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準備就緒

朱煜的宿舍又被安排進一位新舍友，並不是她們公司的，而是兄弟公司的一個妹子，黑黃精瘦，打扮質樸，初次見面朱煜便對她有莫名的好感。

「我叫秦墨寒，秦觀的秦，墨水的墨，寒冷的寒。請多關照。」妹子怯怯地對朱煜和周舟自我介紹，給她們每人遞上一隻香蕉。

朱煜笑：「多好聽的名字啊，墨寒，好有詩意。」

周舟點頭附和：「就像從古詩里找來的一樣。」

「『我家洗硯池頭樹，朵朵花開淡墨痕』、『梅花香自苦寒來』，你的名字都是跟詠梅的詩有關，你是出生在冬天？」朱煜若有所思地問。

「是的，你真聰明！」秦墨寒眼神閃亮，沖著朱煜使勁點頭，「我媽給我取名字想帶上一個『梅』字，我爸爸嫌太俗，取了跟梅花相關的『墨』和『寒』兩個字。你可是第一個猜中我名字由來的人！」秦墨寒走到朱煜身邊，興奮地拉住她的胳膊。

朱煜見她跟自己如此親近，心中高興又感謝，笑道：「都是小case，不過是小時候多背了幾首詩，現在突然想起來了。」

秦墨寒高興地拍手道：「我也喜歡詩！雖然我是來做技術的理科生，從小在我爸爸的督促下，詩可沒少背。高中時買的一本《唐詩宋詞鑒賞辭典》我一直帶著，喏，你看。」秦墨寒翻出一本書遞給朱煜，朱煜覺得這個姑娘真是單純得可愛，還有些書獃子氣。

「改天咱們可得好好討論討論，今天我們先收拾下東西吧，下午就要出發了，防晒霜、冰袖可都要準備好哇。」朱煜善意地提醒她。

秦墨寒這才反應過來，開始急匆匆收拾東西。朱煜在一旁看著，心中竟生出幾分憐愛之意，她多麼像自己的一個妹妹，或許也像曾經的自己。曾經的自己會因為在書中看到一句中意的話而興奮半天，完全沉浸在精神世界中，為思維上的快感而感到愉悅，卻忘記周遭的人更看重的是品相容貌。

秦墨寒也是不怎麼注重打扮的女生，黑黃的皮膚跟脖子一樣的顏色，一看便知沒有塗抹任何美白用品；嘴唇黯淡無光，自然也沒用唇膏之類的化妝品；衣服呢，雖然也是花花綠綠的顏色，但款式明顯已經落伍，只顯得土氣而不是萌。朱煜細細打量著她，心中忍不住暗暗嘆氣，以秦墨寒的性格估計在軍訓期間也照顧不好自己。

「走，咱們一起下去買東西吧。」朱煜主動邀請秦墨寒，希望能對她有所提醒和幫助。秦墨寒高興地同意了，抓起個錢包就要出門。

「妹妹啊，至少得拿個包吧。」朱煜拉住她，笑著提醒。

「哦，對，你看我這腦子！」秦墨寒拍了自己腦門一下，去拿隨手丟在床上的帆布包。

「小姐姐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了。」周舟見她們出門，撅著嘴撒嬌。

「你也一起來啊，親愛的，咱們三個走起。」朱煜笑著安慰周舟，跟兩個年紀都比自己小的室友相處，要應付的事可真多。

「不用啦，你們去吧，我該買的都買的差不多了。」周舟扮了個鬼臉，朱煜跟秦墨寒下樓去。

要買的東西可真不少，先從最重要的防晒霜買起。秦墨寒本計劃去超市一次性把該買的都買了，朱煜拉她來到專門的護膚品店。

「超市的護膚品平價實用，平時用用是不錯，但你想啊，咱們軍訓時可是要站在炎炎夏日中，一般的護膚品起不到保護的作用。我們一定要買特效的、有針對性的、貴的。」朱煜最後一句話才是一針見血，價錢的確是衡量護膚品好不好用、管不管用的重要標準。

秦墨寒對此一竅不通，不過看朱煜那麼侃侃而談，不由得信服了。

化妝品店的東西要比超市貴得多，動輒一瓶乳液或者爽膚水都要二三百，貴的要上千。秦墨寒看著紅紅藍藍的瓶瓶罐罐眼花繚亂，她什麼牌子都不認，只看著價錢吐舌頭，「天哪，買一套護膚品我半個月的工資就沒了！」

朱煜笑道：「我以前跟你一樣，不能理解為什麼女生花那麼多錢在塗脂抹粉上面，現在我理解了。一是隨著年紀增大，皮膚的確需要好好保養，誰不想看上去更年輕；二來呢，現在社會是一個速食時代，你要只有內秀是最吃虧的，不在外表上表現出來，誰知道你真實的性格是什麼樣子。試想一下，你在內心對自己的人設是一個愛好詩詞的文藝女青年，但看你的外表，倒像個土裡土氣的書獃子，你的打扮讓你表裡不如一，也就吸引不到跟你同一類型的人。」

