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暗處的眼睛（一）
虛空的動蕩，很快引發了一連串後果。
恐怖的轟鳴聲，一聲壓過一聲，它動蕩著這一方天地。縈繞在山谷里的血紅色的霧氣，像是被魚雷轟炸的水面，盪起漣漪。終於當最後一聲，也是最大的轟鳴聲響起后，這一片血紅色的霧氣被全部轟開。
霧氣消弭的一刻，空曠的山谷頓時露出了真顏。
它無論山壁，還是平地，都布滿血紅色的小草。一片臨河平原上，有一頭遍身金鱗，半龍半獅的巨獸，驟然朝著天空嗷嗚一聲。
也許是之前一連串轟鳴的餘波，也許是它這一聲巨響的觸動，整片山谷的天空，頓時響起連綿不絕的撲翅聲。
長著貓腦袋的蝙蝠，三個頭顱的巨鷹，渾身浴火的麻雀，拖著漫長尾羽，頭如人類的野雞，披著龍翼的猿猴，五六條腿的渡鴉……
山谷周圍的森林，一頭頭奇形怪狀的魔物，像是飛落的雨點，爭先恐後的飛到天上去，連綿成一大片的烏雲。
無數種鳥鳴獸吼，伴隨紛紛揚揚落下的飛羽，共同裝點著這喧囂的天空。
然而，當山谷底部又傳來一聲怒吼后，這一方天地頓時陷入詭異的沉靜。
傑斯原本蹲伏在地上。
他龐大的身軀，有著堪比摩天大夏的巍峨高聳，至少能有一兩百公尺長。那通體泛著的美麗而隆重的金光，讓人快要睜不開眼睛……
死死攥著手裡的這一片細小的龍鱗，傑斯金黃色的瞳孔瞪得大大的。
他剛才那一聲怒吼，讓頭頂天空的都為之一靜。
只因但凡聽到他吼聲的魔物，無論是何外形，有何可怕的魔法，全都在那剎那之間五臟爆裂，頭腦被炸成一片漿糊！
成千上萬因為轟鳴飛起的魔物，又如雨點一般密集的落下！
一吼之威，竟恐怖如斯！
傑斯再度盯著手上的這一片還是火紅色的龍鱗，眼睛里的那一股不可置信，漸漸變成了驚訝，然後又成了驚嘆。
最後，他居然又喝彩連連。
在短短的一瞬間，他已經轉怒為喜，那雙黃金瞳孔的眼睛滿是驚訝與興奮，還有就是一股子急不可待。
這一番變化，自然不是因為他瘋了。
這位可怕的魔神，就在這短短的時間，接受了記錄在龍鱗里的信息。
由於刻入了一片神紋，這片龍鱗成了額外的眼睛，以及特別的照相機，為他記錄了那個隕滅的空間狹縫裡發生的一切。
傑斯剛才之所以那麼生氣，因為他首先看到了結局。
那個斯托拉斯的使徒和她的兩個隨從，居然逃出了他的囚籠。這讓滿心歡喜的等待看這三「人」厄運的他，感到難以接受。
而之後的一連串改變，則是因為又看到整個過程。
當傑斯望見他們居然利用天落寒冰的方法，逐步肢解噬魔酸液怪，並探囊取物般輕鬆的奪取了酸液怪裡邊的金鱗時，整個人就像餓狼吃到肥羊一般興奮不已。
李察他們的行動，雖然並沒有如預期一般發展，但這卻更令他滿意。
「斯托拉斯，你這個冒火的怪鳥，眼光果然很不錯！」傑斯喃喃著這句話，他將巨大的獅子頭倚在一邊胳膊上，開始進入沉思。
這個恐怖的魔神，感覺自己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李察他們對付噬魔酸液怪的方法，讓他想起了自己的脫困。
當時，他和黛安娜對峙的時候，也聽到了李察解決祭祀的一些方法。在那一刻，他幾乎五體投地，為發明這個方法的黛安娜歡呼連連。
喧囂之主，最喜歡的就是熱鬧。
而這個使徒發明的這一切，無疑會讓這個本就不安穩的世界，再添上一把作亂的火焰。
只可惜由於黛安娜的強勢，讓他在之後的交流里，並沒有佔到主導權，反而被一步步拖著走。
甚至還遇到了一些危險。
此刻，奧德莉和李察的行動，卻讓傑斯內心裡的這一份疑惑，再度從一重重思索中脫穎而出，受到他的關注。
即使身為神祇，傑斯也為這些凡人的智慧感到敬佩。
他當初選擇了噬魔酸液怪來對付李察他們，就是因為他對這種怪異的東西，已經自以為了解的很透徹。但他卻沒想到，李察他們三個居然能用那種古怪的方法，做到了他犧牲神力才能辦到的事。
沉吟片刻后，傑斯忽然把掌心裡的這一枚龍鱗抓緊。
然後只聽到他閉上眼睛，身軀一陣輕微的抖顫，頓時他頭部四周的虛空，浮現出六個大大的七彩氣泡。
每一個氣泡，都能有五六公尺的直徑。
然後，這一個個氣泡，驟然浮現出無數的光影，竟然像放電影里一樣，閃爍著一些浮動而連續的畫面。
六個氣泡，就像六個圓滾滾的放映機。
很快，不僅連畫面都完整的出現了，就連聲音都傳出來。
神祇的神紋，除了用作施法道具以外，它還擁有充當神祇耳目的作用。像是供奉神祇的殿宇，裡邊的神像，它倘若被神祇接受，最通俗一個表現就是出現自己的神紋。因為這是神祇意志的體現。
此時此刻，傑斯正用這一重能力來查看李察他們的下落。
他很快發現跟前的這六個氣泡，其中有一個一片「黑屏」，只是偶爾出現一些怪異的雜音。
傑斯陰沉著臉。
他立刻明白這一個氣泡，對應的正是奧德莉他們擁有的那枚。
能讓神紋出現這種現象，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它已經遭到了極大的破壞！
除卻這一個「黑屏」的氣泡外，其餘五個氣泡倒是異彩紛呈。
作為神祇的天賦能力，神紋所能望見聽到的東西，都不是眼魔能比的。出眾的探查能力，甚至透過五六公尺的牆壁，以及穿透絕大多數的魔法屏障……
這五個氣泡中，有兩個正是龍裔塔里克和他的那個眼魔兄弟。
另外有一個，則是之前在旅店裡露過面的魔劍班傑明。在這一刻，他似乎正在一片陰暗的地穴里，與一群骷髏兵戰鬥著。
傑斯在瞥過這五個氣泡的時候，突然他望見了左上角那個氣泡，居然浮現出李察、奧德莉的光影。
其中一個龍鱗持有者，居然恰巧也在窺視他的目標——那個斯托拉斯的使徒和她兩個隨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