人,怎麼才這幾天就轉了風水,變成自己諸事不順了?
真不該那日跟著陳名士去什麼鬼哭墳,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倒霉。
「老爹啊,你說我可怎麼辦啊,都說你挺神的,現如今你倒是幫我出出主意,想個辦法喲,再不濟也顯顯靈幫兒子過了這一遭啊。」
白長生只能沖著父親靈位發牢騷。平日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也會如此,老父親生前對其很是寵愛,事事都幫他安排妥當,自己又怎麼能不想念呢?正說著,這眼淚都快下來了。
剛要哭一會兒,棺材鋪的門又被人推開了!
白長生猛一回頭,發現是季禮沖回來了。心裡這個氣就不打一出來,還敢回來?今天當爸爸都不行了,怒從心起,操起棍子回頭就罵:
「好膽!還敢回來!今天不讓你舒服我就不是壽醫!」
說著就要動手,卻聽到季禮一陣破口大罵:
「你個綠毛龜轉世來的!這什麼法器都不靈啊!剛從你這出去就遇見鬼了!我一股腦全扔過去沒一個有用的!」
白長生停了腳步,訕笑幾下:本就是哄你的,怎麼可能有用呢。跟著馬上又沒了心虛,心頭正有火呢,還管的了那麼多?這就回罵:
「什麼鬼不鬼的,哪那麼多鬼全讓你給遇見了。今天我就打死你,自己當鬼你也就不怕了!我···」
白長生邊向前走著邊罵,陡然間卻看到那堵在門口處的季禮,連同棺材鋪的大門,被一陣陰風吹開!季禮更是跌倒在了自己眼前。
屋外慘白的月光下,烏鴉啼叫不止,街兩旁寂靜無聲。
棺材鋪的門外,就站著一個紙札人!迎著月光面目猙獰,遒勁結實。
而這一次不同以往,紙札人動了!
一步步,身形僵硬無比。紙做成的腦袋上摳出兩個黑漆漆的大洞,伴隨著晚風,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好似餓鬼掏心抓肺。這紙人步步逼近,走向棺材鋪的裡面···
噗通!
白長生手裡的棍子掉落在地上,自己也跟著獃滯起來,動都不會動一下了。季禮也是哆哆嗦嗦,閃躲到了白長生身後,悄悄指了指身前的白長生,那意思是說有事找他,我是路過的。
「給個痛快吧,太刺激了,受不了了。」
這是白長生軟倒在地前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