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家難士殤

時間倒回到一天前……

「大人…」

「大人…」

大伴若家看著自己的手下，不知道算是運氣好，還是對方還沒把自己放到眼裡，手底下沒人受傷。

只不過，叔牙傷得很重，看樣子被打斷了好幾根肋骨，有一根還刺入了肺部。

鬼山老爺子儘可能地幫他接上骨頭，用符文幫他療傷。然而無論如何，叔牙的後半身絕對是不能幹這個了。如果運氣好，他能勉強照顧自己；但運氣不好，過不了多久就會死。

「…叔牙怎麼樣了…」

聽見若家的聲音，鬼山鬆了口氣，還以為會被八雲紫那個妖婆殺了。現在看他緩緩地回來，似乎是危險是解除了。

「…很難說，若家大人。我現在沒辦法幫他把碎骨清理出來，有一根還刺到肺里了…」

「能救回來嗎？」

大伴若家坐到了鬼山的旁邊，但與其是坐，不如說是摔下來。

「看他的命硬不硬了…這幾個月需要靜養，否則召來醫生也沒用…」

他把眼睛從叔牙的身上轉移開，這才注意到大伴若家這一身的傷口，那把劍也不見了蹤跡。

「大人，您這是？」

「一番苦戰啊…那個妖婆突然施放了那麼強的妖力…我活下來真是命大…還好…除掉了那個小妖怪。」

他擦了一下脖子，那種濕漉漉的感覺真的不怎麼樣。

「…真是運氣好…放任那個小的下去…我們今天都會死在這裡了…」

「老朽無能，竟然讓那個妖婆的封印給解開了，請大人知罪。」

鬼山跪在地上，等待著大伴若家的發落。而後者只是懶洋洋的看著他，然後緩緩地開口

「鬼山叔…我還得感謝你呢…若不是你撐著，恐怕我連活著回來都是個未知數…

而且，這也算是讓我認清了一點…我還沒我想想的那麼強…老爹給我的劍毀了…我才算是保下了小命」

鬼山抬起了頭，大伴若家的表情很無奈，他無奈著自己的實力實在是不夠，出來幹什麼，都需要別人的幫忙。

「…罷了…罷了…先回去罷，這次總算是殺了一隻不弱的妖怪。八雲紫讓她給逃掉了…」

「是啊…總歸是殺了一隻，那妖婆的實力成長實在是太快了…」

「我們得擴張隊伍了…多幾個人是有好處的…現在先回去報告吧。」

「若家大人…那隻死掉的妖怪…」

「屍體被我留在那裡了…不過應該被八雲紫帶走了…似乎她們兩個交情不淺…搭把手，叔牙不能就這麼死了。

你們都記住了，這件事，絕對不能完。

我要親手殺了八雲紫那個妖婆！」

……

……

……

「唔……」

愛爾麗睡了起來，現在外頭的光射進了山洞裡，落在了燃盡的火堆上。

底下是一團乾草，很不舒服。不過還是很溫暖的，頭還能枕在軟的地方，面前也像是有個枕頭一樣，能把臉埋進去。

頭上有些風呢…還有股淡淡的香味。

……

等等？

枕頭？

愛爾麗這才清醒了過來，她發現自己抱著紫，枕在她的手臂上，臉正對著緩緩起伏的胸口。

而紫的腿也纏著愛爾麗，就像是抱著個大玩偶一樣。金色的頭髮和銀色的頭髮交在一起，她的一隻手還放在愛爾麗的臉上，似乎是安慰著她入眠的。

「……」

我幹了什麼？？？

自己的臉突然燒了起來，這實在是太…

不行！

我得先起來！

愛爾麗想起身，卻被紫壓著，動彈不得。更讓她尷尬的是，紫因為她的動作，也醒了。

「………天亮了嗎？…啊，早上好……麗......？臉怎麼這麼紅啊…」

「沒…沒什麼…」

八雲紫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姿勢，但是並沒有分開，反而把愛爾麗更往自己胸口裡按。

「看來是生病了呢…得保暖…」

假裝自己很迷糊，很擔心的樣子，又欺負起了愛爾麗。

「紫，你唔唔唔唔唔唔唔！！」

臉又被八雲紫按了進去，只不過這次的姿勢有點奇怪，把愛爾麗的臉給蒙住了。蒙住了臉，讓她的呼吸稍微有些不太舒服了。

「別鬧，麗。生病可不能胡鬧呢」

愛爾麗不停地掙扎著，然而紫並沒有把她放開，而是一臉壞笑的看著她掙扎。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誰生病了啊！放開我！）

「阿拉阿拉…看樣子，麗喜歡這個味道呢。」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才不呢！我要憋死了！）

