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夜審昭蘭
「外面什麼情況?」呂昭蘭關切地問。
驛站人員丰南田悄聲道:「我讓蒙甘棠在外面守著,不會有事的。前院的刺客跑了,他們正在忙呢!要不,我把你放了,你趕緊走吧。」
「哼!」呂昭蘭斬釘截鐵道:「本姑娘就在這兒,我看那條癩皮狗敢把我怎麼樣?」
「哎呀!你何必跟他弟兄分家爭勺子——斤斤計較呢?」丰南田伸手便要去解繩子,呂昭蘭扭動身體,躲開了,怒道:「你別動!你還是趕緊走吧,癩皮狗好不容易抓住個整治呂家的機會,他怎麼能善罷甘休呢?不然,怎麼向上邀功請賞呢?放心,他還能黑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了?再說,當今君上又不是昏君,不會由著這些奸臣做壞事的,不然,家父早沒有立足之地了。」
丰南田疑問道:「好端端的,你怎麼女扮男裝起來,冒這麼大風險幹什麼?」
呂昭蘭埋怨道:「都怪家父好管閑事,鄰居打架,和我們有什麼關係,他非得上前去攔架,你想想他都五六十歲的人了,我哥能讓他去?結果,一個不小心,我哥被人打了,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家父舊病複發,癩皮狗又要小題大做,沒有辦法,我只好來盡孝了。本來裝得好好的,都好幾天了,誰也沒有看出破綻,就剛才那個小白兒臉多事兒又多嘴,把我露了出來,當時要不是你們攔著,管他清國楚國的狗使者,本姑娘早叫他跪地求饒了。哼!」
「小白兒臉?」雲淇一聽,感覺臉有些熱起來。
丰南田憂慮道:「你也知道賴延年是肯定要拿此事大做文章了,如今刺客一跑,就更加說不清了。你何苦得罪那楚國的使者,聽說他們是雲夢山清溪先生的徒弟。」
「什麼?」呂昭蘭一聽,立即來了精神,追問道:「你說得是真的?你敢肯定嗎?他們真是雲夢山清溪先生的徒弟嗎?」
這時,蒙甘棠忽然推門進來了,「有人來了,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
丰南田立即沖蒙甘棠點了點頭,朝呂昭蘭擺擺手,「我們先走了。」說完,他們便出了屋子。雲淇正要離開,卻隱約看見有人過來了。不一會兒,賴延年領著人進了屋子。
「啪!」賴延年端坐在案幾后,猛地一拍案幾,怒道:「大膽呂昭蘭!竟敢女扮男裝淫亂驛站,而且勾結刺客刺殺堂堂楚國使者,意圖嫁禍當朝華宗華大人,好為你父翻案,如此歹毒,簡直罪不容誅!若不從實招來,小心皮肉受苦!」
呂昭蘭鄙夷地看著賴延年,冷笑道:「賴——大人!有些事是姐妹倆守寡——你知道我知道,何必鬧這麼複雜呢?要是都抖落出來,只怕是雞腳上拴癩蛤蟆——飛不了你,跳不了它,到時候就難看了。」
聽了這話,雲淇在房頂上差點兒沒有笑出聲,心中佩服道:「有點兒意思,這小女子倒是頗有幾分膽色。」
周圍的人聽到,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但是又不敢出聲。賴延年一看,氣得怒火旺盛,「啪!」地一聲,又狠狠拍了一下案幾,只拍得手火熱般地疼。他瞪著周圍的人,指著呂昭蘭,「還不讓罪犯跪下來,難道這事兒跟你們也有關係嗎?」
周圍的人一聽,立即嚴肅了起來。丰南田和蒙甘棠這時偷偷混了進來。丰南田使勁兒一蹬呂昭蘭的腿彎兒,斥道:「還不跪下!」呂昭蘭順勢便跪在地上,她怒得扭頭看了看丰南田,罵道:「他娘的!不會輕點兒啊!」
賴延年不耐煩道:「你最好趕緊招供,我也不與你個女流之輩在這兒糾纏,不然的話,我即刻奏報郡守派兵,將你父呂伯騫抓起來,讓他來解釋這件事。」
呂昭蘭此時雖然滿腹怒火,卻也無計可施,丰南田和蒙甘棠在旁邊也幫不上什麼忙。
「又是個狗官!」雲淇在屋頂看著,也是干著急沒有辦法,心中不免生氣。夜色深涼,他又在屋頂呆了這許久,一陣涼風略過,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忽然有了打噴嚏的慾望。他急忙揉揉鼻子,使勁兒忍忍,才算將打噴嚏的意識忍了下去。他剛要低頭下去的時候,忽然勁頭兒又上來了,這時揉鼻子也來不及了,「啊——嚏!——」一個大大的噴嚏在屋頂上響了起來,他的手使勁兒一按瓦片,只聽見手下嘩啦啦的聲音。
「屋頂上有人!」蒙甘棠大吃一驚,隨即喊了起來。賴延年忙抬頭看去,不看還好,一看,屋頂的灰塵正好落了下來,他閉眼都來不及了,這灰塵倒一點兒沒有浪費,不是落在賴延年身上,就是落在他的眼睛里了。
