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東方三聖坐下十二守護神將,彼此是有感應相連的,以至於盜取金身法相的陰靈之間也有著特殊的感應聯繫。迷企羅被俘,昭武將軍第一時間便感應到了,奈何大陣中景象變化多端、實虛難測,被顧朝夕分拆開來后,周遭一切便如海市蜃樓,看到的、聽到的都已不足憑信,真箇是有心卻無力。
昭武將軍生前本就是一員猛將,衝鋒陷陣、一往無前。如今這仗打的不見真敵、不見部屬,只是把個昭武將軍氣的暴跳如雷,黑暗日光箭不停激發,手中火蓮也是不斷噴涌陰火滅敵,一時之間倒是殺的影麒麟屍橫遍野,好不威風。
昭武將軍殺的爽快,顧朝夕也很有成人之美的心思。陰火也好,黑暗日光箭也好,除了作用在樹木之上的那一部分,大都最終化作陰力消散,然後被大陣吸取,再轉化成陣法的效果威力。照昭武將軍這樣的消耗法,便是有三江五湖之陰力法能,也會耗光,屆時它並不必普通的陰靈難對付多少。
陣中其他五靈將同樣感應到了發生在迷企羅身上的悲劇。卻又面臨著與昭武將軍相通的困境,雖知唇亡齒寒,奈何各自被困,一時沒個化解之法,也只能是小心防範,固守待援。然而僅是這樣的措施,又怎能敵的住十二隻泥墨麟和天法身的攻擊?它們身邊衛兵都是些上不了檯面的雜魚角色,三幾下便被因吞吃了大量陰靈而神威大增的泥墨麟幹掉,緊接著便是靈將開始遭受群狼般的車輪洗禮。
這靈將生前是統兵的將領,帶兵作戰、陣前廝殺,都是有些真本事的。可惜遇上這法陣,便如中國象棋棋子跑到了國際象棋棋盤中,規則不通、無所適從,從根本上便已是大大的虧輸。唯一能夠憑藉的,只剩下成為陰靈之後,百千年的修鍊所得:一副金身皮囊,一身渾厚陰力。
皮囊算的上是一件不錯的防護法器,攻擊手段卻簡陋的可憐,陰力刀、陰力劍、陰火灼燒,就是這些。「殺!殺!」靈將們也是戰法各異,有的力大斧沉,有的來去如風,有的沉穩鎮定,有的冒險拚命。但這些比之顧朝夕布下的陣法,都已成了小道。孤軍奮戰、進退不能、視聽被剝奪、群敵環伺,不停歇的絞殺,破不了這局,終是敗亡一途。
顧朝夕敢孤身殺上青彌古剎,欺的就是對方的蠻力有餘、技巧不足。這技巧不是戰技,而是術法。以術破力,以『道』降『法能』。這便是顧朝夕的作戰核心要旨。以此為經緯,為規則,具體的戰術,並未出常規。眼下他採取的便是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擊破的策略。這些靈將論術法比之衍空都要差著數籌,又怎是他對手,才過得五六分鐘,便又有三名靈將被破了法相金身。
而這時,伏戕身邊的六靈將姍姍來援,帶著兩百餘名相對精銳的陰靈,沖入了陣中。
因為有金身法相,所以六靈將也算是有實體的,它們在前邊引路,眾陰靈寸步不離的拱衛在其身側,遠看之下,便如六顆燦亮的光球,在陣中緩緩推進。
顧朝夕看了幾眼其行進的情況,便知道這是受了點撥的。
「看破我十二支,那麼,再加入九宮八卦,又會怎樣?」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顧朝夕也是鐵了心打算將這十二靈將滅在這裡。有此念頭,另外一陣中地法身立刻帶著八草人扔下昭文將軍不管,飛速回援。
之前地法身一直控制著八草人在那一陣的幻境中擺下八卦游龍戰陣,合八子之力攻殺昭文就將軍,其心思也是以『四兩撥千斤』之法、耗盡昭文將軍的陰力,然後將其擒拿。然而這昭文將軍到是頗善防守,明明有大法能,卻如同只烏龜般,縮在那裡,任八子風刀劍雨,它只以八隻陰力凝成的青蓮浮遊盾般護住周身便算了事。戰了好半天,眼看著八子命燭消耗過半,仍是毫無進展。現在局勢有變,這邊有了突破,顧朝夕索性兵集一處,給對手來個雪上加霜,那邊乾脆先由得昭文將軍自己去折騰。
八子對六靈將,論法能輸出,六靈將優勢明顯,而且基本不受陣法迷惑,但八子合擊之術略佔上風,又是實打實的陽力在身,還有地法身在一旁虎視眈眈,時不時的抽冷子以真陽火或爆炎球什麼的襲擊,因此,六靈將雖是拼著損耗、全力推進,卻是進展緩慢。
