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靜如死水

「我要跟傅競舟複合。」

宋渺渺想，她得靠自己，她不能連累人。

顧青岩聞言，手一頓，眉頭不可察覺的蹙了一下，「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準備跟傅競舟複合，他提了，並且答應要給我一個世紀婚禮，讓整個海城的人都知道。並且還會幫我把宋渺渺這個身份復活。我的那些烏七八糟的新聞，他也會幫我擺平。」她笑了一下，看著顧青岩，說：「你不是不想讓他好過嗎？我會在他重新愛上我的時候，讓他生不如死。」

她說這些的時候，好像有了全盤的計劃，笑眼盈盈。

顧青岩將香煙放回口袋，冷笑，「你認為我會相信嗎？」

「我只是不想再連累你們……」說到這裡，她像是覺得自己說錯了話，轉而道：「我不想在傷及無辜，我害的顧瓚沒了工作，甚至有可能沒了性命。這些是我不願意看到的。」

她突然笑了一下，指了指他，說：「你看你，連你都因為我的事兒受傷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有多愛我，為了我把自己搞成這樣，還要跟家裡人反目。」

「如果你單單隻是為了跟傅競舟作對，真的沒有必要，更何況當初真正逼死董歆的也不是傅競舟，其實你是知道的。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針對傅競舟，可能是嫉妒，也可能是你想用這種方式來證明，來銘記，自己對董歆的愛情。總歸，你有你的理由，但我覺得應該適可而止，明知沒有好處的事兒，就不要再繼續做下去。顧瓚如今躺在手術室里，老爺子傷心，我想伯父也應該很生氣。說不定還會影響了你的地位，偷雞不成蝕把米這種事兒，我想作為一個社團老大，不該犯這樣的錯。」

顧青岩眯了眼睛，氣焰不似之前那麼高了，「你似乎是在教訓我。」

她低笑，笑的苦澀，「我怎麼敢，我只是適當的提醒你，應該做一些對你有利的事兒。」

「呵，你這麼好？」

「我當然沒那麼好，我巴不得你不得好死，最好跟傅競舟拼個你死我活。只是顧瓚太好，是我害得他變成現在這樣，我便不能再害他，還有他的家人。」

身上響起開門聲，宋渺渺的話戛然而止，她轉頭，便看到傅競舟站在門口。

他看了她一眼，然後越過她，看向了顧青岩，說：「醫生找家屬。」

顧青岩歪了一下頭，視線在宋渺渺和傅競舟的身上轉了一圈，旋即嗯了一聲，走到宋渺渺身邊的時候，他稍稍停了一下步子，側目看了她一眼，輕哼了一聲，就徑自走了。

行至傅競舟面前的時候，用肩膀重重的撞了他一下。

傅競舟被撞的側了一下身子，臉上的神色不變，仍目不轉睛的看著宋渺渺。

等顧青岩走遠之後，傅競舟才走到宋渺渺的面前，拍拍她的頭，說：「不用擔心，我已經讓人找了最好的醫生過來。」

宋渺渺淺淺一笑，點了點頭。

等他們回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顧青岩從裡面出來，表情很沉，臉色有些難看。想來情況不是太好。

宋渺渺不敢問，只站在傅競舟的身邊，雙手緊緊的交握在一塊，只在心裡祈禱，不要有事，千萬要挺過來。

幾個小時的手術，宋渺渺一直都未曾離開半步，手術門一開，她努力剋制，才定定的站在原地，只用一雙眼睛看著顧青岩和醫生說話，而最後出來的陳鈺凡注意到她，走過去，說：「人救過來了。」

這一刻，宋渺渺的眼淚不自覺的掉了下來，掉的很快，她完全控制不住。

她閉上眼睛，大大的鬆了口氣，點點頭，「謝謝。」

「只是還需要觀察72小時，若是72小時之後能夠恢復知覺，那就算真的沒事，但若是沒有……」

「沒有會怎麼樣？」

陳鈺凡淡淡一笑，說：「可能會變成植物人，也可能會……」

後面的話他沒說，但不說，宋渺渺也能猜到那是什麼。

剛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人進了重症監護室，之後的三天，宋渺渺幾乎沒有出過醫院。一日三餐，都有人過來給她送，傅競舟就來過兩次，其他時間都是季程代替，給她送這個送那個。

袁湘湘也來過一次，兩人聊了一會天，她來是來告別，說是已經準備好要出去了。

那天天氣特別好，陽光燦爛，兩個人就坐在醫院的小花園裡，兩個人肩並肩坐在椅子上，隨意的聊著天，聊著以前，現在，還有將來。還聊八卦，聊生活，聊父母，什麼都聊，好像時間回到了上學的時光，兩人為了坐在一塊聊天，上自習的時候，故意跟人調換座位，用書擋著，還以為這樣老師就瞧不見她們了。

