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行路難,更遇賊盜逞威風
當午時的陽光落在雲華鎮上的時候,人們都知道了一件事,袁家的大少爺,尋仙訪道去了,大家只道他是痴心妄想,做事越發沒有道理,不過,大多人卻高興得很,從此,雲華鎮就少了個紈絝。
而袁家老爺似乎經受不住刺激,憶子成瘋,竟幫著兒子開起了劍坊。
不過這一切,袁西望都不知道,他一路向著北方而去,路過村鎮,稍作休憩,問明了道路又繼續前行,旅途中順道收集一些說神寫鬼的雜記以及與劍相關的書籍,趕路時,便在馬車上翻看著,倒也怡然自得。
一個月後,他已經離開的雲華鎮所在的雲州,到了中部滄州,這一州,土地比起雲州更為遼闊,人口也多,便是官府治理起來,也極為困難,故此,滄州地界上,武林勢力繁多,而落草為寇、佔山為王者也是數不甚數。
方才進了滄州,袁西望所僱用的馬夫已然不願走了,說道:「這位公子,前面這片山地多有盜賊出沒,小人這馬車卻是不便前行了,你還是徒步過山吧,沒有馬車,您還更安全一些。」
袁西望道:「老哥莫不是嫌我銀兩給得少了?」
馬夫忙道:「瞧您說的這話,我老徐趕車都十幾年了,從沒有做過虧心買賣,這也是行規,滄州這邊兒,逢林不入,見山不攀啊。您若願意繞路,我們這便走。」
袁西望皺了皺眉,心道:「這一繞路,卻是多了幾百里路程,我離那齊雲山更是不知還有多遠,這若回回如此,卻不知何時才能到得了,更別說修仙了道。」
想到此,袁西望便開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獨自上路了,多謝老哥載我這一程!」
馬夫搖了搖頭,道:「行,既然你決定了,不過,我還得說一句,這綠林里雖然是有規矩,獨行過路的不劫,可保不準也有不守規矩的,你自己還是小心些。」
袁西望道:「老哥放心,我一窮書生,身上就幾本破書,銀錢也不多,他們便是劫了我也沒什麼大用。」
馬夫道:「但願如此,那我可就告辭了。」
袁西望拱手道:「老哥一路走好。」
馬夫掉轉車頭,一揚馬鞭,喝道:「後會有期,駕!」
望著漸漸遠去的馬車,袁西望搖了搖頭,轉身朝著前方的山嶺,一步一步走去,一時心血來潮突然高聲吟道:「從來登高不用走,醉卧青雲望太虛,欲把青鋒攬明月,行路更在**前!」
袁西望眼前這一片山脈便叫做連雲山脈,離滄州主城滄州城最為接近,但四處都是高聳入雲的山嶺,野獸叢生,更不知藏了多少匪盜,然而,此時袁西望心中豪情四溢,只覺仙路逍遙,一口氣翻過兩座山峰也沒有感到疲憊,又走了一會兒,卻突然聽見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求救聲,詫異之下,也不由加快了幾分步子。
走不多時,就看見前方樹叢之內,一個妙齡女子,正被兩個凶神惡煞的漢子按倒在地,欲加施暴。
袁西望心下著急,竟忘了自己也是手無縛雞之力,想也沒想就高聲喝道:「住手!」
兩名凶漢見了,怒道:「哪裡來的臭小子,敢管老子的閑事?!」
說著,其中一人便放開那姑娘,朝袁西望走了過去,只見,那大漢身形矯健,龍行虎步一般,顯然是練過武功的,袁西望不由大急,可惜此刻就是想跑也來不及了。
尚在思索對策,就見那大漢到了眼前,說也不說便朝著袁西望抓去,蒲扇大的手掌朝著袁西望頭頂按下,簡直像是捕捉牲畜。
袁西望看著那落下的手掌,連忙閃身,不知是動作慢了還是怎的,還是沒有躲過,穩穩被大漢抓住了衣襟。
只見大漢抓住了袁西望,大聲道:「媽的,原來不會武功啊!」
袁西望道:「我便是不會武功,也不能坐視你糟蹋良家婦女!」他剛說完這句話,卻看見了令人目定口呆的一幕,只見原先被按倒在地的女子已經走了過來,神氣活現,哪有絲毫受欺的樣子,她隨意打量了袁西望一眼,就朝抓住袁西望的那漢子說道:「肥四,你什麼眼神啊!這就是一窮書生,哪裡來的貴公子?!」
袁西望看這女子方才二八之齡,美貌非凡,實在想不通她怎麼做了這等營生。
被叫做肥四的大漢聽見少女的話,彷彿受驚的小鳥,小聲道:「小姐,我這不是沒讀過書嗎?我怎麼知道窮書生長這個樣子,我看他不是挺俊的嘛。」
聽到肥四一聲小姐,袁西望心中不由嘆了口氣:「居然還是世家……」
那少女聽了肥四的話,怒道:「長得俊就是貴公子嗎?!沒聽過繡花枕頭一包草?你還敢狡辯,我看你又是皮癢了?招打?」
肥四忙道:「小姐,我哪敢啊,哎,都是我沒眼力,都怪我。」說著還抄自己身上錘了兩下。
這樣,那少女才解氣,朝另一個大漢說道:「胖三,把他行李拆開看看有沒有錢,然後放了。」
胖三聽了,連忙取下袁西望的包袱,翻了一會兒,卻只找到一把摺扇,一套換洗的衣物,幾塊乾糧,還有幾本雜書。
胖三看了,忙道:「小姐,這就幾本破書,一件衣服,我看銀子在他身上。」
少女聽完,又道:「肥四,搜他身。」
片刻,袁西望身子上下,就被肥四那雙粗手摸了個遍,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心裡實在不是個滋味,然而,此刻肉在砧板上,也反抗不得。
