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活人八術
白長生軟倒在地,看著步步逼近的紙札人,心中再沒有一點活下去的念頭了,就想著早死早超生。
回頭看了看躲著的季禮,臉色蒼白,也沒比自己強多少,心說好歹有個墊背的,到了陰曹地府也算有個「兒子」,不算絕後。
季禮可不這麼想,這個恨啊:北京才情十絕的大哥沒戲了,眼前還有這麼個惡鬼索命,你說它會不會怕火?
兩個人各有各的想法,卻是一致的的驚恐不安。
只看到那紙人緩緩踏步而來,逐漸停下,正站在兩個人面前。季禮掏出腰間的火摺子,悄悄遞給了白長生小聲說:
「給你,你去試試,它沒準喜歡這個。」
「你去吧,天將降大任於死人也。」,白長生一看火摺子,就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雖然也有此意,但誰敢這要命的時候惹它?萬一沒弄明白,指不定怎麼死呢。
二人就這麼哆哆嗦嗦聽候發落,那紙人到了跟前,一動不動。季禮左右看看沒有動靜,這就貓腰想要先跑,可剛一挪了下屁股···
眼前那紙人又動了!
「哎喲我的親娘啊,要殺要剮您快點啊,這也太刺激了。」,季禮嗷嗷慘叫,自己剛一動那邊也跟著動了,可不是嚇得心臟都快驟停了嗎。
只見那紙札人並未發難,而是從胸前拿下來一張紙來,又從頭髮中掏出一個小紙人,遞給了白長生。
接還是不接?
白長生和季禮大氣都不敢喘,兩人對眼無言,白長生硬著頭皮接了過來。可剛一到手,只覺得眼前那紙人好像邪氣一笑,白長生嚇得趕緊把接來的東西扔在了地上,這一扔那紙人怒了!
霎時間寒風驟起,紙人發梢飄散,神情十分兇狠惡毒。
「你奶奶的,快點撿起來啊!人家送你的你給扔了,太沒禮貌了!」
季禮在旁眼瞅著紙人發怒,趕緊一邊數落白長生一邊匍伏跪倒在地上,竟然掏出手絹給那紙人擦腳!
紙人紙腳,鼓鼓囊囊,季禮也是沒那心情細想。
「您歇氣,歇氣,大人··大鬼不計小人過。」
白長生表示這一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人,連鬼都要這麼諂媚討好,真想一腳踢死他。但眼下並不是時候,自己也知道輕重,趕緊把扔在地上的東西又撿起來,死死握在手裡。
那紙人看著,點了點頭,根本沒搭理季禮,這就轉身出去了!
就這麼走了?
紙人出棺材鋪的時候,還順手拿了個香燭,放在嘴裡嘎吱嘎吱開始咬起來!
季禮和白長生此時只能借著微弱燭光看到那紙人背影,伴著那咀嚼的聲音,感覺好像是在嚼骨頭一樣的瘮人,頭髮都立起來了。
「你說這玩意生前是不是個小偷?還是個美食家?這口味不一般啊。」
季禮小聲猜測,白長生一腳給他踹倒。可是就這麼一眨眼分神的功夫,二人再次抬頭,那紙人已經不見了。
月光慘白下,烏鴉啼叫不止,街兩旁寂靜無聲。
···
倆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這算怎麼回事?紙人上門送禮?
「不管了,你好歹看看是什麼東西,萬一是他寫的喜歡吃什麼口味的活人,清蒸的還是白灼的,紅燒的還是醋溜的,是要咱倆準備準備呢?咱還是抓緊跑路吧,我看這可能是食譜。」
白長生瞪了他一眼,心說這人下三濫到了一定境界了。不過也知道該著急什麼,這就順著燭光,看了看那張紙上寫的東西:
活人有術,斷命無路。此活人八術,為引敘天地良心之篇,望爾細察。而蓋論人間之事,如赤發老耄···
密密麻麻,寫了幾十行字,卻是八個法術。
白長生看在眼裡,一陣驚詫:這到底是個什麼文章法道?怎麼跟異端邪說似的,斷人命而引自己福禍相依?降人魂魄驅鬼弄神?這也太邪性了,比老父親當年算命八卦還要離奇怪異。
仔細又看了一遍,還是沒看明白,但也沒就這麼扔了,好好放在了儲物的格子間里,又拿起那一個小紙人:
摺疊得惟妙惟肖,眼眸有神,雖然小巧,但十分精緻,宛如活人縮小了尺寸一般,裡面鼓鼓囊囊塞了稻草做心,這是個什麼東西?
白長生認不出來,那張紙上也沒寫,只能跟著放起來了。而一旁的季禮一直跟著在看,發現不是菜譜,也沒美人,就徹底沒興趣了。
「得嘞,經此一遭,小爺也是感慨人生無常。罷了,兄弟你好好睡覺吧,我也回去了。看來你這也沒什麼有用的法器,改明還是得去廟裡請尊關二爺法身回來,好歹跟我爹也熟,走了您,回見!」
季禮一說完,撩起袍子大步邁前就要走。
「你等會!」
白長生看著季禮要走,馬上給攔了下來,季禮回頭,一眼望去那白長生又拎起了「祖傳的木棍」,一臉不懷好意望著自己。
「我忍你很久了···」
···
轉過天來,晨光大亮。
白長生好不疲憊,揉了揉肩膀,昨晚上打那季禮的時候用力過猛,現在還有些酸痛。而回頭再想昨晚經歷的詭異之事,有紙人上門送禮,這自己真是才疏學淺,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而這些事情非常人所能理解,若自己真有橫禍在劫,也是躲不開的因果,索性不管了,好生過活。
想起了還欠口棺材要做,白長生不再耽擱時間,一邊抓著煎餅墊口,一手操著刻刀裁棺。
刻到一半,到了要畫符念咒留名的時候了。白長生想了想:這口壽材本來是給文顏準備的,都做了一半了,現在卻成了給文武準備的。這東西確實沒有二手一說,於人於己都是大不利,到底該怎麼刻?
八仙茵親,壽白福祿?文武這麼年輕就死了(還不知道死沒死呢),這哥倆太蹊蹺,這麼寫不行。
四海祥龍,吞雲掛蝠?文武文顏雖然一個看著魯莽武夫,一個看著文弱書生,但都沒有功名,這麼寫也不合適。
想了想,這二人無論如何,都不能按常人之禮作棺。白長生又記起了白三石生前叮囑的忌諱,這就有了主意:
把棺材蓋橫起,用鑽刀刻出一個稻草直徑大小的氣孔,重新拆解了棺材,在板子下面鑲了一顆銅釘,釘子身上纏繞著紅線作引,又再次拼合起來。
普通人的棺材壽禮不能有釘子,為大凶之象,但這口棺材事關蹊蹺,必有橫死之人留在當中,這樣做就很合適了。
這是按著老父親交待的規矩:冤死之人不得封死棺材,必須留個瀉怨氣用的孔,這才能渡人超生,過後白長生又在棺材底板刻了一行字:
天棺賜福,因果往生。
一切準備妥當,白長生這才噓了口氣。這麼做先不管有用沒用,日後萬一真有邪物作祟,也礙不著自己了。該做的都做了,仁至義盡。燒香再祭,這口棺材就差塗料封漆了。
稍作休息,端茶椅坐著,白長生沒注意到,不遠處一輛馬車裡,有個人正撩起車簾望著自己。
「不錯,知道渡人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