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伊莉安

伊莉安的頭髮開始慢慢地變黑，那雙原本清麗的黑色眼眸彷彿被血染上了顏色，少女的表情變得痛苦而猙獰。

宛若要變成一個惡鬼。

「埃拉！」萊茵絲厲聲喊著，「想想辦法！」

如果不是她現在不能使用魔法的話！萊茵絲死死地咬住下唇，看著埃拉揮舞著她的法杖讓伊莉安陷入沉睡。而莉莉安在旁邊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妹妹，她死咬著牙的表情令人擔憂她是否下一秒會生生地把牙根咬出血來。

萊茵絲站起身來，轉身看向同樣做出了戰鬥準備的家族的人們。

「莉安，你和伊莉呆在一起，她需要你。」她低聲而不容拒絕地說著，眼睛憤怒地看向索希莉婭的方向，「我會把它討回來……」

她從同伴的保護圈裡走了出來，而伊米端著自己的手槍跟上了她。哈克擋在了她的面前。

「我需要知道發生了什麼。」哈克難得強硬地說著，「我現在懷疑你會被怒火沖昏了頭腦而殺害掉我們的同伴，你必須要告知我們發生過什麼——」

「莉安當初想要見她的妹妹，所以我在5年前找到了伊莉。」萊茵絲冷視著哈克，她的手似乎抑制不住憤怒地在痙攣著，「你知道我是在哪裡找到那孩子的嗎？在一個黑暗的實驗室里，那孩子被鎖鏈捆在了一個實驗台上，渾身上下沒有任何一塊完好的皮膚，她的頭髮被粗暴地拽下來了一大半，頭皮全都是血痂，她的每一根手指與腳趾都被掰斷了，而且上面沒有指甲。」

哈克的表情似乎非常的震驚，而其他的人也忍不住看向伊莉安的方向。

「在我把她帶回來之後，即使治好了她身上的傷口，她也拒絕開口說任何的話，並且拒絕著任何人的接近。」萊茵絲語調平淡地說著，但從她的眼睛里能夠看得到她的悲傷，「有一天她被雙胞胎突然的接近嚇到了，她的頭髮變成了黑色，而眼睛也變成了血紅色。她的靈魂變了質，她嘶吼著想要殺死我們每一個人，而她也確實能做到。她變成了只會毀滅的高等魔法師。直到……她認出了莉安。」

萊茵絲握緊了拳頭，將自己的目光再次轉向了索希莉婭，她的目光充滿了仇恨。

「之後她暈了過去，醒來之後變成了她現在的樣貌，遺忘掉了所有的事情。她乾淨地像一張白紙。但這並不會代表著罪行的消失——我查找了那個實驗室相關的所有的情況，然後將那些實行實驗的人全都送去了地獄。但只有一個人……始終只有一個人，我沒有找到她。」

萊茵絲繞過了哈克，朝著索希莉婭走去。

「那個人一直都戴著面具，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哪怕一個頭髮絲都不會露出來，並且壓低著自己的聲音說話。但是根據聲音的波紋可以分析出來，那應該是一個17歲左右的少女。而就是她，在那些人想不到該如何進行更多的酷刑的時候，輕鬆地說出來了一句話。」

索希莉婭的臉色已經逼近了慘白，她似乎腿軟的坐到了地上，這讓所有人都輕易地發現了她的異常，而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她的手指和腳趾還是完好無損的，拔掉她的指甲，然後折斷它們吧？反正也沒有用了。』」萊茵絲背誦著那名少女的話語，然後終於站到了5年後的她的面前。

「索希莉婭·勞倫。」萊茵絲輕聲地說著，然後蹲下來看著她，「我從來沒想過原來傷害姐妹兩個是同一個人。你也沒想到吧？沒想到遺忘了所有事情的伊莉安，唯獨記著的就是你的聲音，那個把她推進了地獄的聲音。」

他們不忍心強行去喚醒伊莉安為了逃避傷害而沉睡的記憶，因為伊莉安的靈魂強度太脆弱了，強制地讓她去接受這些記憶，只會讓她的靈魂進一步崩潰。然而誰也沒想到她的記憶深處始終還保留著始作俑者的聲音。

