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塗氏兄弟
殺手頭兒背著矮個殺手,高個殺手一瘸一拐地跑著,雲淇故意胡亂喊著。殺手們借著縱橫煙順利出了院子,不過終究受了傷,沒有跑出多遠,便被驛站的人抓住了。
雲淇這時也顧不得外面的情況,忙進屋去看樂正珩,見樂正珩已經坐了起來。
「七哥,怎麼樣了?」雲淇疾步到樂正珩身邊,說道:「剛才好險,三個刺客進了屋,才被我打出去。」
樂正珩揉揉太陽穴,微微晃了晃頭,「多謝兄弟救命之恩了。」說著,他沖雲淇抱了抱拳。
雲淇笑著按下樂正珩的手,「你跟我弄這虛禮幹啥?你現在感覺咋樣了?」
樂正珩微笑道:「不礙事了。只怕,刺客的事,沒有這麼簡單。我們才到這兒,怎麼便有刺客來了?」
這時,從屋外進來幾個驛站的人。為首的主事,個頭不高,衣著整潔,皮膚黝黑,眉粗眼大,濃濃的鬍子,兩眼炯炯有神,聲音文雅動聽,「在下疏於防範,讓兩位使者受驚了。」
雲淇抬眼一看,見此人文文弱弱,不悅道:「等你們來救,早投胎八百回了。」
主事一聽,冷笑道:「原來孟婆湯喝多了,人果然變得極其呆傻。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你怎麼說話呢!」雲淇怒目圓睜,準備上前,被樂正珩一把拉住了。樂正珩忙賠禮道:「大人莫怪,我這位兄弟不過喜歡開玩笑,實在沒有別的意思,大人莫怪。」
雲淇正要說話時,驛站官員賴延年風風火火從外面進來了,見雲淇面露怒色,忙作揖道:「在下防範不周,致使刺客驚擾了使者,還望多多見諒。」
樂正珩忙下了床,扶起賴延年道:「大人說哪裡話?刺客又沒有通知大人,如何事先防範?」
賴延年站直了身子,上下打量著樂正珩,「你們沒事吧?」
方才的主事道:「他們都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我看是燈草打圍牆——一點兒沒事兒。」
雲淇一聽這話,扭頭看看眼前這位文弱的主事,見其五官雖然端正,卻沒有絲毫的英俊之氣,正要不屑一顧時,忽然見其耳垂上居然有個小點兒,再仔細看時,居然沒有喉結。雲淇納悶道:「莫非是女扮男裝?若是這樣,這女子也長得太彪悍了,若不是,這男人未免太娘們氣了。」想到這兒,雲淇上前,死死盯著,笑道:「那是,我們不像貴國的大丈夫,一點兒臉卻長這麼濃密的鬍子,耳朵上還鑽著孔,脖子上平平如也。」
賴延年一聽,忙看著文弱的主事,這主事紅著臉,氣得瞪著雲淇,恨不能一拳將雲淇打蒙。
「呂昭蘭!」賴延年登時放下臉,「簡直胡鬧!我秦國沒人了嗎?要你來這兒冒充男人?還不趕緊下去!」
呂昭蘭只覺得心跳加速,臉燙得要命,恨不得立即找個地縫鑽進去,她指著雲淇道:「你個小人!」
賴延年一擺手,「將呂昭蘭押起來關到後院,說不定刺客就是她派的。等會兒再詳細審問她。」
呂昭蘭瞪了瞪周圍的人,周圍的人不敢上前。呂昭蘭瞥了一眼賴延年,冷笑道:「賴大人好手段,想公報私仇!」
賴延年怒斥周圍的人道:「難道你們也都有了招惹權貴的心思了嗎?」
周圍的人一聽,低頭不語了,其中一個叫丰南田的人靠近呂昭蘭,使了使眼色,抱拳道:「得罪了!」說完,一擺手,周圍的人將呂昭蘭押下去了。
賴延年笑著沖雲淇抱拳道:「要不是使者大人目光如炬,險些被這個丫頭矇混過關了。」
「哈哈!」雲淇笑道:「我剛才也在驚訝和疑惑,哪有女人長成這個樣子的,大人認不出來也是極正常的事。」
樂正珩這時捂著嘴,打了一個哈欠,眼睛快速眨了眨,眼淚還沒有眨回去,緊接著又打了一個哈欠。
賴延年見狀,微笑道:「天色不早了,兩位使者大人休息吧。在下已經加強了防備,大人可以放心睡眠。明早還要審問刺客,到時還得麻煩大人,以了解詳細的情況。」
雲淇正要說話,樂正珩忙截道:「大人放心,我們一定配合。」
賴延年微笑地出去了。
雲淇將門窗關好,吹滅了燈,悄聲問道:「七哥該不會又怕惹事,才攔住我的話吧?」
樂正珩低聲道:「我確實不想多事,而且看這個賴延年獐頭鼠目,眼雖小,卻極有精神,頗有些城府,只怕刺客之事,沒有我們想得那麼簡單。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儘早將楚王交待的任務完成才是正事。天下恩怨多了,哪個不是冬瓜牽豆棚——糾纏不清,我們又怎麼管得過來,再說,我們也實在管不了。」