如果有人不願意換座位，她們就傳紙條，丟來丟去，被班主任發現了好多次。

那時候吧，總有聊不完的天，並越聊越來勁，怎麼都說不完。

可如今，說著說著，她們似乎就聊不下去了，聊天的時候，她不停的在腦子裡想著下一個話題，盡量不冷場，可終究，話還是說完了。

兩人對視一眼，噗嗤一笑，同時一起搖了搖頭。

袁湘湘伸手攔住她的肩膀，輕輕的拍了拍，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也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等我回來的時候，你要特別好。記得到時候帶著小恬一起來機場接我。」

「嗯，在外面你要注意安全，知道嗎？」

「知道，我還是小孩嗎？我都三十多了。」

「嘖，在我看來，你才十三歲。」宋渺渺打趣。

兩人又嘻嘻哈哈聊了一會，袁湘湘就起身告辭了。

她說：「你也好好照顧自己，有事給我打電話，你放心我到了哪兒每個月都會給你一個電話。」

「好。」

她走的時候，給了宋渺渺一個大大的擁抱。

因為顧瓚的事兒，宋渺渺沒辦法親自去送她，不過她自己也說，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離開，可能是明天，可能是後天，或者就在今夜。她連自己父母都沒講，這算是真的叛逆了一回。

說來好笑，三十多了，才來叛逆期，真是遲到的叛逆期。

……

三天過去，顧瓚沒有醒來，但身體其他體征都顯示正常，初步判定是植物人。

因為他腦部創傷過於嚴重，這種情況是有可能的。宋渺渺聽到這三個字，腿軟了一下，整個人往後推，靠在了牆上。

顧青岩倒是鎮定，說：「那還有其他可能嗎？」

醫生說：「這個……還要觀察。」

很顯然，暫時並沒有其他可能，除非奇迹。

醫生說完之後，給顧瓚簡單的檢查過之後，就離開了房間。

宋渺渺秉著一口氣，房間里的氣氛很壓抑。

老爺子沉默著不說話，顧崇山緊皺著眉頭，顯然是氣的不輕，沉默兩秒，對著顧青岩說了聲出來，就自顧自的出了病房。

顧青岩跟著出去。

片刻，病房裡就只剩下宋渺渺和老爺子兩個人。

宋渺渺心裡像是壓了一塊石頭，難受的不行，看著床上安靜躺著的顧瓚，更是壓的透不過氣。

她咬了咬唇，一句對不起卡在喉嚨口說不出來，這後果太重，一句對不起太輕，她是在說不出口，說不出來。

她低著頭，緊抿著唇。

老爺子仍是一句話不說，緩步走到病床邊上，伸出手，摸了摸顧瓚的臉，慘白的，沒有生氣的臉。老爺子倒是很淡定，嘆了口氣，說：「原以為你走了正道會很安全，不會碰上什麼大生大死的事兒，真是沒想到……沒想到咱們姓顧的，總是過不了安生的日子。多好的孩子呀，你在的時候，家裡就特別有生氣，現在好了，以後都沒人跟我開玩笑，耍嘴皮子了。」

老爺子句句扎心，扎在宋渺渺的心裡。

她有些受不了，拉開門就想出去，卻碰上剛好過來的顧皎月，之前幾天，宋渺渺一直都躲著她，現在正面對上。

顧皎月氣上來，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尖著嗓子說：「都是你這個賤人！要不是你，顧瓚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你還有臉待在這裡！」

「對不起。」宋渺渺垂著眼帘，輕聲道。

「對不起？對不起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你要真覺得對不起，你就讓自己變的跟他一樣！一命換一命！」

老爺子沉著氣，厲聲道：「皎月，你夠了！這裡是醫院，醫院需要安靜，你鬧夠了沒有？」

「爺爺！你為什麼要護著她？二哥變成現在這樣，還不都是因為這個女人？我真不知道你們為什麼一個兩個，就連大哥都還要護著她，你們瘋了嗎？！」顧皎月哭了，這是宋渺渺第一次看到她哭。

她吸了吸鼻子，看著床上不再動彈，不再罵她，嘲諷她，又愛護她的顧瓚，她的眼淚止也止不住，哭的亂七八糟。

宋渺渺捂著嘴，聽著她的哭聲，宋渺渺也忍不住了。

顧皎月咬牙，說：「你們都是瘋子，都是瘋子！」

她猛地轉身，跑了出去。

房間里再次安靜，靜如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