「你對她施行的暴行非常成功哦？那孩子被你折磨出了雙重的人格，她的靈魂一半是白色，一半是黑色。」

伊莉安把自己的痛苦與快樂分成了兩半，大部分時間都棲息於白色的靈魂中。這也是她為什麼會是一個治癒者的身份。而他們曾經想要試圖直接去觸碰她的靈魂來幫助她增加恢復能力，但是她的黑色的靈魂會迅速地趕走所有的外來者。

索希莉婭低垂著頭，雙手捂著臉，肩頭在抖動。有的人認為她哭了，反而有些同情地看向了她。

畢竟目前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證明這一切就是索希莉婭·勞倫做的，現在僅僅是傭兵的單方面的說法。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莉莉走了以後小伊莉安那麼可憐，我怎麼會傷害她？」

莉莉安將伊莉安交給了埃拉，然後走向了她們這裡。

「我也真的希望不是你，勞倫。」她從脖子里拽出了一個掛飾，眼尖的人發現那和伊洛所佩戴的掛飾是一樣的——而之前人們一直以為這個掛飾只有伊洛和索希莉婭兩個人有，「我曾經以為過那一天你對我所做的都是某種誤會，我們曾經度過2年美好無憂的時光……我本來沒有打算真的對你做什麼，但是你傷害了伊莉。」

紅髮的女性站在了索希莉婭的面前，面沉如水。而萊茵絲歪了歪頭，不解地看向索希莉婭·勞倫，沒有人看到她的紅眸隱隱地泛著紫色的光芒：「我也不明白。你嫉妒莉安能夠得到伽尼羅的喜愛，所以去傷害莉安，那麼伊莉那孩子哪裡礙著你的路了？如果你好好地照顧伊莉的話，伽尼羅反而能夠一直敬重你吧？」

在這個時候，索希莉婭突然抬起了頭，有一道寒芒閃過，而萊茵絲的頭輕輕地偏了偏，伊米用戴著皮手套的手抓住了劃過去的一枚銀針，而索希莉婭被莉莉安狂怒地揪起了領子，但她的臉上滿是惡毒的笑意。

「那孩子哪裡礙著我的路？」她有些崩潰地大吼著，「她是莉莉安那個賤民的妹妹！所以她就該死！她和她的姐姐一樣的低賤但卻仍然想要勾引著伊洛！『她天真純潔的可愛，應當被好好地保護』？根本都是騙人的！只是伊洛沒有看出來而已！」

索希莉婭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已經失去了理智。

「『莉莉』『莉莉』的，我早就叫噁心了。」她嫌惡地說著，「我要讓她失去一切，這樣才是賤民應該得到的！」

莉莉安將她扔在了地上，而伊洛震驚地走向了索希莉婭，他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她的身邊，然後低頭看向了彷彿從來沒有認識過的女性。

「那真的都是你做的？」伊洛的聲音幾乎不成調子，「莉莉安和伊莉安……都是你？你告訴我伊莉安堅持要偷跑出去找莉莉安，你拗不過她只能派人保護她……」

「伊洛！我愛你，所以我要為你鏟掉你身邊的毒瘤！」索希莉婭狂熱地看著伊洛，「我在見到你的第一天就知道你是我命中注定的那個王子……但是她們只是區區的賤民，她們有什麼資格得到你的寵愛？這是錯誤的！」

伊洛難以置信地倒退了兩步。因為他的大意他失去了他的愛人長達十年之久，而他卻把那個兇手當做與他愛人之間的回憶放在身邊，長時間友善地對待著——

「真是一出美好的愛情劇啊。」萊茵絲用手指擦掉那個銀針在她的臉上刮出來的血跡，站起了身來，她將手指上的血液放進嘴裡品嘗了一下，「莫托蛇的毒液？真不錯……可惜了，剛巧就是這個蛇的毒液對我無效。」

