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欺負人

秋梅離開之後，院子里只剩下夢陽和大黑，看了看日頭，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五點鐘了。

夢陽背著裝滿乾糧和課本的袋子，出門往村北面走。

夢陽家在村南頭第三家，而村子里人都住在村北邊。

離開家上學自然要跟母親張英說一下。

來到村北頭，此時村子里幾個婦女坐在楊槐樹下面乘涼，嘰嘰喳喳的在談論西家長東家短，很明顯這些人非常願意談論別人的事情，然後拿別人家的不足，跟自己比較。

樹下面乘涼的有七八個村子里的婦女，其中就有剛才來找母親張英的幾個人，看到趙花蓮在樹下眉飛色舞的樣子，夢陽有種說不出的討厭。

此時剛剛立夏才不到兩天，雖然已經四點多了，可日頭依然高高掛在天上，雖沒有中午的時候熱，可如果不找一個陰涼的地方，自然讓人有些受不了。

夢陽沒有看見母親張英的身影，上前詢問道：「花蓮嬸子，我媽呢？」，因為是趙花蓮把母親從家裡叫走的，這個時候不見母親張英的身影，夢陽自然是要問趙花蓮。

此時樹下乘涼的趙花蓮完全沒有理會夢陽，裝作沒聽見的樣子，而其他幾位顯然因為趙花蓮沒有搭理夢陽，也不敢亂說什麼。

趙花蓮在村子里出了名的潑婦，在加上她男人前幾年買了一頭牛，一到種麥子種豆子，要犁地翻土播種的時候，家家戶戶都要過去去求她家的那頭牛來幫忙。

當然幫忙不是白幫的，一畝地從犁地翻土到播種，一套下來是兩塊錢，另外還要三斤豆餅作為牛的草料。

以前翻土播種都是人拉著，非常辛苦，三個四個成年勞力，三個在前拉著一個在後扶著犁頭，一天最多也就一畝地。

而用著牛來犁地里就不一樣里，一個牽著牛，一個扶著犁頭，一天可以完成四五畝地的播種。

自從趙花蓮家裡有了這寶貝疙瘩，趙花蓮在村子里可以說完全就是橫著走，沒人敢得罪她，誰要是得罪了她，等到犁地翻土播種的時候，花錢請她家的牛幫忙，她都不一定會同意。

犁地翻土播種都是講究時間的，如果播種太晚，來年收成會受影響，都願意寧早不晚。

家家戶戶都是依靠這幾畝地來生活，沒人敢得罪趙花蓮，至此以後，趙花蓮可就得了勢了，別說村子里的女人了，就是村子了的男人，見了她都客客氣氣的。

就連在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二爺爺，拿她也沒有絲毫辦法，庄稼人要吃飯，在溫飽勉強的時候，糧食對於莊家人的重要性，比任何事都重要，沒有經歷過飢餓的人，是永遠無法明白的。

趙花蓮沒有說話，其他人自然不敢說什麼，大家心裡明鏡的很，趙花蓮一直都擠兌張英母子，這時候還是不說話為好。

夢陽見沒人理會他，也在詢問了，轉身離開。

這時趙花蓮冷冷的說道：「小兔崽子，四處找媽，是還沒斷奶嗎？，上學上學，欠了一屁股賬了，上學有個屁用」。

夢陽沒有回頭，黑著臉去找母親張英。

半路上遇到了春嬌嬸子，李春嬌是村子里岳衛東的女人，岳衛東四十多歲，大高個非常的壯，在村子里出了名的老實人，兩人有一個兒子，叫岳大勇，大勇跟夢陽從小玩到大。

本村的大勇，隔壁孫橋村的孫二順，他們三個的關係是最好的。

此時大勇的母親春嬌，看到夢陽在村子里轉悠，知道夢陽在找張英。

「陽陽，是在找你娘嗎？」。

「嬸子，你看到我娘了嗎？」。

李春嬌嘆氣說道：「剛才我看到趙花蓮幾個人讓你母親在菜地里澆水呢，你快過去看看，就你娘一個人在地里幹活」。

聽完春嬌嬸子的話，夢陽立馬往村子里的菜地去。

村子里家家戶戶都有菜地，都是種一些平常吃的蔬菜。

到了村子里的菜地，夢陽並沒有在自家菜地看到母親張英，而是在趙花蓮家的菜地看到母親張英。

被日頭曬了一天的泥土熱熱的，雖然日頭不是很曬，可在這沒有樹木的菜地里，讓人感覺非常的悶熱。

在這塊菜地中間的地方，有一口水井，需要用繩子綁在水桶上，將水桶讓到水井裡，用繩子晃幾下，等水桶里水滿了之後，才用繩子慢慢的拉上來，這是這非常大的體力活。

夢陽的母親張英正在不停的打水，拎著水桶往菜地里澆水，汗水已經浸透了衣服，張英瘦小的身體，吃力的一桶一桶的拎著，干著不屬於自己的活。

夢陽來到母親跟前，把張英手裡的水桶拿到自己手裡，開始替母親勞作。

張英沒想到兒子會過來，非常不願意讓兒子看到這一幕。

「陽陽，你花蓮嬸子他們回去拿工具去了，等下她們就過來了，這裡不用你幫忙，你快去上學去吧」。

夢陽心裡很不是滋味，母親在說謊，趙花蓮現在明明是在樹下乘涼。

「娘，除了趙花蓮的菜地要澆水，還有誰家的」。

「也沒幾家，這你就不用管了，快去上學吧」，張英催促道。

夢陽此時心裡不是滋味，他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母親張英不說他也明白，除了趙花蓮家的菜地要澆水之外，其他幾家也要澆水。

「娘，她們太欺負人了，我們不幹了，她們家的菜地讓她們自己澆水」，夢陽說完把水桶一扔，蹲在地上眼淚汪汪的說道。

張英連忙說道：「兒子，你小聲一點，別被她們聽到」。

「聽到就聽到，我就是要讓她們聽到，她們這是在欺負人，娘」。

張英過去撿起水桶說道：「娘知道你心裡難受，陽陽，娘辛苦一點委屈一點不要緊，咱們家比不上人家，你爹走的早，娘就指望你了，你好好上學，娘心裡就高興，孩子，快去上學去」。

夢陽站起來，拿過母親手中的水桶，擦了擦眼淚，說道：「娘，我不想上學了，我幫你在家幹活」。說完夢陽拎著水桶就去打水。

張英一下子就急了，一把抓住夢陽，說道：「兒子，不許說這樣的傻瓜，你不用你幹活，快去上學去」。

「娘，我，我不上學了」。

此時張英氣的發抖，覺得兒子怎麼如此不爭氣，自己這麼辛苦，人前人後受人白眼，不就是為了兒子嗎？，此時兒子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張英頓時氣的眼淚就下來了。

「陽陽，你快去給我上學，你是要氣死娘嗎？」。

張英對夢陽的期望非常高，聽到兒子這話心裡不是滋味。

母親張英的眼淚，讓夢陽無比的心痛，這世間有誰願意看到母親的淚水。

「娘，你別哭，我上學去，你別哭」。

「那好，你快去，現在就去」。

「好，我去」。

夢陽沒有辦法，母親的性格自己太了解了。

在母親的注視下，夢陽無奈的離開，整個菜地只剩下張英一個人。

從菜地出來，在路過樹下乘涼的趙花蓮幾人身邊，夢陽無比痛恨的看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