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異人類
「異人類？」九夜下意識地抿起嘴唇，「我在學校學過，書上說異人類是人類的變異，身上擁有異能，具有極危險的攻擊性和波動性。他們體內的能量十分不穩定，隨時可能操控它們殺死其他人，並自我傷害。所以但凡發現異人類，必須第一時間報警。」
「看來你學習成績一定不錯。那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沒有身份信息。」
「異人類和黑戶。」九夜說，下午的時候她也想過這個問題。
「對。」唐銘清點點頭，「一種是父母沒有帶去登記信息的，另一種就是異人類。」他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其實我更喜歡叫他們新人類。」
九夜有些緊張地看著他：「你認為我會是哪一種？」
唐銘清晃著杯中的酒，冰塊和杯子撞擊發出輕響，他想起今天在收費站時候的畫面，她的家人為了能讓她進安檢，低聲下氣哀求他的畫面。
「你不可能是黑戶。」他說。
九夜聽了猛搖頭：「我更不可能是異人類！我才不是怪物！」
唐銘清蹙眉看向她，語氣里透著不悅：「新人類不是怪物，新人類是人類的進化。為了更好更適應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那為什麼書上說——」
「因為恐懼。普通人類恐懼新人類的存在，他們害怕變成低新人類一等的生物，害怕被傷害，害怕被消滅，所以他們就先一步傷害別人。瞧，人類本來就是這種生物，是不是？」唐銘清滿是嘲諷地說。
「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九夜猛地看向唐銘清，「難道你是……異人類？」
「你認為呢？」唐銘清反問。
九夜認真想了想，她記得上午的時候連諾爾叔叔對他的態度都很恭敬，唐銘清的職位恐怕比諾爾叔叔還要高。
「不，你不可能是異人類。政府不會允許異人類為他們工作，而且還是身兼要職。」九夜說。
唐銘清微微抿起嘴唇，嘴角帶著一絲嘲諷的笑，他沒有繼續異人類的話題，而是把目光投向窗外：「再過幾個小時，天，就要亮了。」
「我該回去睡覺了，晚安。」她站起身，往樓上走。
快要走到樓梯的時候，她又停下了腳步。
「異人類有什麼不同於常人的辨別特徵嗎？」九夜問。
「新人類！」唐銘清再次強調，「新人類總有比正常人更強的地方，比如說智商特別高，又或者體力超乎常人，再或者，擁有一些常人無法擁有的力量。」唐銘清說。
「正常人類中也有很多這樣的人，當然，除了最後一點。」九夜扶著樓梯的扶手，在黑暗中看向唐銘清的方向，她不知道唐銘清有沒有看著自己，但是她知道他一定在聽，「雖然我的學習成績很好，但是我弟弟也很棒，我們之間只差幾分，我弟弟就是個普通的人類，我也一定是，至於你說的體力超乎常人，那一定不是我，我連體育課的八百米都跑不及格，還有什麼常人無法擁有的力量，我可沒有發現什麼時候我走著走著就飛了起來，或者抖抖帽子就能變出一隻兔子一群鴿子。」
九夜越說下去，越篤定自己不會是異人類，語氣也越加堅定。
「新人類不會做夢。」唐銘清說。
九夜聽了，更是忍不住笑了。
「那你這次肯定錯了，我不是異人類。」
因為高興，九夜語調上揚：「昨天晚上我還做了一個夢來著。」
會做夢，這一點更是充分證明她不是異人類！
只要她不是異人類，她就能跟著其他人一起撤離出硯池，負責撤離進入臨市安檢的人就沒有理由將她拒之門外！到時候她就能回到爸爸媽媽身邊，在一個安全的家裡，過著最正常的日子。
一切都會回歸正軌，爸爸媽媽會繼續上班，她將繼續和弟弟在一個學校學習，然後高考，她要好好複習，一定會考上她夢寐以求的諾亞大學歷史系！
九夜邁著輕快的步伐，上樓去。
才走了幾個台階，就聽見唐銘清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他的話如同釘子一般將她釘在木頭樓梯上。
「如果你這輩子幾乎不做夢，如果你所謂的關於夢的記憶都是與災難、死亡有關的話，那就不叫做夢。」唐銘清說。
「你說……什麼？」九夜震驚地看著他。
昨天晚上的夢，是她記事以來第一次做夢，而夢的內容，正是……死亡！