顧朝夕趁機親自入戰場,為此陣添加變化和威能。雖然看著也是冒了槍林彈雨的,實際上有陰力隱身法門及陣法幻境的輔助,最多也只能稱作有驚無險。
手中缺乏專門的布陣器材,不得已之下,顧朝夕不惜工本的使用自巴裕鬥法以來積攢煉製的物品,黃符紙、葯泥、巴裕那裡獲得的珠玉、經過幾次祭煉的法木原料……所有可以替代陣旗、陣器的物件都被他一股腦的掏騰出來,化作了陣法的部件。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扔掉鐵飯碗,咱換金子做的!」顧朝夕狼狽的躲過一個靈將的『流矢式攻擊』,施法掐訣,埋頭苦幹。若是讓這靈將知道、此時它只需沖著兩點鐘方向不計消耗的來一記絕猛攻擊,就有極大的可能徹底反敗為勝、逆轉乾坤,不知它事後是否會感嘆鬥法的奇妙。
是的,就是這般奇妙,所有在場的陰靈並不知曉,它們的真正敵人就是這個豚鼠般滿場亂竄的傢伙。這是一個最能詮釋『玻璃核彈』概念的存在,一個不經意的碰觸很可能就會讓其毀滅,但在這碰觸發生之前,他的對手將遭受毀滅。
烈日黃沙陣中,沙暴突至,如雲如浪,遮天蔽日。這沙暴將陰靈們陷入了更加不利的境地,而那些影麒麟、泥墨麟,卻如同一根根定海神針,完全不被沙暴所擾。長時間的廝殺和陰靈的不斷死亡,導致陰力大量匯聚,吸納到足夠陰力的烈日黃沙陣終於在這一刻威能升級,提前達到了一個命火輪迴的效果。而從真外看,此陣陰霧彌散,黑煙升騰,整個陣都被遮掩起來,伏戕和衍空連連施法,可惜有渾厚的陰力屏障,陣中情形,再也窺探不到。
衍空見援軍進去半天不見效果,反倒是對方陣法變得愈發玄妙,隱約預感到情況不妙,向伏戕道:「參軍,這妖道很可能是針對我方行動,集全力想要吃掉眾靈將和昭武將軍等人。依貧道之見,不如趁機去那命火所在之地破陣,就算不能一舉成功,也有利於緩解救援壓力。」
陰風參軍也揣測出對方這是有針對性的調整了戰力,也清楚衍空所提建議確實值得一試。然而,伏戕一直信守這樣一句話:『永遠不要讓自己置身險地。』
「只要本參軍手中還握有一卒,上陣的也不會是我。」伏戕心中如此想著,睥視了衍空一眼,問道:「你可確定對方真是一人來戰?」
衍空想了想,搖搖頭。
伏戕又問:「若是讓你布此環山大陣,需要多長時間?」
衍空嘆了一聲:「貧道自問技不如人,若是我,布類似陣法,材料齊全的情況下,至少需要三日。」
陰風參軍再問:「那你可敢斷言,對方沒有隱藏實力、請君入甕、一網成擒的打算?」
「不敢。能將諸位將軍困住,那陣中按常理而言確實應該不止一人。」
陰風參軍冷笑:「既如此,怎可唆使主帥親自赴險?」
「參軍心思周密,深謀遠慮,佩服之至,是貧道魯莽了。」嘴上如此說,衍空心中卻道:「你不試探,永遠不知道對方究竟有幾人。你不冒險,怎能取得逆轉性的勝利?怕死就怕死,說法真多!」
伏戕雖是愛聽奉承話,心中卻也是清醒的。它雖猜不出衍空的真實想法,卻也知道這貨定然是心口不一的。然而,那又如何呢?就算天要塌,撐天的也輪不到它。
伏戕心道:「我之盤算,又怎是你這樣的貨色所能明白的?昭武、昭文也好,十二靈將也好,敗就敗了,死就死了。到時候本參軍就是那個通風報信的人,自然有浮屠大尊來收拾局面。
若成。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青彌寺的精英一系都被封而並未損失。再提拔一批也就是了。近幾十年來也算是得了些修鍊法門,那些陰屍,再修鍊個幾十年也絕不會比十二牙將差,而內道中被封鎮在陰靈皮囊中的十二名陰將,更是千中挑一的准靈將人選,屍靈雙xiu稍有成,那便是眾陰屍的領軍人物,有了實體,有了統領,己方實力只會比現在更為強盛。而且這支力量更容易掌控。
若不成。樹倒猢猻散,本參軍已著手讓人將忠心的精銳陰靈的骨灰罈搬進地宮,有了這些班底,沒了浮屠大尊的束縛,天下哪裡去不得?本參軍早就想去見識下如今人間的繁華了。
既然勝敗皆對本參軍有利,還急個什麼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