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原來這頭狐妖曾經被輪迴空間採擷一縷氣息為引,重新塑造安派在許多源自扶桑的任務世界當中,雖然每次任務結束,任務世界都會重置歸零,然而仍舊有許多零碎信息被牽引過來。所以當她從這種幽冥之地中解封之後,這些瀰漫天地虛空之間的信息就會自動向她身上匯聚。」
聽著這自稱「藻女」的金毛玉面九尾狐娓娓道來,陳浮生暗暗點頭,相信她雖然有所隱瞞,但大體所言應該非虛。倒是讓他對這輪迴空間,任務世界,暗面世界的關係更多了一分理解。
「你之前為了脫離這佛光凈土,道行損耗不少,如果調養不善,境界只怕就要大跌,再難恢復過來。」
沉吟片刻,陳浮生屈指彈出一縷火種,道:「這裡面法力元氣雖然稱不上多麼渾厚,但還算精純,對你應該有些好處,你且將它吞下煉化。」
看著那蓬靜靜燃燒,感受不到多少熱意的赤色火焰,這狐妖幻化的藻女渾身忍不住就是一顫,戰戰兢兢,她是親眼見過這火焰將那氣焰不可一世幾乎有著滴血重生之能的妖魔生生煉化的,自己也被逼得生生捨去了三條尾巴,哪裡還不知道這有多大風險,明白自己如果吞下這火苗,說是生死一如陳浮生之意都是輕的,到時候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陳浮生先是誅妖,然後又和那道明和尚平等交談,身上自然有一股莫大氣勢,讓這狐妖張口反對也實在沒有這等膽量。
心念電轉,不過剎那,心中尚未決定,狐妖身體已然做出反應,認命般地閉上眼睛,櫻唇輕張,不見如何動作,那縷火苗已經自行投入其中,轉瞬不見。
「咦?!」
輕咦一聲,睜開眼睛,一雙美眸流轉,這狐妖眼中全是詫異,火種入腹,她正欲運轉妖力抵禦那股熾熱之意,就感覺火種已然滲入肺腑經絡神魂當中,不過須臾,就同本命妖元水乳交融,化合為一,不分彼此。
然而,她卻絲毫感覺不到有什麼焚毀之意,反而覺得如泡溫泉,一股溫暖之意涌遍周身,滋潤神魂肉身,說不出的酥軟享受,只是瞬息,傷勢似乎就有所好轉,原本因為斷尾而應跌落的境界修為為之大緩,三條斷尾處,生機勃發,隱隱然有著血肉重生之相。
連帶著皮相神魂間流露出的那一股風塵嫵媚之意也淡化不少,轉而呈現出幾分清新純粹來。
更加令她側目的是,那縷她千辛萬苦方才竊取到的人道龍氣非但沒有重新流回狐尾之上,反而同樣融入火種當中,甚至比之本命妖氣結合得還要緊密無間。
得此之助,那縷龍氣竟爾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昂揚活潑之意。
這扶桑之地雖然號稱萬古一室,代天統治扶桑,皇族血脈自上古之時一直傳承至今,從未斷絕,可謂源遠流長。
然而歷史上這扶桑比之華國不過彈丸之地,疆域人口皆有不足。外加時常藩鎮割據,權臣挾天子以令諸侯,又有白澤精怪圖氣息外泄,妖魔鬼怪橫行,天下大亂,人道不興,故而這扶桑龍脈頗為無力,根基孱弱。
這狐妖現世的那時亦是如此,否則人道龍氣鎮壓天下,她又如何混入宮闈,惑亂天下。
千年之前,她始終未能獲得「天命」,以狐妖之身所能承受的龍氣終究有限,千年下來也自稀薄衰朽許多。
可是得了陳浮生這一縷火種,卻有老樹開花,煥發新春之兆。
「沒那麼簡單!」
看著狐妖眼中驚惶之意盡去,轉有驚喜貪婪之意生成,眼神囧囧望著自己,陳浮生根本不需多想,就大概能猜到對方心中作何打算,也不驅動法力,只是冷哼一聲。