萊茵絲對著瞪大了眼睛的索希莉婭露出了一個笑容。

「你要是選個毒性沒有那麼強的物種，也許我還不能做到免疫。」她將銀針從伊米的手裡接了過來，「但——很遺憾，我小的時候被扔到過莫托蛇的蛇窩裡過，還被強制著在它的毒液里浸泡了三天。所以這個東西，對我完全沒有作用。」

索希莉婭顫抖了起來，這次她是真正地癱軟在了地上。

「如果當時是你自己親手對伊莉施以了暴行，你還不會因為害怕這些事情而這麼容易就出紕漏呢。畢竟以你這種心性啊……如果是你親手做的，你反而不會害怕這件事了吧？」

萊茵絲往後退了兩步，厭惡地看著她。而索希莉婭最後的攻擊行為與方才的話語坐實了她的罪名，家族的侍衛們已經上前將她粗暴地拎了起來，向哈克請示著該如何處理。哈克上前似乎想要對萊茵絲說什麼，但是伊洛將手放在了他的肩上按了一下，示意由他來說。

「摩爾菲對於索希莉婭·勞倫所造成的傷害，向菲利傭兵團表達萬分的歉意。」他的聲音在努力地保持平穩，但仔細地聽還是可以感受到它在顫抖，「我，伊洛·伽尼羅，願意為我的識人不清與所有的過失擔起責任，聽憑莉莉安·菲利與菲利傭兵團處置。」

尤拉小小地驚呼了一聲，哈克也皺著眉看著伊洛。萊茵絲冷漠地看著伊洛，短暫的沉默之後，萊茵絲的嘴角微微地上挑了一下。

「然後呢？你沒有為你的未婚妻求情？我以為你想說『讓我一個人擔下過錯，請放過我的未婚妻』吧。」

「她傷害了莉莉安，僅憑這點我就不可能放過她。」伊洛的聲音非常冷硬，這讓華韶想起了當時莉莉安失蹤后那些敵對家族的覆滅，「但是我的責任不可避免，是我自己輕信了她，才會讓莉莉安與伊莉安遭受了這些，所以我應當受到懲罰。」

「但我想，莉莉安小姐與伊莉安小姐目前的狀態並不足以討論到伊洛的懲罰。」哈克走到了伊洛的前面，「因此，我認為現在我們可以先將索希莉婭·勞倫應得的刑罰確定。我提議讓她接受伊莉安小姐所遭受過的一切暴行之後再決定她的生死。」

「哈克大人……」

華韶的手在微微顫抖著，哈克剛才所表現出的冷酷像是讓她勾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韶？」哈克不解地看著華韶，「怎麼了？我認為這是她應得的懲罰，如果她不付出相應的代價，我相信菲利傭兵團的各位是不會接受的。」

「……嗯，您的決定是正確的。」華韶按下還有些不安跳動的心緒。如果眼前的人已經恢復了記憶，那是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平靜的。

其他人即使原先還有別的提議，在華韶這句話之後也都沒有再繼續提出——因為他們本身也在「這樣的懲罰太殘忍了」與「如果不拿出足夠的誠意將會得罪傭兵」兩者之間搖擺，而華韶只是幫他們做了決定。

「看樣子摩爾菲能發展到現在也不是那麼令人難以置信。」萊茵絲輕輕地從鼻子里哼了一下，「至少你們還有些腦子。」

說完萊茵絲就直接轉身走回了自己的夥伴身邊，伊米和莉莉安則是面對著家族們倒退著往回走。

「我也不為難你們，把索希莉婭·勞倫交給我們自己來處置。這次應該沒有什麼異議了吧？」萊茵絲似乎是有些睏倦的用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然後……如果你們還要繼續商議邀請函上的事情，去和埃拉交流吧。」

她坐回了椅子上，埃拉略帶譴責地看著她，但她並沒有理會。剛才為了快速解決掉索希莉婭·勞倫的事情，萊茵絲在聲音里加了一點催眠的小術法，會讓對方跟隨著她的引導說出內心的想法。但這也讓她的魔核在這3天里的恢復成果毀掉了大半——原本應該在差不多明天就可以擺脫掉反噬的影響，使用恢復性質的魔法陣來加速復原，這樣看來大概要再推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