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阿萊瑪（3000）

三天之後，姜炎一行來到了地湖前的最後一座城市——阿萊瑪。北洲與西洲相似，都是因為其惡劣的環境導致了它空有土地而沒有人口。西洲是因為無處不在的【沙塵】，北洲則是漫無邊際的凍土。在聖地亞哥崛起之前，這裡是整個大陸知名的死地，哪怕是臭名昭著的亡命徒，也不會踏足這片死亡的領地。七十年前，當瘦弱的聖地亞哥被他同樣瘦弱的鳳毛菊從地湖流域背拽出來時，沒有人會想到，這個看起來只剩一口氣的傢伙，會徹底改變整個北洲。

金坷垃，這個大陸上稀有珍貴的資源，就好比地球上的黃金一般，足以引發一場胡亂，又何況是一個金坷垃礦。來自其他三洲的亡命徒們，紛紛整理行裝，一個跟頭就扎進了這一片死亡的凍土。所以說，人類是有史以來最能苟活的智慧生物，他們通過手頭有限的資源，一點一點地改變著周圍的環境。七十年之後，曾經覆蓋整片北洲的凍土已經逐漸萎縮，阿萊瑪的建成就在十年以前。聖地亞哥的稱皇阻止了人類的進一步前進，他徹底掌握了北洲，不允許他人在他的明珠上動手動腳。

姜炎一路走來，看到的都是一些極具工業氣息的建築。蒸汽朋克的風格讓北洲的城市平添了一份奇異。從北邊運過來的煤炭一車一車地運進城市，在城市的中央點燃了它們的心臟。與姜炎猜測的不同，北洲的人們把煙囪立在了市中心，這在他們眼中是先進的標誌，好像煙囪越多他們就更加高人一等。走在黑乎乎布滿煤灰的街道上，姜炎忍不住皺起了沒有，聖地亞哥稱霸所選擇的路，完全不魔幻，他冷酷而血腥，為了自身的實力甚至可以剝削沒有依靠的孤苦植物娘。姜炎知道，在這片流淌著黑色血液的工業土地上，在常人眼中充滿浪漫幻想的植物娘與園丁早已蕩然無存，吃人的工廠一口一口將它眼中所有的勞動力吞噬殆盡。姜炎聯想到了歷史書上，隻言片語就一筆帶過的原始積累。不過你不得不承認，聖地亞哥是成功的，他從一個毫無背景的落魄園丁，以一次死亡冒險為起點，花了幾十年的時間，成為了主宰大陸的四股勢力之一。

這種為了活下去，為了不被其他三皇吃光抹凈、啃肉吮骨，他沿著這條危險的路越走越遠。在地球上，這或許會成功，但是在這裡，註定前路坎坷。姜炎路過的每一座城市，都有一股躁動感。工人，無論是人類還是植物娘，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在骯髒小街的破爛酒吧中，姜炎喝著夾雜著一股機油味的杜松子酒，洗耳傾聽。

酒吧中髒亂不堪，酒漬一層一層的，油膩發黑，一股令人生厭的嘔吐物氣味。在這裡喝酒散心的，自然也不會是什麼達官貴人。哪怕是外面寒霜凍人，這裡也一派熱火朝天，光著膀子的粗漢和濃妝妖艷的女郎隨處可見。勸酒聲、謾罵聲、起鬨聲不絕於耳，這群醉漢口中，大多都是一天下來不如意的事情，要不就是哪家婆娘偷漢子，哪家公主愛寒郎的半真半假的八卦故事。

不過在仔細篩選了一番之後，姜炎也不是沒有收穫。就在他去找秋水仙的前幾天，在聖地亞哥城的聖地亞哥似乎發布了一道命令。姜炎沒有聽到命令的具體內容，從那個醉得稀爛的機械廠工人口中，這似乎是一條足以毀滅整個北洲工業的命令。

這難道就是這次變故的起因？

姜炎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杜松子酒。喧鬧的醉鬼口中，都是一些不知所謂的囈語，要不就是來一發的騷話。姜炎覺得再下去也沒什麼有用的情報了，留下酒錢之後，他孤身一人離開了這家破爛酒吧。

街道上的寒風吹過，酒吧裡帶出來的悶熱瞬間消散，姜炎感到一股寒意，趕緊把胳膊上的外套披在了身上。轉過昏暗的街道，姜炎路過了一個告示牌。昏暗而發黃的路燈下，姜炎憑藉著逐漸增強的眼力，看著上面的告示。有一大半的是工廠的招人告示，還有一些完全不知所云的胡言亂語。在告示牌的左下角，姜炎看到了一張被撕掉一半的告示。

在告示的右下角，有一個十分小的貓頭印記。這是聖地亞哥家族的標誌，他在二世家中見到過，據他所說，他老爸本來是想畫一個獅子的，結果畫工不行，可這老傢伙還死要面子，愣是把這個萌系畫風的貓頭刻在了他們家族的徽章之上。工業朋克配上萌系貓頭，姜炎總覺得那裡不對勁。

