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最扎心的方式
老夫人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真是無法無天了!就算當了大夫人又怎麼樣?不還是在她的手底下?
方時君在范家偷偷摸摸連宿了兩夜,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其實早就被范家人給發現了,起因是范鐵柱半夜起夜的時候發現香兒房裡的燈亮著,就稍微走近了一些,想問問是不是有什麼事需要杏花來幫忙。
結果一湊近就聽見了裡面隱約的男女說話聲。這大半夜的,香兒沒喊沒叫的,除了是她夫君來了還能是誰?
第二個早晨天還是黑的,方時君就悄悄的打算不驚動范家人溜出去,然後白天再正大光明的來接人。
結果他在外面剛把門關好,一轉身就發現范老娘正站在院子里等著他。
「岳母……」
「回屋歇著吧,天亮就帶著她們娘倆回去。不過有幾句話我一定要說,我們家雖然是農戶出身,見識也不多,但卻從來沒想過攀誰的高枝。從此以後,我把香兒交給你,你要好好待她,你對彤寶的心情,就是我對香兒的心情。」
范老娘有些哽咽,話說不下去了。
方時君出門的時候動作很輕,還是把范香兒給驚動了,她想開門去送送他,不想就在門裡聽見了母親的這一番話,瞬間淚水就濕了眼眶。
「您的話我全都記下了。」方時君深深對范老娘施了一禮,等他起身的時候,范老娘已經回屋去了。
聽到方時君返回來的聲音,范香兒驚慌的逃回了床上,呼吸還沒有喘勻。
方時君伸出拇指揩去她眼角的淚滴,「你娘是個讓人尊敬的母親,以後咱們帶著孩子常回來。」
「嗯。」范香兒淚意更甚,不想被他看到轉身朝向了裡面,給彤寶掖了掖被子。
早上的飯食異常豐盛,大部分都是范香兒喜歡的,范老娘也不再對她板著個臉,把給彤寶特意打的小銀鐲子套在腳腕子上,把她和杏花這段時間做的嬰兒衣物打了一大包交給金玉。
「這些衣服料子不是上好的,卻是最軟和的,那些好的不見得適合孩子……」
范老娘說一句范香兒就跟著嗯一聲,最後范老娘拍了她一下,終於恢復了一貫爽朗的本性。
「跟著回去吧!小委屈就自己受著,大委屈就回家娘給你出頭!」
范老爹終於看不下去了,鼓起勇氣說了范老娘一句,「你這老婆子瞎說什麼?不顧場合呢!」說著還小心的看了幾眼方時君的臉色。
「好,好,我不說了。」難得的,范老娘沒有反駁老伴,笑著結束了這個話題。
范香兒的回府可不像她走時那樣的平靜,大多數人都認為她這個不時實務的一走,就不好再回來了,方家最多是把五小姐給要回來。
就算是讓她回來也要先晾她一段時間,等消了她的氣焰再說。
就連老夫人都沒想到那范婆子就這麼把范香兒給放回來了!她想她佔據了有利位置,怎麼也要好好拿驕一番。
一聽她們終於回來了,老夫人頓時頭也不暈了,眼也不花了。讓丫鬟們伺候她好好收拾了一番,然後說什麼也不肯喝葯了。
春梅怎麼勸都不聽。
她先是借口說病好了,後來實在沒法糊弄過去便說了實話,「彤寶聞到藥味該不親我了。」
春梅便不再勸了。
還好范香兒沒敢讓老夫人等太久。她連逸園都沒回,就拽著方時君,帶著孩子去了春暉園。
在回范家之前就已經聽了大爺的話,好幾天沒讓老夫人見孩子了,加上這幾天,已經有小十天了,老夫人那麼疼愛彤寶,指不定怎麼抓心撓肝呢,早點讓她看到,對她的病也有好處。
春梅一見這幾位主子終於過來了,心裡大鬆了一口氣。
「大爺姑娘,趕緊進去吧,老夫人一直在等著呢。」
一進門就見老夫人面色不善的端坐在主位上,冷冷的看著他們兩個。
范香兒拉了拉方時君的衣袖,率先跪下了,這還是她進了方府後第一次心甘情願的跪人。
老夫人鼻子里長出了一口氣,沒有做聲。
方時君抱著彤寶也跪在了范香兒身側,這是他十年來第一次朝母親低了認錯,是認他作為兒子不顧父母之命先斬後奏之錯,而不是答應迎娶范香兒之錯。
