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再見故人
墨月眼中眸光微閃,眼前清光遍灑,青鳶籠罩其中。可是明明春光那麼盛卻再也照不到她的心理。
墨月伸出手想撫去什麼,卻又緩緩收迴轉身離開了船艙。
身後傳來她淡淡的嘆息:「去鬼谷吧,反正我也好不了,留在他身邊也是累贅。」
墨月踏出房門的腳步微微一頓,正要轉身說什麼。忽然畫舫上的水手匆匆而來。他面色十分凝重,遞給墨月一封蓋了火戳的信。
墨月看了一眼,眼瞳微縮,旋即打開看了幾眼。
水手低聲問道:「公子,改道嗎?」
墨月合起信,神色不變:「不用改道,再說也改不了。」
水手低聲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墨月站上船頭,默默看著遠處江面,眼前所見一片蕭瑟,春華茂盛,卻令人有種人跡罕至的錯覺。
可是過了會兒,江左忽然陸陸續續來了一隊士兵。他們一個個風塵滿面,衣甲破舊,不過精神氣卻還不錯。他們看見江中有畫舫,一個個停了下來。
他們好奇的看著江中的畫舫,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過了一會,下游的江面上駛來一艘艘的戰船,各種各樣,船上載滿了士兵。
他們同樣看見這艘突兀的畫舫,一個個好奇瞪大眼睛看著。
江風吹來,三月春光都化不了的不安氣息躁動而來。
墨月站在船頭,眸色漸漸越發深了。
這是唐地,唐地的戰事終於蔓延過延平江了……
……
青鳶是在船身搖晃中醒來地。她披衣起身,點點雨水濺入船艙中。她想去關窗戶忽然聽見外面有人聲傳來。
青鳶正要出去,啞女匆匆進來為她關好窗戶,擦拭噴濺進來的雨水。
青鳶問:「外面有什麼人?」
啞女搖了搖頭。
青鳶側耳聽了一會,不知為什麼想出去瞧瞧。忽然啞女一下子攔在她的跟前,咿咿呀呀比劃著不讓她出去。
青鳶心中越發狐疑。她問道:「是怎麼了?」
不過啞女比劃來比劃去都看不出什麼。青鳶眸色一沉,忽然推開啞女徑直走了出去。帘子打開,外面寒冷的江風吹來寒意令人不由打了寒顫。
青鳶卻是恍然未覺,直朝著船樓走去。
時隔多日她又一次見到了東方卿,就在這江上風雨飄搖的春雨夜中。
江面晦暗,江風寒冷。東方卿安安靜靜端坐在雕花金漆的船樓中,神色平靜。他今夜著一身玄色長袍,長袍上綉著隱約的祥雲暗紋,滾銀絲邊越發顯得他人如松竹清冽,肅冷。
他似乎沒有變,依舊是當年那翩翩如謫仙的國師,可是又什麼都變了,變得面目全非。
「你來了。」輕輕的嘆息聲傳來。
青鳶渾身一僵,旋即慢慢走了進去。船樓很寬敞,墨月沉默地坐在上首,東方卿坐在客坐。他身上銀灰披風未褪,鬆鬆搭在肩。青鳶看見他長靴上泥水點點,眼中不由一黯。
他一向愛潔,幾乎看不到他狼狽的樣子。眼下這情形應是披星戴月而來。
「阿瑤,你終於肯出來見我了。」
東方卿面上流露淡淡的笑容,只是不知為何這笑容十分縹緲。
青鳶走到了墨月身邊輕輕坐下。故人相見,她和他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東方卿見她沉默,輕輕嘆氣,拿起桌上的茶水就要喝。
隨著他的動作,他鴉色的發上束著一根漆黑的鳳簪,簪子古樸。青鳶心中微微一顫,低下了眼。一旁的墨月眉心皺得更深了。
墨月冷冷道:「你今夜來做什麼?你自和夙御天打個你死我活。我要帶著青鳶回鬼谷。」
東方卿抿了一口茶,答非所問:「這茶怎麼是冷的。」
墨月不語,青鳶更是沉默。
東方卿環視了船樓,似並不在意他們兩人疏離,道:「鬼谷此去很遠,這水路也不太平。可要我派人護送?」
墨月冷淡哼了一聲。氣氛又尷尬了幾分。
青鳶張了張口卻又不知該說什麼。東方卿柔柔的目光在她的臉上,認真道:「阿瑤,看你好起來了,我心中也歡喜。今夜也不虛此行。」
青鳶愣了下:「我好了?」
墨月忽然冷冷道:「你可以走了,這裡不歡迎你。」
東方卿一本正經地看著墨月,道:「雖然師父說過你武功高於我,不過卻讓我行於世。難道你忘了師父的吩咐了嗎?」
墨月面上頓時泛起淡淡的怒意,還有青鳶從未見過的悵然若失。
不過此時青鳶無暇他顧,她定定問道:「你說我好了,是真的?」
東方卿看了她一會,似乎醒悟過來:「原來墨月沒有告訴你,你心疾早就好了。方才我聽你腳步沉著,呼吸綿長,不再是從前那般局促。難道不是好了是什麼?」
他說完看向墨月,誠摯道:「師父果然說得是對的,你武功不但比我高,每次學什麼都比我還厲害幾分。」
墨月不吭聲,只是面色越發難看了。
青鳶初時聽得一頭霧水,可是目光在他們兩人一模一樣的臉上時候忽然恍然大悟。墨月什麼都比東方卿優秀,可是繼承李氏皇朝的人卻只有他。墨月永遠只能做他黑暗中的影子,這是何等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