陳浮生根本未曾催動火種當中蘊藏的火道真意,就見那名狐妖幻化的金裙女子身上光芒一閃,摔倒在地,身形抽動,卻是已然駕馭收攏不住一身妖氣,重新現出本相,化為一頭金毛妖狐。
這狐妖雖然可以偶爾與陽世交流,但限於出身根底,見識終歸有限,對於練氣神通之類或許曉得幾分,對於天下大勢就真正不明所以。
陳浮生這人道火種雖然亦是人道洪流之力造就,與人道龍氣一般可以鎮壓神通,術法等一應超凡力量。看似無二,但意境卻大有不同。這人道火種到得最後,革故鼎新,連帶著那龍氣也要被一併鎮壓,重新編織人道秩序。
這狐妖心性見識不足,不似陳浮生一般直面那赤帝神念分身,甚至戰而勝之,明了其中真意,可以徹底掌控駕馭這人道火種。根本不需要他多做其他,只需心念一動,這與狐妖體內化合的火種之力將那真實意境放出就要同原本的扶桑龍氣針鋒相對,拼個兩不相存。
心念復又一動,看著狐妖重新幻化之後顯見得恭謹許多,陳浮生輕輕一笑道:「我亦許久不曾履臨這扶桑之地,既然你說與陽世並非全然隔絕,甚至還曾分化神念出去,想來對此間情形還算了解,在我駐足扶桑期間,你便暫時為我做一個嚮導吧。」
聽到不用離開扶桑這根基之地,陳浮生對自己也有利用需要之處,金毛狐妖終於徹底放下心來,只是想到陳浮生手段,斟酌片刻,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扶桑一地,狐族一脈大多算是我血脈後裔,只是如今人道之力大興,伐山破林,靈氣大不如前,恐怕是做不得什麼大事的。」
「無需如此。」
隨意擺擺手,陳浮生輕鬆笑道:「我在扶桑不會停留太久,只是想要看看這次不盡山之變會給此地帶來何等變化,我在琉球,新羅另有基業,等到離開扶桑后,去那裡將一些首尾處理乾淨,你便隨我一道前往大洋彼岸的克瑞邁鄂罷。」
對於陳浮生而言,前來扶桑,主要為得就是見識一下那捲白澤精怪圖的殘卷,印證某些想法,甚至是否入手也不是十分重要,遠不如流落到克瑞邁鄂的那一尊禹王鼎對他干係重大。
此間事了,他繼續留在扶桑之地其實已經沒有無太大必要,按理說及早前往克瑞邁鄂那裡才是正解,免得那裡也和不盡山一樣生出什麼變故來。
不過陳浮生多少還是有些好奇,想要看看能夠找尋到那金烏殘魂的轉世之身。
更何況這一次不盡山之變給他也提了一個醒兒,這個世界比之他之前預料得還要危險,隱秘重重,這一次看似他先後誅殺降服兩頭大妖魔,威風凜凜,但那是因為有著道明和尚在旁壓陣,哪怕他將心神全部放在了鑄就金身之上從頭到尾未曾出手,但他只要現在那裡對這兩頭大妖魔以及其他幾名頂尖契約者就是一種無形的壓制。兩頭妖魔正是因為要時刻提防道明老僧,一門心思想要遁離,未能將法力修為全部發揮出來,否則就算他在旁看出這兩頭妖魔弱點,以他這具分身蘊含的修為也未必能夠成功,可以說實際上已經是險到了極致。
看起來是輪迴空間算計了他,將這機緣送到了道明和尚手中,但如果換了他人,看出陳浮生幾分虛實,出手強奪,說不定他就要落得和這兩頭妖魔一樣下場。
扶桑,新羅,琉球終究地理,風情文化同華國一脈相承,陳浮生在這裡法力可以盡情發揮出來,然而克瑞邁鄂那裡制度法令,乃至元氣法則卻是真正迥異,陳浮生作為「外來者」實力天然受到壓制。
而那禹王九鼎乃是上古禹王定鼎天下,梳理山河的無上神器,甚至已經成為華族文明中一個重要象徵,可以說萬眾心念所系,乃是功德煉寶的無上法門,論起珍貴价值來,比起這白澤精怪圖的殘卷和金烏屍身來不知高出多少,如果真有不盡山這樣的變故,出現的人物實力境界只怕還要在道明老僧之上,一增一減,情形比之不盡山這裡不知險出多少。
