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有差不擋
白長生趕緊解釋:「官爺,我在府衙被打了二十板子,痛得不行,這是遇到了張媽幫我療傷呢,您可千萬別想歪了啊。」
張媽也是在旁解釋,臉紅的跟蘋果似的,這要是傳出去,名聲可就毀了。不成想那衙差義正嚴辭的神色一轉,竟變得有些猥瑣起來!上下打量著張媽:
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
所有能想到的形容詞都想了一遍,這衙差才開口道:「小娘們真標緻,你男人死了沒有?要是寡婦那最好了。」
竟然是這麼個猥瑣的好色之徒,差點被那樣子給唬住了。白長生經此一事,本就厭惡衙差,眼下更煩,不過倒也有些幸災樂禍,張媽什麼脾氣別人不知道他可知道:
早年間嫁給了王家當媳婦,長得確實漂亮,可為人那叫一個潑辣無雙。她家男人更是曾經數次被其打到醫館搶救。
雖然愛聽八卦,但是誰家要是敢說她閑話,後果自負!這大姐的舅舅可是京畿之地一家鏢局的教頭!
還暗暗笑著呢,只見那張媽一聽這句弔兒郎當的調戲話,頓時怒了:一巴掌就掄圓了過去,神態與之前嬌羞的娘子有著天壤之別。這一巴掌可把那衙差打了個夠嗆,還沒完,張媽張口啐罵:
「無恥之尤!你爺們才死了呢!你全家都死了!」說完又跟了一腳,直取那衙差襠部。這一腳過後,衙差還沒喊痛,就卧倒在地,再發出的聲兒都變了調了。
「哎唷··這娘們忒狠了···」
張媽打完,也不害怕,收拾了東西轉身出棺材鋪了。留下白長生一人,看到這麼解恨的一幕,那屁股也不怎麼疼了,支著身子咯咯直樂:
「舒坦嗎?」
那衙差氣若遊絲,半條命都快沒了,黃豆大的汗珠這時候才順著額頭滴下來。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自己雖然有點功夫,但也沒能防備著一個小女子,結果就是這樣,只聽他聲音好像個宮裡的執事太監般難聽:
「你大爺的···要了親命了···」
這比挨板子還厲害,白長生看著都疼!那衙差晃晃悠悠得用了小半柱香的功夫才倒上來一口氣,靠著門檻兒望著一臉壞笑的白長生,也是氣不打一處來:
「差爺我來幫你,你就這麼不識好歹,安排這麼個小娘們偷襲本大爺是吧?」
白長生一聽,來幫自己?不是來拿人?哧溜一下從床上坐起來,不小心碰到了屁股又疼得一陣嚎叫。這棺材鋪里的倆人就這麼互相嘲笑,衙差也樂完了,才跟白長生說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老爺打他,是做給別人看的!
不然按照正經的二十大板,這白長生得丟半條命才行。至於做給誰看,其實也就是京直隸衙門的師爺,陳華!