愛爾麗拿起了自己的拳頭打著八雲紫的背部，不怎麼用力，怕不小心打傷她。

紫也知道拿捏一下分寸，於是放開了臉通紅成西紅柿的愛爾麗。

「好了好了…不鬧了，起來吧。」

兩人起身，整理整理了衣服，然後互相把頭髮理順。

「話說，你的傷好了嗎？麗？」

八雲紫不知從那裡拿來的梳子，給愛爾麗梳頭。一邊梳，一邊問。

愛爾麗想去摸摸昨天的傷口，卻除了細膩的皮膚什麼也摸不到。

身上不痛，也不癢。除了昨天的記憶，絲毫沒有傷口的痕迹。

「應該是…好了？」

「真的嗎？別動，麗。

真實與虛幻的境界。」

愛爾麗覺得周圍有什麼東西改變了，但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也只好等著紫，之後問問她在弄什麼。

八雲紫只是左看看，右看看，這讓愛爾麗有些發毛。

還好只過了一陣，八雲紫就停了下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你看到什麼，紫」

愛爾麗看她停了下來，然後問道。

紫想了想，有些擔憂地說：

「傷的確是好了，但是，這有什麼代價嗎，麗？」

傷愈的代價？

的確，我不是蓬萊人，這陣子應該還沒有蓬萊仙藥流傳出來，這種恢復應該還是需要代價吧。

突然，那個意識又闖進了她的大腦，毫無感情地說：

「沒有代價，惡魔。

受限制只是你的意志。

當然，恢復也是有要求的，你可不能被打成了渣，

你被打成渣了，我也沒辦法。

你的意志決定了你恢復后，

你能不能不被痛苦打倒。

一旦被痛苦打倒了，那麼你和死也沒什麼區別了。

你可不想死吧？

所以別送死。」

聽到了這番話，愛爾麗也算是放心了些，不會因為什麼副作用而把自己置於死地。

「應該沒有代價，我現在什麼感覺也沒有，身體上也沒有感覺到什麼。」

愛爾麗像是思考了一段時間后，認真地對八雲紫說。

而後者總算笑了出來，隨後便興奮了起來。

「那就好…不過你到底是什麼？我還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妖怪，有這麼強的恢復能力」

現在的紫像是小孩第一次看到超級英雄一樣好奇，兩眼就差閃著星星了。

「……我真的不清楚…也許我不是這裡的妖怪…」

愛爾麗怕自己把信紙這個東西暴露出去，於是半真半假的說。

之前她說過，自己失憶了，八雲紫試圖幫她，自然沒什麼用。現在這麼一聽，她點了點頭。

「也是呢……還沒想起來嗎？」

「…也許我是來自西邊的妖怪呢…那裡的人和我長的有些像呢…」

「是嗎？那麼以後要去那裡找找呢，看能不能幫你恢復記憶。」

八雲紫嚴肅地對愛爾麗說著，她是真心為這個朋友著想。

「嗯…」

愛爾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騙她了，這麼對待一個真心對待自己的朋友。

「…老爺子和奶奶的屋子，那裡沒打理過吧…」

突然問了這麼一句，紫沉默了下來。

「…紫…帶我去那裡吧…我想讓他們好好的走。」

愛爾麗小聲地說著，紫卻搖了搖頭

「麗，驅魔師可能會在那裡…」

「我知道…我想過去…」

「…………」

「求你了…」

……

……

……

屋子已經被燒成了廢墟，還在散發著青煙，僅有的東西也變成了一堆垃圾。

外面的魚乾貌似少了幾條，似乎是被鳥叼走了幾條，漁網在戰鬥中被弄斷了，變成了沒用的幾張網。

原，還有澤躺在裡面，已經變成了黑色的遺骸，已經開始散發出了一種刺鼻的味道。

八雲紫把愛爾麗送了過來，本想幫愛爾麗，但是被後者拒絕了。她也只好把愛爾麗送到了這裡，然後站在她身後，默默地看著她。

「抱歉了…老爺子，奶奶。沒能好好的送你們走…我和我父母來沒來得及道別，卻沒想到這一世也是如此…」

她只用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地對廢墟說著。

「我得把你們這一程送好……我未能報答的恩情，恐怕無法再報了…」

靖玥刀被她從空間中抽了出來，默默地用那把刀挖著土。如果被一個看重刀的人遇見，肯定要發瘋，如此好的一把刀，卻被她拿來挖土。

她只是重複著幾個動作：把刀插進土裡，拔出來，再插進去，然後再拔出，然後放下刀，用手把土挖出來，然後反覆挖出一個坑。

她不知道自己重複了多少遍，也不知道擦了幾回汗，指甲也不清楚裂開、又重新長好多少回，她只是不停地挖著。過來三四個小時，愛爾麗挖出了一個大坑。

她把二人輕輕地放了進去，讓兩個人平躺好，這之後，她又一點一點，把挖出的土堆埋了進去。

又是三個小時，一個墳包立在了那裡，愛爾麗又找了些石頭，把墳包的根基圍了一個圈。

一身的土，手上的甚至成了泥一樣的黏在手上。刀上也是沾著不少的泥土，被她扔在一邊。

但她沒有管，只是跪在了墳前，默默地磕了三下頭。

額頭上沾上了些土，發間也摻雜了一些。

「……抱歉了，老爺子，奶奶。這是我能做的最大程度了…」

八雲紫一直看著她，看她一點一點地為兩個人準備簡陋的後事。

她沒有說什麼，只是望著愛爾麗，低聲說著。

「大伴若家…我們絕對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