老夫人見他們兩個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眼酸的厲害。
罷了罷了,已然如此了,兒大不由娘,以後范香兒的管教上她再費些心,讓她早日能拿的出手就是了。
反正現在在她眼裡,什麼也沒有小孫女重要。
「都起來吧,還在我眼前裝這些做什麼?你們都下去吧,我暫時不想看見你們。春梅,快把彤寶給我抱過來。」
終於把日思夜想的小東西給抱入了懷裡。
才過了幾天而已,竟如三秋之隔,老夫人輕撫著彤寶的眉眼,孩子長開了,她卻漏掉了這個重要過程。
方時君和范香兒兩個從老夫人那裡灰溜溜的出來,都覺得萬分慶幸,這個閨女沒白生,好生的幫了她爹娘一回。
彤寶滿月宴范家人沒打算出席,畢竟他們現在還不是方府名正言順的親家。
這是吏部侍郎方大人的第一個孩子,即便只是個女孩兒,還是個通房生的,凡事接到請帖的稍微沾親帶故的沒人敢不來。
四爺方時貞心裡為他們高興,打算把自己的幾個好友也都請過來。
范香兒這邊,她和方時君商量了一下,請了玲瓏閣的靳夢雅、謝安容,還有劉斯年。
寫請帖的時候,方時君又拈了酸,「請他幹什麼?」
范香兒懶的理他,「要是沒有他幫忙在書院里傳閑話,你以為光靠彤寶就能讓老家人回心轉意?」
方時君並非不講道理,只是跟她變相的撒嬌博取注意呢。
「夫人說的有理,來來,你這字寫的不好,夫君來教你。」說著就從背後把人給摟住,大手握上了她握筆的小手,頗為類似他剛剛教範香兒寫字的時候。
只不過那時候二人之間縈繞著的是淺粉色的曖昧,今時不同往日,那曖昧早已由淺粉轉為了幽暗的玫紅。
他一手攜她執筆寫劉斯年的年字,一手落在了正頂著他要害的挺翹圓山上,像餓漢子終於逮到一個大白饅頭似的,大力的揉捏把玩著。
范香兒又羞又怒,在他手裡小小的掙紮起來,「你幹什麼?字都寫歪了!」
他忽的急促完成最後一筆,揚飛了她手中的毛筆,把人扳向他。大手一揮,桌案上的寫好的沒寫好的,全部落了地,洋洋洒洒的鋪在地面上。然後把人一舉,放到了大大的書案上。
「你幹什麼?」范香兒大急,這青天白日的,她蹬著小腿飛快的踢他。
誰知某人根本不拿她那幾下子當回事兒。一手握住了一隻腳踝,輕輕一拉,她的圍城的就轟然失守了。
一陣鋪天蓋地的吻過後,方時君趴在她耳邊壞笑道,「現在知道我要幹什麼了嗎?我要干你。」
眼看著就要全面失守,范香兒臉如紅瀑般急聲說道,「你先別動,我以前聽村裡的嬸子們聊些葷話,她們說男人一旦到了四十歲以後就不行了,你……」
方時君好笑又不解的挑了挑眉,手上的動作倒是暫時停下了,只是仍沒打算放了她。「我怎麼?」
「你……你看你今天都三十了,你還是省著點用吧!」范香兒急急的說完這句就羞的沒邊了,趕緊把頭轉向了一邊不敢再看他。
方時君錯愕了一瞬,笑著把她的臉給扭了過來,讓她正視著自己正冒著邪火的眼睛。
「原來我的香兒是在擔心這個,你放心,就算只有十年可用,我也讓你比別的女人夠本兒。」說完不再管她是羞是怒是掙扎,上下其手,如風捲殘雲般就把一朵豐滿嬌艷的小桃花給拆吃入腹了。
范香兒癱軟在書案上,幸好柳嬤嬤的葯好,她沒幾天就恢復的差不多了,他八成正是問過了柳嬤嬤才敢這麼胡來。
這麼想著眼裡就蘊了淚,他就只顧著這事兒,一點也不管她的意見,還逼著她做那些羞人的動作,說那些羞人的話,大白天的,她沒臉見人了。
方時君一見不好,要把人惹哭了,連忙把人給抱了下來,裹了件大衣裳哄著,「都是我的錯,你罵我罰我,我保證不還怎麼樣?我見你後來也挺享……」
范香兒哭的梨花帶雨,小鎚頭連捶了他好幾下,終是嫌手疼放棄了。
「我來問你,要是當初我沒有喝醉和你發生了那事兒有了彤寶,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會要我,甚至把我帶回來?」
被疼愛的女人有時候就是這麼矯情,你肯定了一事,她保證能再從別的縫隙里找出芽兒來,憑空也要生生事端。