唐銘清從沙發上站起來，他在黑暗中向她靠近，他的腳步聲很輕，走過來的時候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只有踩在木頭樓梯上的時候，才傳來輕微的木頭被擠壓的聲音。
九夜感覺到唐銘清在黑暗中靠近她，她警覺地後退，她的身體緊貼在扶手上，一步一步地往上挪。
然而，他卻突然逼近，他的手抵住她身後的扶手，讓她無路可退。
他將她錮在中間，低著頭看著她。
九夜感覺到危險和恐懼，她想要大聲叫喊，叫醒這棟房子里的其他人，但是她又怕激怒了眼前這個男人。
「如果你說的夢，正如我所說的一樣，如果你昨天的夢是關乎死亡，那麼，這不叫做夢。」
男人的嗓音低沉，他說話的時候，帶著淡淡的酒氣。
九夜緊緊靠著欄杆，身體往後傾得已經探出了扶手外，她用力抓住扶手，聲音有些顫抖：「不是夢，那是什麼？」
「是死亡預兆。新人類不會做夢，但是在危險來臨時會在睡眠中感知到危險，就像普通人類做夢一樣，但新人類的這些『夢』，都是黑暗的，關乎死亡的，因為這是新人類得到的警報。」唐銘清說。
死亡預兆？
難道說，她會死？
就在九夜有些發怔地看著他的時候，唐銘清放開攔在她身後的手，他晃了晃杯中的威士忌，然後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接著邁開步子繞過九夜上樓去了。
九夜靠在樓梯的扶手上，許久還維持著一個姿勢。
她是異人類？怎麼會？
九夜不相信自己是什麼見鬼的異人類，尤其是接下來的幾天她仔細觀察自己和別人的區別，根本就是沒有任何區別。
她是個極其普通的人類女孩，她會困會餓，力氣不大，雖然不怕老鼠，但是怕那些長得特別醜陋的蟲子，尤其是蟑螂。她也喜歡漂亮的衣服，喜歡把房間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喜歡聽著輕音樂坐在桌子前面複習功課。
幾天後，九夜篤定地對自己說，只是一個夢，什麼都別多想，等救援到了，她和父母團聚了，就能證明自己根本不是異人類！
這幾天里，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姜博西在他那不能聯網的電腦里看著公司近幾年的報表，以及再次確認公司的年度計劃。
謝天謝地，他的公司總部當初沒有設立在硯池，等離開了這裡，一切就會回歸正常，他就可以繼續坐在他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端著一杯咖啡，看早上的財經新聞。
江雪負責三餐，為此，她把清洗碗碟、打掃衛生、和洗衣服之類的任務都安排給了這房子里除了她家人的另外三個人：九夜、蓬烊和唐銘清。只有這樣她才會覺得公平一點，至少不是她一個人在付出。
至於她的兩個孩子，姜小希和姜小雪，他們每天都睡到中午才起來，下午的時候無聊地在客廳或者客房裡用平板電腦或者電視的互動屏玩遊戲，晚上就集體看電視劇，姜小雪的平板電腦里有著幾部偶像劇，他們已經開始看第二遍了。
他們看電視劇的時候，大部分的時候蓬烊也會跟著看，他已經在陶冶的卧室找不到任何好玩的東西了。
九夜這幾天一直在看書，書的名字叫做《怪獸大全》，這是她在把爸爸媽媽的東西收起來，以騰出地方給姜博西和江雪放東西的時候在爸爸常用的行李箱里翻到的。
《怪物大全》的書很舊，是全彩印刷，上面有怪物的照片、介紹。這讓她找到了新的事情可做，她把相機架起來，卡在窗帘上，白天的時候就站在那觀察外面飛來飛去的怪獸，然後拍下他們的照片，再把那些照片列印出來，和書上的怪獸做對比。這是她在複習功課之後最喜歡做的事情，足夠她貓在卧室一整天了。
除了九夜之外，唐銘清也總是貓在書房裡不出來，偶爾會去陶峰的酒櫃里挑一瓶酒，拿個酒杯就上樓了。
他們很少走出房門，實際上除了第二天的時候唐銘清叫上蓬烊出去，兩個人在院子里挖了個大坑把掉落在院子里的白尾獸的腦袋埋掉之外，他們就沒有再走出房門。
第四天，周圍和往常一樣，沒有人類的聲音，只有怪獸們的鳴叫聲，這一天，他們沒有等來救援。
第五天，所有人都滿懷希望。
第六天，他們留意著周圍的一切動靜。
第七天，第八天……
一直到十天過去了，他們還是沒有等到救援。
我們是不是被遺忘了？九夜放下手中的書，輕輕將窗帘撥開一條縫，看向外面的天空。
湛藍如洗，卻已經不是之前的那片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