「水邊有……小心……」

告示上殘留下的信息並不多，但是配合上它那個恐怖的像是吃人妖怪的背景，姜炎知道，水邊肯定有什麼東西，而且非常危險。

北洲特有的寒風刮過，帶來了為數不多的枯黃樹葉。支架鏽蝕的路燈，燈罩咣當咣當作響，光線的晃動讓姜炎看起字來十分難受。再次掃視一遍，確定沒有其他遺漏的信息之後，姜炎轉身向著旅館走去。天空灰濛濛的，沒有一絲月光，也沒有一顆星辰，萬物都沉寂在黑暗之中。

幾隻老鼠飛快地從窨井蓋里爬了出來，嘰嘰喳喳地穿過沒有人煙的街道，不知道拐進了哪個角落。姜炎漫步在寂靜的街道上，偶爾有幾個工裝穿著的植物娘路過，她們看出了姜炎的園丁身份，似乎很驚訝，不過沒有一個是和姜炎搭話的。在快接近旅館的時候，姜炎看到了幾個搖搖晃晃的醉漢，他們看上去都是剛從附近的酒吧里爬出來的，有一個甚至就近扶在路燈柱上，看動作應該是在嘔吐。

姜炎又想起了那個意義不明的告示。在他心中，這種危險的東西有好幾個選項。北洲作為曾經的荒蕪之地，被災害侵蝕而瘋狂的生物數不勝數，有一些是這裡的動物，大多數都是曾經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智慧種族，他們在【寒潮】的侵蝕下，逐漸失去了理智，變為了災害的走狗，與此同時，它們還獲得了強勁的生命力。不過這種怪物，姜炎只是在來時匆匆瀏覽的文獻之中見到過，在開發北洲的征程中，勇猛的人類將這些怪物連同它們的主子【寒潮】驅逐到了歐拉山脈以北，那片只屬於冰雪的世界，光從它殘留在北洲的力量，就可以看出這個曾經盤踞在北洲的災害霸主是怎樣的強大。所以姜炎才想，西洲之所以還在為【沙塵】侵襲苦惱，完全是因為在這片沙漠中完全沒有人類重視的東西。

「姜炎姜炎！」姜炎剛打開房間門，一團柔軟溫暖的東西就鑽進了他的懷裡。

「嗯！好難聞的味道！」佩普基諾皺著鼻子抬起了小腦袋，姜炎玩笑著颳了刮這隻小蘿莉的鼻子，把她抱了下來。

「姜炎姜炎！這裡真的好難受！我不喜歡這裡！」從進入北洲之後，佩普基諾一直在重複她的感受。別說對環境十分敏感的植物娘了，就算是遲鈍的姜炎，也已經能夠感受到空氣中的毒物。

「再忍幾天，到北湖就好了。」姜炎轉頭詢問胡楊。

胡楊提到了阿萊瑪的探查隊。

「他們一直再往北邊去，據說最遠的一隊已經看到了歐拉山脈的雪頂。」最近這幾天，地湖那邊很不安生，據說時有地震發生，為了保護自己的財產，整座城市的工廠主把他們的主力植物娘組成了探查隊，去尋找地震的源頭，如果能夠抓到那隻搞事的災害就更好了。

姜炎知道，王富貴所說的那個植物娘應該要醒過來了。從他的話中，姜炎知道了一個深埋在地湖底下的神秘世界。姜炎在仔細詢問了之後，突然覺得這個世界與他接觸的一個地方有些類似……西瓜的夢境世界！

他有心要問一下大眼珠子，可是這幾天大眼珠子完全沒有冒泡的意思，哪怕是他用力搖甩那隻兔子，也沒有把這個眼珠子給弄出來。

阿萊瑪以北，理論上都是屬於聖地亞哥的領地。而領地的中心，聖地亞哥城就在地湖與歐拉山脈的中心點上。在幾十年前的某場紛爭之中，聖地亞哥靠著一大群植物娘，平推了金坷垃礦脈附近的所有勢力，鋼鐵與炭火第一次向世人展露它的獠牙。阿萊瑪城以南，這些城市的成分十分複雜，它們大多都是那些勢力的逃亡者建立。姜炎在剛看這段簡史的時候還十分奇怪，為什麼看起來十分兇狠的聖地亞哥會留下禍根？這種狠人可是向來斬草除根的。直到他看到北洲南邦三城，靠近西洲的洛斯塞里約斯、與南洲只隔著一個聖種學院的赫馬尼亞以及靠近東洲的聖米格爾。它們是最早在廢土上建立的城市，也是最晚完成工業建設的地方。只要動動腦子，就能想到，它們與三皇的勢力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你那邊有什麼收穫嗎？」胡楊說完，問姜炎。

「今晚是不是就有一隊出發？」姜炎沒有回答。

「今天就要跟過去嗎？不修整一下？」

「不了，這座城市現在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