方時君早就看透了她,知她只是不好意思罷了,並沒有生的生氣。
「你問的問題我也不知道答案,因為這世上許多事根本就不存在如果,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一粒小小的火種能燒起燎原大火,這是誰也無法預料到的。沒發生的我無法揣測,但我們相遇了,此刻在一起,這就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事兒。」
范香兒明白他說的在理,也明白他是不想光說好聽的來騙她。
只不過她嘴上不服氣的小聲嘟囔著,「我看你就是不會要我。」
方時君笑笑,二人穿好了衣服,把地上那些請帖都撿了起來,一一扣上印章。
范香兒撿起了劉斯年那張,頓時呲起了牙,「你看!這像什麼?還要再寫一張!」只見年字那一豎劃出去老長,都劃出紙外去了。
方時君接過來一看,也忍俊不禁,「好,作為賠罪,我親自寫這張,請你小劉哥哥來做客。」
滿月宴這天,方家張燈結綵到處洋溢著喜氣,彤寶穿的像個大紅包一樣,胸前佩戴著長命鎖,手上帶著小金鐲。由老夫人親自抱著,自從有了她在身邊,老夫人這病好的快極了。
白天稀罕不夠,有時候晚上老夫人就直接把給人扣下不還回去了,范香兒起初還有些心裡不是滋味,怕女兒久而久之就和自己不親了。
方時君也想抱抱小女兒,但是女兒在,范香兒總是扭扭捏捏的心裡有牽挂不肯配合他,所以說彤寶晚上在母親那裡也挺好的。
後來再有這事兒,范香兒也想開了,挺好,老夫人帶著她心情好,有利於身子康健。彤寶得了祖母的寵愛總歸是件好事兒。
再說老夫人還算講理,從不會連續留她兩夜,所以范香兒也就放心了。
滿月宴來了很多人,該來的都來了。
彤寶這個大紅包簡直是人見人愛,光是方時貞就獨獨抱了好一會兒不撒手。
謝安容和劉斯年也來了,她一貫冰冷的小臉在見到喜氣的小糰子時,也不禁露出了微笑,並伸出一根食指來,用指肚輕輕的戳了戳彤寶的小手。
然後臉上升起了一抹淡淡的飛霞,不著痕迹的瞥了眼劉斯年,那個獃子!相處了這些時日,竟還沒發現她是個女的呢?
剛才在門口與他碰見,他竟然連正眼兒都沒瞧她一眼!
范香兒拉了方時君一把,示意他看謝安榮,「你看她瞧誰呢?以後可不許你再亂吃醋。」
方時君有些意外,謝安榮這等條件的女子居然會看上姓劉的那小子,不過也是,他還看上范香兒了呢,情之一字沒人說的清。
「你小劉哥這回要渡情劫嘍!」
「我看挺好的,謝伯母人挺好的,將來小劉哥考上功名,說不定能同意呢。對了,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怎麼還不見夢雅姐姐?」范香兒環視了一圈,她認識的人就差這一個了。
「許是被什麼事兒給耽擱了,不必等她,她的那份禮少不了她的。」
「去,就會開玩笑,快去忙吧。」
春暖花開,宴席是在室外布置的,老夫人在室內帶著彤寶,和幾個差不多年紀的老太太一起。外面皆是在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老太爺和方時君出面招待男客,范香兒和二夫人三夫人招待女客,大家都在一處,只是男女分別坐罷了。
來者都很識趣,沒人敢說什麼煞風景的話。
酒菜上來,賓主盡歡,話題不只局限與孩子。對男人來講官場、世道經濟、小道消息等才是最重要的話題。女人們聊的就是孩子、首飾、公婆、男人。
就在酒酣正濃之際,從外面遠遠走來一位戴著面紗的女子,只見她挺胸昂首,蓮步款款而來,眾人見她打扮奇異又婀娜多姿,便都好奇的放下了酒杯和碗筷,齊齊注視著她。
那女子被眾多視線關注著,竟毫不怯場,直接朝最前面的那桌走去。
方時君從見她第一眼起就驚異的睜大了雙眼!她怎麼會……
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她的身形走姿真的太像了!