原來老爺本是個清白學子,叫王石,算是個考生。早年間家境貧寒,無奈之下借了「八股學貸」,而放貸之人正是京城的富家子弟陳華。
按著民間的規矩,簽字畫押,借多少錢都行,好吃好喝供養著學子,只要能考取功名就不用還。
但是有一條:如果考取功名,為官一任,那就要跟著放貸的人一起為官,王石後來苦窗考學,得了狀元名號,朝廷委派當了京直隸衙門的老爺。
而陳華就要當他的師爺,用這個來償還當初的八股學貸。師爺不在編製,不算朝廷委派的官員,只能算是個出謀劃策的旁人。但按民間八股學貸的規矩,這二人得事事相商,共謀官生財名。
那王石本來就是寒苦學子,深知為官一任當造福一方,不可輕言欺壓百姓,更不能魚肉鄉里。但是陳華本就是紈絝子弟,不管那些,只問錢財不顧百姓。
王石不從,陳華都拿當初借錢的事情來壓制。還打聽到了王老爺老家的各門親戚的所在,這讓王石十分忌憚此人。
老爺清白為人,自然沒有多少積蓄,還不上錢,只能忍辱負重。欠賬還錢天經地義,哪怕說到了天邊也得被判。不僅如此,還非得被陳師爺人買通關係,落獄為監不可。
所以現在的京直隸衙門,表面上是以王石為首,實際上則是陳華為尊。
後來更是得知那陳華搜羅了一群潑皮無賴,盜強惡犯,背地裡無惡不作。
受制於人,又有學貸在先。王石只能暗自搜集證據,以期將此人收監,大白天下。
但是此事不可張揚,只有等人證物證確鑿無疑,才可以上告武城兵馬司,再逐級稟告到聖聽。否則就是打草驚蛇,自尋死路。
尤其是最近,王老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深夜總有人來府內探視,以送吃食為名,而自己又不得見。常年為官,自然開始警惕起來,而王老爺為人高古,自然也有一些心腹之人,同期以德為民。
眼前這衙差也是其中一人,名叫吳老三。老三雖然好色,但是膽識過人,為人沒有什麼很大的缺點,還算忠厚老實,可靠之人。
白長生聽到這裡表示十分懷疑。
後來王老爺暗自吩咐吳老三探查,卻得知這陳師爺和陳府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又好像不算是親戚,但過從甚密,極其可疑。
更是早都知道陳名士不在府中,也沒有什麼出京遊玩一說,就覺得此事必有蹊蹺之處,可能與自己的師爺有關。
無巧不成書,今日白長生登聞鼓聽告狀在此。王老爺一聽就知道事關緊要,為不使得白長生被奸人所害,驚了那陳華,也就故意找茬兒給他轟出去了。
而吳老三是王石的貼身高手,今日白長生上堂告狀,看來像是偶然間發現了此案。為了探查真相,即日起就要時常跟在白長生身邊,保護其周全。等到這事情徹底弄清楚了,白長生算是重要人證。
這也是為何一開始推遲升堂的原因,乃是王老爺匠心布局而來。
回到棺材鋪,沒發現有文顏的血跡,也是因為之前有人會意後來清理掉了,只為掩人耳目。
白長生聽到這裡,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案子里還有這麼錯綜複雜的利害關係。當了官老爺也不是一人說了算的,還被那陳師爺要挾。不過好歹是個清白官吏,不算糊塗,是自己冤枉他了。
不過還有些氣,自己平白無故摻合進來,成了人證還得挨頓板子,這到哪說理去?實在是可氣可恨,而且日後還不一定有什麼災禍等著自己呢。
吳老三看在眼裡,雖說色膽包天,但是也算個忠肝義膽,心細體察之人。一眼就看出了白長生的擔憂,這就道:
「小子,莫慌,有三爺保著你,准沒事。」
說完了,拍拍胸脯表示這事有他准沒錯。白長生看在眼裡,卻不太相信這人:自古以來色字頭上一把刀,看到個張媽,都三十來歲的婦人了,還能口水留下三千尺?就指望這人保護自己?扯淡!
「算了,指望你我得死地透透的。這事兒我不摻合了,就當我沒去。成不成?」
吳老三一聽,鼻孔衝天,不屑一顧:
「小子,跑不了你的。再說了,你不認識那張媽嗎,沒這層關係我還不好下手呢。」
還是在惦記人家媳婦!這首先品德一關就不及格,白長生一陣頭大。
「張媽不是那麼好惹的,人家有丈夫···」
「沒事,我怕他不成?三爺我為國為民,勞苦功高不說,這得叫藝高人膽大!常言道人妻最是···」
「張媽舅舅是京畿之地鏢局的總教頭,號稱打遍南城無敵手,北京小白龍。」
「嗯,看來這事兒得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