雲淇瞪了樂正珩一眼,心中有些厭煩,說道:「既然如此,你趕緊睡吧。我去茅房一趟。」
樂正珩苦笑著說:「兄弟也不用瞪我,我也是一片好心。」
雲淇大吃一驚,心道:「屋裡伸手不見五指,這小子居然能猜出我的眼神,果然有兩下子。」雲淇掩飾道:「我瞪你幹什麼,我是真要去茅房。」
說完,雲淇悄悄推門出來了。
卻說賴延年從雲淇屋中出來,徑直去了關押刺客的房間。他屏退周圍的人。
「怎麼搞得?」賴延年怒瞪著殺手頭,指責道:「你塗維賢不是拍著胸脯說,兩個屌毛孩子根本不在話下嗎?怎麼三個人還打不過一個?」
原來,這殺手頭叫塗維賢,高個殺手叫塗維義,矮個殺手叫塗維讓,三人是親兄弟,父親當兵,在秦國攻打魏國的陰晉之戰中陣亡,屍骨無存,當時塗維賢已滿十歲。母親領著三個兒子生活,日子過得極其艱難,不料戰後瘟疫橫行,他們的母親染病身亡,三兄弟被墨家救下,算是有了著落。
塗維賢看著兩個兄弟,怒火衝天,斥責賴延年道:「大人怎麼不早說他們是雲夢山的人呢?」
賴延年一愣,輕聲說道:「我只知道他們是楚國來的使者,誰知道他們是雲夢山還是雨夢山的?」
「既然如此,你就該趁亂把我們放了,為什麼又把我們關起來?」塗維義忍著腿痛,怒道:「我們完不成任務,自有師兄責罰。世人誰不知道墨家祖師墨子曾與清溪先生隱居山中,乃至交好友,如今大人欺瞞墨家,使我們與雲夢山結仇,只怕墨家也饒不了大人!」
賴延年一聽,忙陪笑道:「在下實實的不知他們是雲夢山的人,要是知道,怎麼能欺瞞諸位呢?再說,驛站出了刺客,我怎麼能不抓呢?誰知道你們動作這麼慢,居然被驛站這群飯桶給抓住了,我現在還發愁呢!」說著,他看到塗維讓躺在地上,忙問道:「老三怎麼了?」
塗維義斜了賴延年一眼,沒有好氣道:「要不是我三弟腦子轉得快,早被人一刀捅死了。」
賴延年想了想,說道:「要不,你們把我打昏,趁著夜色逃跑吧,這樣,我也可以交差了。」
「唉!」塗維賢嘆了口氣,說道:「山茶花開在牛糞堆上——真窩囊!」
塗維義理直氣壯道:「有什麼好逃的,我墨家鋤強扶弱,濟危扶困,做事向來光明磊落,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嗎?」
塗維讓道:「二哥,稍安勿躁,事已至此,也由不得我們做主了,還不如剛才一死了之呢!」
賴延年看了看塗氏兄弟,說道:「你們三兄弟自然是豪氣干雲,俠肝義膽,只怕你們的師兄就未必如此了。你們若是不走,豈不是更丟墨家的臉嗎?」
「唉!」塗維賢搖頭道:「怎麼就領了這麼個任務。既然如此,就聽賴大人的吧。」
賴延年把三兄弟的繩子鬆開了,沖塗維賢使使眼色,大喊道:「來人吶!」話剛出口,塗維賢便挾持了他。這時,屋外的人沖了進來,見此情景,也不敢輕舉妄動。
塗氏兄弟挾持著賴延年到了門口時,將賴延年打昏了,並燃起了縱橫煙,頓時,屋子裡白煙滾滾,塗氏兄弟趁機逃跑了。誰知他們還沒有跑出幾步,就碰見了雲淇。
雲淇驚詫不已,戒備道:「你們要幹什麼!」
「我們是墨……」塗維義話剛出口,塗維賢忙說道:「英雄莫要擋我們的生路,大恩大德,定當后報!」
雲淇借著亮光仔細一看,面前居然站著三個人,由不得心中怒火重生,「呸!我剛才好心放你們,你們卻來糊弄我,不知那死了的兄弟是怎麼復活的?」說完,雲淇攔在了路中間,這時,身後的嘈雜聲越來越近了,雲淇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
塗維讓這時哀求道:「我們也有難言之隱,我們素來敬佩雲夢山的豪傑,絕對不敢與雲夢山為敵,事情緊迫,還望大哥能高抬貴手,好事做到底。」
雲淇看著火光越來越近,心中也覺得煩躁,忙擺手道:「你們趕快逃命吧。」說完,雲淇飛身上了牆,跳到另一個院子里。塗氏兄弟驚嘆雲淇身手竟如此之好,隨即逃走了。
雲淇來到一個僻靜的院子,見屋裡有亮光,於是躡手躡腳地走著,沒走幾步,發現從屋裡出來一個人,雲淇忙躲在了樹后,誰知那人出來後站在門口,居然不走了,而且東張西望,實在令人生疑。雲淇無奈,從地上撿起一個石塊,朝院子東邊扔去。門口的人聽到院子外有聲音,忙朝東邊走過去,雲淇趁機上了樹,跳到圍牆上,來到了屋頂。他輕輕揭開瓦,屋裡昏弱的燈光柔和地從椽子的縫隙間透了出來,雲淇趴在瓦上,仔細看著,豎起耳朵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