他驚喜又難以置信的站起了身,眼神定定的望著那款款朝她走來的身影。
范香兒和其他人一樣,把這幕看在了眼裡,心裡沒來由的重重一跳,像一顆巨石終於落了地,轟的把心砸出了個大窟窿。
那女子停在了方時君面前,眼含笑意的望著他的雙眸,「子平,我回來了。」
「真的是你?你還活著?」方時君確認了來人,心內狂跳不止,他無力去分辨到底因何而跳,他只知道那糾纏了十年的噩夢終於可以徹底遠去了。
「是,我活著,並且回來了。」
范香兒手中的筷子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她毫無察覺。
她的壞預感應驗了!她終於知道那砸下來的巨石是什麼了,是佩琬!佩琬回來了!她何止把她的心砸出了窟窿,她簡直把它砸成了粉末。
范香兒強自告訴自己,鎮定,一定要鎮定!
大爺一直為她的死而內疚,現在她回來了,他的震驚是人之常情。范香兒,你現在是一個母親,你不能那般軟弱無能,你要給自己點信心!
室內的門是敞開的,外面發生了什麼裡面聽的一清二楚。
方晴與方時君佩琬他們年紀相仿,當年的事情她再清楚不過,話說成了這樣,她如何還認不出眼前這個女子就是佩琬。
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盯著那二人,這不是個事兒。
她顧不得在眾人面前暴露自己,畢竟她和離回來這事知道的人還不多,也顧不得母親的感受,快步起身出去了。
假裝高興熱絡的拉住了佩琬的胳膊,「你回來了?怎麼不提前打聲招呼,咱們多年未見了,走,和我進去吃幾杯酒敘敘舊!」
佩琬深深的看了方時君幾眼,才跟著方晴走了。
蘭初景蹙著眉看了幾眼失魂落魄的范香兒,又看了幾眼那蒙面女子,若有所思的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桌面。
老夫人自然也知道怎麼回事兒了,她氣的抱著彤寶的手都有些顫抖。
這個招事兒的女人害的她兒子還不夠嗎?為何又回來了?還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在方家的好日子裡?
人對自己不喜歡的人總是習慣性的抱以最惡劣的揣測。
她現在忽然有些感謝討人厭的范婆子了,要不是她胡攪蠻纏不好對付,君兒也不會早早的給了她聘書,更不會把迎娶范香兒這事傳的人盡皆知。
幸好早一步把這事兒板上釘釘了,依君兒的性子應該是不會變了。
但是凡事就怕個萬一……
和佩琬相比,老夫人寧願要范香兒當兒媳婦。
在老人家看來,甭管是因為什麼,男女結合了就是有這份緣分,不然無論你情如何的深,意多麼的纏綿,都是無緣無果。
無果的事為何還要糾纏呢?趁這個時候冒出來,攪的人家宅不寧,只要不是因為殺家滅門的仇恨,心都是壞的。
彤寶雖小,但因是抱在懷裡,敏感的覺察到了祖母的怒意,嚇的哇哇哭了起來。
老夫人收斂了怒氣,心疼的恨不得把不相干的人給踢出去。
「拜見伯母。」佩琬深深的給老夫人行了一禮。這是該有的禮數,她心裡卻從未指望老夫人會喜歡她。
外面的聲音屋裡能聽見,裡面說什麼外面自然也一清二楚。
屋裡還有其他老太太,關門不合適,把人趕出去更不合適。
還好佩琬也沒打算在人前說更多。
「起來吧,活著就好。」老夫人故作平淡的說了這句話,就讓丫鬟們給佩琬收拾出一個位置來入了席。
彤寶被搖晃了兩下就不哭了,可能是對新來的陌生人好奇,也可能是被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所吸引,她大大的眼睛總是往佩琬臉上看。
老夫人見她也在看彤寶,不甚高興的把孩子交給了春梅,送到內室去讓奶娘喂喂,一會兒就該困了。
玲瓏閣,靳夢雅迷迷糊糊的醒來,才發現早就過了滿月宴開始的時辰,她找了半天請帖也沒找到。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心裡一涼。
一定是佩琬,她給她下了蒙汗藥,偷偷拿走了她的請帖,一定是去方府了!
她多次勸她放棄,後來見勸不動,便轉而勸她從長計議,誰成想,她竟然如此急切,趁著這個時機找上門去了。
她如果想見方時君,可以有一百種方式,偏偏就選擇了這種,最厲害,也最扎心。
靳夢雅不禁想起了那個巧笑嫣然活潑俏麗的女子,她已經成了宮殿里公主,過著夢想中的生活。她出現在佩琬之後,她沒什麼錯。
佩琬呢,死裡逃生,在外漂泊十年之久,一個女子,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她又有什麼錯?不過是造化弄人。
哎!理不清這紅塵男女的是是非非,靳夢雅趕緊收拾收拾,以最快的速度去了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