秦墨寒雖然並不十分認同朱煜的說法，但也能接受她的某些觀點：「確實是要釋放出信號，才能讓同類人認知你。而外表就是釋放信號、表達自我的最佳方式。」

朱煜頗為讚賞地點點頭：「你看你多聰明，一點就透。」

「可我還是想以生活舒服為重，外表可以修飾但不能偽裝，而且——」秦墨寒若有所思道，「以我現在的條件，我還達不到你說的那種消費水準，我要存錢寄給家裡。」

朱煜問道：「你家裡是什麼情況？為什麼還需要你一個女孩子往家裡寄錢？」

秦墨寒笑笑：「我哥哥計劃明年在我們的縣城買套房子，父母都是農民，能力有限，我能幫多少算多少。」

「這是你哥哥對你提出的要求？」

「不，他什麼都沒說。但作為家裡最有能力的一個孩子，我要有自知之明啊。父母花錢把我供到大學，我工作賺錢了要回報他們才行。」

朱煜想說什麼，但張張嘴終究沒說出口。她能說什麼呢？如果她處在秦墨寒的位置，估計她也會那麼做。人們囿於自己的環境和家境而陷入一種不利的境地，旁觀者沒有理由去說一些大而無當的空話，因為只有當旁觀者成為當事人的時候才能真切地體會到做人的難處。

朱煜打斷秦墨寒的顧慮，一馬當先買買買，買了二百多塊錢的面膜和近五百的一套護膚品。在她的消費刺激下，秦墨寒第一次買了一支一百塊以上的防晒霜，拿著那隻小黃管，秦墨寒小心翼翼，對著說明書看了又看，認真地放在包中的小袋子里用拉鏈拉上。

朱煜看秦墨寒過於節儉，把買護膚品贈的小樣統統送給她。

「你試試吧，說不定哪一款正好適合你的皮膚呢。我很粗心，容易把小樣弄丟，你就當幫我個忙，把它們用光吧。」

朱煜說的誠懇而體貼，秦墨寒只好收下。兩個人有說有笑離開護膚品店，基本上最花錢的部分已經過去了，接下來不論是買小風扇、冰袖，還是運動鞋、遮陽帽，都是零碎且便宜的東西。

如果說在買護膚品上，朱煜給秦墨寒好好上了一課，那麼在買那些小而必備的東西上，朱煜則完全依靠秦墨寒。秦墨寒對路邊攤十分熟悉，也會砍價，一個要加50塊的小電扇，她能談到30塊，朱煜在一旁看著只有讚歎的份。

「墨寒啊，你這本事我一輩子都學不來。」

「學不來也是一種幸運哪，我是不得不學會的，以最有限的金錢獲取最大限度的生活必需品，這可是我的強項。」

「嗯嗯，佩服佩服，這方面我以後可得多向你學學。該花的錢花，不該花的冤枉錢也覺能花。」

兩個人都從彼此身上學到生活技巧和花錢技能，提著大包小包滿載而歸。來到宿舍樓底下，朱煜把東西往地上一撂，倚著牆氣喘吁吁道：「容我緩一緩，真是累死了。」

秦墨寒也滿頭大汗，兩個人一起倚在牆上喘粗氣，對視的時候忍不住大笑起來。

宿舍樓門響了一聲，只聽見行李箱拖動，朱煜回頭一看正好撞上蘇慕林的目光，他後面還跟著何伽瑜，拉著的行李箱小巧玲瓏一看就是女式的。朱煜心中一沉，十分不悅，「他們兩個什麼時候變的親近起來了？」

蘇慕林主動跟她打招呼：「該買的都買了嗎？明天可以正式開始軍訓了，防晒霜要準備好。」

朱煜知道自己現在正滿面油光、衣衫不整、十分狼狽，跟裝扮精緻的何伽瑜沒法比，只盼望蘇慕林少看自己一眼為妙。她匆忙而又冷淡地敷衍了一句，拿起買的東西上樓去，秦墨寒緊跟著她。

來到二樓走廊窗口，朱煜忍不住往下面張望，仍能看到蘇慕林和何伽瑜兩個人並排走著的身影。朱煜皺著眉頭，嘆了口氣。秦墨寒笑著問：「你喜歡那個男生？」

朱煜搖搖頭，又點點頭，苦笑道：「那又怎樣，他早已名草有主。」

秦墨寒故作成熟地拍拍朱煜的肩膀：「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兄台要放眼天下，好男兒多的是，切不可為了一棵歪脖子樹而失去整片森林。」

朱煜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想想確實也是這麼個道理，別說蘇慕林有女朋友，就算他沒有女朋友，難道他就能看上自己嗎？鄂聘婷、何伽瑜，哪個不比自己漂亮？哪個不比自己溫柔？朱煜嘆了口氣，努力打消蘇慕林籠在心頭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