「啊!」賴延年閉著眼睛,覺得眼裡異物磨得難受,怒火在胸中憋悶地燃燒著,他抖著手,催促道:「趕緊端盆清水來!快去!快去!」
「哈哈哈!」呂昭蘭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螞蚱碰上鬥雞——活該倒霉,真是老天有眼。」
丰南田這時冷靜地指揮著:「甘棠,你快去端盆水過來!」他指著周圍的人,「你們幾個留下來,剩下的人跟我出去,看看怎麼回事。」說完,丰南田便領人跑了出去。
蒙甘棠站著沒動,幸災樂禍地看著焦躁的賴延年,旁邊的人也津津有味地看著。
「還不快去!」賴延年試著睜了睜眼睛,看到滿屋子的人居然都不動,怒道:「都等死呢?」
蒙甘棠鄙夷地撇撇嘴,大聲道:「這就去這就去!」說完,慢騰騰地出去了。
雲淇早已從屋頂上下來,回到了房中。
「怎麼樣,有什麼收穫?」樂正珩見雲淇來了,才有了睡意,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哈哈!」雲淇高興道:「那個女子果然是個人物,我先前居然冤枉了她,唉!也怪我太心直口快了。不過,這驛站的主事賴延年的確夠姦猾,正在策劃著一個陰謀,我明明殺死了一個殺手,誰知道卻又活了。賴延年抓住了他們,又放他們走了,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樂正珩的睡意越來越濃,禁不住勸道:「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你也不用為呂姑娘擔心,還是早點兒歇息,明天趕緊趕路,也不知道楚國現在怎麼樣了。」
雲淇瞪了瞪樂正珩,也不說話,倒頭便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樂正珩便起來了,可是發現雲淇不見了。他剛要出門尋找,迎面碰見了賴延年。
賴延年施禮道:「使者大人早啊!昨晚真是驚擾大人了。」
樂正珩還禮道:「老兄說哪裡話?真是太客氣了,不知大人見我的隨從了沒?」
賴延年微笑道:「在下正為此事而來。由於昨晚的事,需要大人的隨從雲淇配合審問,所以在下特來向大人稟明,而雲淇一早便找到在下,詢問昨日之事,怕此事影響了秦楚兩國之間的關係。」
聽了這話,樂正珩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那雲淇就留下來配合審問吧,我不能再耽擱了,吃了早飯得即刻趕往都城櫟陽。」說完,樂正珩便走開了。找到雲淇,樂正珩還沒有開口,雲淇先說道:「想必賴延年已經跟七哥說過了,我先不走了。我總覺得此事有蹊蹺,所以一定要弄個明白,不能因為我,冤枉了人家呂姑娘,害了人家的父親。」
樂正珩強壓著內心的話,說道:「那你就呆在驛站吧,不過一定要多加小心,弄清了事情,即刻到櫟陽與我匯合。」
雲淇高興地摟著樂正珩的肩膀,笑道:「我知道!我都下過好幾次山了,知道輕重緩急。」
樂正珩吃了早飯,別了雲淇,騎馬朝櫟陽趕去,天黑的時候,到了旬陽驛站。
驛丞林常風將樂正珩安頓好了,微笑道:「此處鄙陋,還望上國使者莫要見怪。」
樂正珩的嘴唇此時已經幹得快裂開了,他眼巴巴地看著案几上的水壺,卻不敢喝,只是說道:「驛丞大人說哪裡話?哪裡有什麼上國下國,都是周天子欽封的諸侯,地位都是平等的。」
林常風忙上前提起水壺,倒了一杯水,端到樂正珩跟前,讓道:「楚使請喝水。」
樂正珩忙站了起來,接過水杯,看著杯中晃動的水,真想一飲而盡。他笑道:「林大人無需多禮。」
林常風看看樂正珩,又看看水杯,朗聲笑道:「楚使莫不是怕這水中下毒嗎?」說著,林常風奪過樂正珩手中的杯子,將水喝完了。
樂正珩尷尬的臉紅了,低聲道:「唉!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說著,他倒了一杯水,咕咚咚喝完了,頓時覺得甘甜無比。
林常風笑道:「楚使放心,這驛站安全得很,當今君上還曾經來過呢!誰敢在這兒鬧事,才是買乾魚放生——不知死活呢!」說著,林常風將杯子輕輕放到了案几上,「楚使長途奔波,辛勞無比,還是早些休息吧,有事喊下官就行。」
樂正珩送走了林常風,洗了洗臉,將燈吹滅,伏在案几上睡著了。因為枕著胳膊睡,所以一夜醒了多次。看著天蒙蒙亮了,他才放心地躺到床上睡了,剛一挨床,震天的呼聲便響了起來。正在睡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時候,忽然響起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