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天宮(十九)
「幽都之主,你定要如此?」雷師還是無法理解為何他們對大荒有如此執念。
「大荒曾經是一片蠻荒之地,漫漫星河醉,如今卻不見一絲餘輝。」桃夭深深懷念著那消失在歲月長河裡的前塵。
「你看這人間煙火,冥界風月,難道不是我們的流年?幽都之主,你太過執迷了。」
「泰山山主,你不必再說,我意已決。」
「幽熒姐姐,你別和他們浪費口舌了,時候到了。」青魚臉上浮現激動之色,上萬年的的等待就是為了今日。
「啟陣。」桃夭輕輕兩個字,改天換地之陣緩緩啟動。
「你們休想,今日我們神獸一族絕不讓你得逞!」四個老頭對視一眼,轉眼化出真身,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獸飛到大陣的上空,他們在空中飛舞,不斷變換方位,最後纏繞在一起。
「你們根本逃不掉。」桃夭冷靜地看著他們,沒有絲毫動作。
」我們沒想要逃,哈哈哈,今日,就讓我們來破了這逆天之陣!」
纏繞在一起的四大神獸突然之間自曝了神魂,深厚無比的魂力炸開了改天換地之陣的東陣,大陣的缺口出現了。
在場的人聽到他們的一絲神魂之音在空中回蕩。
「幽熒,我們當年是做錯了許多事,害死了不少大荒生靈。可是與你今日所比,簡直小巫見大巫,我們絕不會讓范下如此滔天大孽!打不過你,也不能讓你如願!」
「你們知錯了。」
「哈哈哈,錯已鑄成,今日之我非是當年之我,你又能如何?」
「如果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還會一如從前嗎?」
「幽熒,你這是什麼奇怪的問題?」
「你們只需回答我。」
「也許不會吧。」低沉的神魂之音終於消散於默然。
「好。」桃夭眼中閃過一絲幽光,四大神獸殘留的一絲神魂碎片如有一條牽絲線被緩緩牽引來到桃夭身邊,融入了桃夭身體之中。
「幽都之主,如今陣法已破,你何不收手?」泰山大帝始終孜孜不倦地勸說桃夭。
「絕無可能。」
「看來此事無解了。」
「幽熒姐姐,大荒四靈已滅,我們需要新的引子,我看泰山大帝,曾經的周山山神,桂甲小棧主和北帝大魔王就很適合。」
青魚看了一眼崔湖,這一眼可是意味深長。
崔湖並未理會他,他仍然默默注視著桃夭,彷彿成了一座望妻石。
桃夭轉身看向青魚,幽深的目光洞穿了他內心的隱秘黑暗之界。
「怎麼?幽熒姐姐捨不得北帝大魔王嗎?要是你實在捨不得,恐怕就只能犧牲麻姑姐姐和她的情人王真人了。」青魚面不改色,語氣甚是可惜。
「若論合適,你才是最適合的。」桃夭的語氣平靜,彷彿講了一件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青魚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無比精彩。
「幽都之主,這世間不是只以你的意志為轉移的。」泰山大帝插進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我知曉。」桃夭神色平靜。
突然間,萬道金光灑下,兩輪褶褶金黃的戰車從天而降,身披金黃色戰甲,頭戴金冠的英美女子現身在眾人面前。
崔湖一眼就認出,那是他和桃夭曾見過的天帝之女駿,天上的太陽。他不禁看向桃夭,她的目光始終平靜,彷彿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崔湖心中再次浮現了不安的影子,有什麼在他的記憶深處不斷敲擊著他的神魂,似乎在提醒著他遺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幽都之主,你可知你在做什麼?」
「帝女也要阻我?」
「這天地間,有太多隱秘,哪怕身為神人也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你為何非要走這一條註定沒有結局的道路?」
「不試一試,又怎知沒有前路?」
「上萬年前,你已經嘗試過了,結果如何你現在也看到了。」
「正因如此,我才能發現其中的規律。」
「幽熒!」帝女突然直呼桃夭真名,語氣中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
「駿,你知我所想,我知你所言。從認識那天起我就明白我們最後的選擇不同,你最終順應了天意。大羿射日後,你孤獨地懸挂在天上,看這萬古山河,滄海桑田。你不想念大荒嗎?」
「大荒,」這兩個字纏繞在駿的舌尖,它是她九個兄弟環繞在耳邊的阿姐之音,它是她崇敬的帝父淳淳教導之聲,它是她不曾遺忘的那個人的模糊面容。
「帝女,你可別被幽都之主蠱惑。」泰山大帝真沒想到幽熒比桃夭時還能說,帝女可別臨陣倒戈。
「幽熒,這還是這麼多年來,你第一次說這麼多話。」駿搖頭輕笑。
「你還要阻我嗎?」
「要是以前,你可不會這樣。這萬年來,你在這冥界人間真的沒有被一絲絲觸動嗎?」
「我是幽都之主。」桃夭眼中的幽光更深了,神情端正。
「當年如果你不是幽都之主,也許你和北帝大魔王早就修成正果了。」駿不無感慨,有時陰差陽錯就是這般不講道理。
「帝女此言何意?」崔湖心臟狂跳,那千年為役的記憶雖然已經隨著那片神魂碎片回來,可是大荒破滅那日他卻沒有一絲關於桃夭的印象。
「你到底在隱瞞什麼?」
「大荒破滅那日,是你與幽熒姐姐成親之日,你好死不死的迎來了魔王之劫,幽熒姐姐為保全你,將幽都之印封入你體內穩你神魂。最後,她將你融入了她的神魂,代你承受了魔王之劫,因此受到重創。不然,憑藉她的修為,我們根本無需等待萬年才能開啟這改天換地之陣。」青魚一下子將真相抖落了出來,看到崔湖自責痛苦不已的神情,他神色冰冷,此人早該在湮滅在他的魔王之劫。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桃夭神色不變,彷彿在聽別的故事一樣平靜。
「過去休思,未來莫想,見前一念俱忘。幽都之主真是好心境。」崔湖自嘲地笑了,掩蓋著眼中的濕意。
「你修行不易,以後莫懈怠。」桃夭看著崔湖,
「除卻此事,你沒有其他要說的嗎?」
「你早就是我的妻子了,是嗎?」
「禮未成,便不算。」
「在我心中,你已經是了。」
桃夭沉默著,可她眼中的幽光卻泄露了她的一絲雀躍。崔湖看著她的眼睛,不禁深深笑了,口是心非真是一如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