肥四搜完,說道:「小姐,就幾塊碎銀子,還不夠把刀錢。」
少女見狀,柳眉一豎,氣道:「出師不利!出師不利!本小姐第一次劫道,怎麼就找了你們兩個蠢貨來幫忙,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這時,袁西望實在忍不住,開口說話:「這位小姐,在下身無長物,這些銀子已經我是最後盤纏了,你們儘管拿去,就將我放了吧。」
袁西望哪裡知道這少女的脾氣,此刻她正在火頭上,誰的話都不聽,袁西望越說,她更氣,猛地一腳踢在袁西望的包袱上,幾本書被踢了出來。
少女看見那幾本書的名字,彷彿看見了什麼新奇的玩意兒,向著袁西望問道:「你喜歡看這些鬼故事?」
袁西望有些奇怪少女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回道:「在下自小喜歡些雜書,這幾本也是沿路收集的,小姐若是喜歡,便送給你。」
聽了這話,少女又問:「這麼說,這些書你都看過了?」
袁西望點頭道:「在下都看過了。」
少女一聽,喜道:「呵呵,好!我從小看見這書啊、畫啊的就犯頭暈,可又喜歡聽人說故事,城中說書人講的都是千篇一律,我早聽膩了,難得碰上你個書生!」說著向兩個手下人說道:「肥四、胖三,帶他回寨里,且記著,今天我們不是來劫道,就是去城裡逛了逛,若是爹看見他,就說是我找來的說書先生,知道了嗎?!」說到這裡,臉上又露出些恨厲之色。
肥四、胖子聽了,忙道:「是,小姐,我們今天就是陪您來情人說故事的!」
少女哈哈一下,道:「走,回去嘍!」
話說完,肥四、胖三立刻一左一右抓著袁西望,跟了上去。
這時,少女又轉過身來,說道:「對了,我叫華曉芸,你叫什麼名字?」
袁西望道:「在下袁西望。」話語中,或多或少帶著些無奈。不過,通過剛才的觀察,他知道,就目前來說,他還是不要說話,那華曉芸刁蠻得緊,多說多錯啊……
一路上,袁西望看著三人在山嶺間疾縱跳躍,瀟洒寫意,第一次覺得自己應該學一學武功,可惜,現在卻是晚了。
又過了一處樹林,就看見前方山崖上建著一處寨子,炊煙四起,像是有不少人。
華曉芸看見自家寨子,腳步又快了幾分,轉眼,寨門已經矗立在眼前,令袁西望覺得大開眼界的是,他一直以為這山賊的寨子都是很簡陋的,今日一看才發現,這地方,比普通小鎮建設得都好,只是地方小些。
山嶺間,房屋大多都是木質結構,取材方便,也利於修補。不過,這山寨中的房屋竟用上好石材加固過,雖談不上格調,卻也不是平凡人家。華曉芸來到山寨中最大的一間房前,便向肥四胖三說道:「你們兩個,先把他關寨子后的舊柴房裡,我去見爹爹。」
肥四、胖三道:「是,小姐。」
無法反抗的袁西望只得聽從口令,被關到了柴房,肥四、胖三扔下他就要離開,卻聽袁西望說道:「兩位兄弟,你們小姐既然要在下說故事給她聽,那是否能先將我的行李還給我,那些書,我也要溫習一會兒,若然故事說的不好,你們小姐責怪下來,豈不是……」
話沒說完,肥四一個激靈,對著胖三說道:「對,對,這可是要緊事,快把他的包袱還給他,讓他溫溫習,反正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他一破書生,也逃不掉。」
胖三同意的點了點頭,隨手將袁西望的包袱扔還給他。
袁西望得回包袱,忙道:「多謝兩位。」
胖三道:「不謝不謝,你快好好看書,把小姐伺候好了,她要是不滿意,我拔了你的皮。」說著便鎖上柴房的門,離開了。
袁西望見兩人離開,才將包袱打開,取出裡面一本名為《神鬼異志》的書,卻見他從中翻開,中間竟然是被挖空的,形成了一個暗格,裡面放了幾疊銀票,還有一塊玉牌,正是他父親袁豐給他的玄陽宗知客令,這快玉牌對於他來說,才是最為寶貴的東西,看見令牌無恙,他才放寬了心。
將東西收好,他不由嘆了口氣道:「萬幸這次遇上的只是個刁蠻女,若真是強盜劫匪,說不得這條命也丟了,以後就算管閑事,也需看清狀況!」
想到這裡,不由覺得有些幸運,但是轉念一想,卻又頭疼起來:「這裡可是強盜窩啊,從強盜窩裡救人,除了用錢贖,就只有官府了,可惜我又不是當地人,在此地無有親朋,就算失蹤了也沒人知道,更沒人會去報官啊,我若是拿了錢給那女子,她也不見得會放人,這可怎麼辦啊。」
原本,在袁西望看來,劫道也是一樁生意,他自己開設劍坊,也是一個生意人,做了多年生意,遇到這種事情,總是能有些辦法,可惜此刻離家甚遠,舉目無親,劫了他來的那個華曉芸又難以捉摸,一時間,卻是沒了辦法。
又想了想,嘆道:「難怪孔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別人劫道了不起就是財色、性命,我這被劫道,卻是玩兒個故事,劫道劫出故事來,我也算是前無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