既是如此,陳浮生此番就勢必不能如此張揚,非得小心行事才是,須得好好謀划才是,相比之下,浪費些時間反而不算太過重要,哪怕錯過了這件法寶也是一樣,只要這具神念分身尚在,以這處球形大陸眼下激蕩變化的形勢,總有東山再起之時。
聞聽陳浮生此語,金毛狐妖便忍不住暗叫一聲「苦也」,之前陳浮生要讓她遊歷扶桑,她還以為陳浮生是想要在扶桑之地創下一番基業來,沒想到陳浮生居然只是短暫停留,甚至不是迴轉他出身的華國,目標居然直指克瑞邁鄂,這可是真正的遠渡重洋,本來她以為陳浮生最多不過是帶她前往華國而已。哪裡想到,相對於此界華國而言,陳浮生與她都是真正的「外來戶」,天然受到排斥。
她的情況和陳浮生還不相同,克瑞邁鄂體制十分鬆散,民風追求自由,故而人道秩序遠比不上華國來得嚴密井然,她一身妖力其實在克瑞邁鄂遠比在華國更能發揮得淋漓盡致。
只是雙方想法追求不同,陳浮生有所求,自然願意冒些風險,而她被困幽冥之地千年,如今一朝脫困,正當好好滿足這聲色口舌之欲的時候,這克瑞邁鄂看似自由隨意可以盡情縱樂享受,但是定然也是混亂不堪,哪怕她這樣的大妖魔也不敢說十分安全,實在不是如今越發膽小的她心中理想之地。
只是她實在不敢出言違抗陳浮生,思忖許久,終於開口道:「千年之前,這關東之地還是一片荒蕪,少有開發,遠沒想到,千年以降,居然已經真正成為這扶桑氣運匯聚之地,實在造化弄人,當年小女自平安京遁離之時,為了躲避追兵,曾經在此地附近分割出部分修為同尾巴打造出一具分身,小女隱隱能夠感覺到那具分身尚存於世,只是受了重創,和我本體一般被人封印起來,不知主人能否容許小女先行前去那裡,將那具分身召回融於體內,小畜法力恢復,對主人大計多少也有些幫助。」
「原來這狐妖還有一具分身,分離出去千年,只怕那分身也早就已經補足神魂,完全獨立了吧?」
運轉法力,在這狐妖身上掃視而過,陳浮生也是忍不住暗暗稱奇,這狐妖身上神魂完整,不見傷損,以他的神識也感受不到這金毛九尾狐妖所指方向和她氣機有什麼牽連糾葛之處,然而經他稍加推算以及那狐妖神魂中火種反饋來的消息看來,這狐妖所言果然非虛。
這讓陳浮生也不禁有些可惜,若是之前這狐妖實力未損,接受了這具分身法力記憶,本體分身相合,不說法力增長,對於心性淬鍊之效也是非凡,說不定就能立地突破當前境界。
所有生靈,本能皆向生畏死,那具分身如果尚未補全靈智倒也罷了,如果真正生出自我意識,獨立出去,定然不會甘願接受被這九尾狐妖重新煉化這種與寂滅沒有兩樣的結果,對方若是全力反抗,以她如今實力大損的境地,只怕未必能夠順利成功。
這九尾金毛狐妖果然心思靈動狡黠,顯然是打上了陳浮生這個主人的主意,想著事情不順,便借陳浮生表現出來的人道火種的玄奇力量將那分身靈智重新打散,煉化出一身法力修為出來。
「這樣也好。」
陳浮生點點頭,順著這狐妖所指方向把眼望去,道:「世事變遷,這扶桑以關原為界,精華不過三地,關西近畿之地雖然歷史悠長,名門輩出,底蘊深厚,在將來暗面世界陽化現世后更有增長,但終歸比不上如今作為這扶桑之地中心的關西之地氣運濃烈,名正言順,那金烏既然轉世,必然圖謀甚大,想必也有極大可能是落生在了此處。將來扶桑變化,只怕就要落在這上面,我本來就要前往這兩地一探究竟,順手幫你尋回分身自無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