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家人

方笑笑身處的地方叫徐家灣，徐姓在村子里是大姓，剩下的就是以前天災人禍四處聚集來然後定居下來的人家，沿著徐家灣村口的一棵不知道年數的皂角樹向東延伸建房，方家在東頭最後一家，邊上過去就是山了，山上雜草叢生有很大一片竹林再上去就更是灌木叢生了，除了獵人也就閑下來的時候村裡壯年男子會三三兩兩組隊上去撞撞運氣，運氣好能抓倆野雞野兔打打牙祭，運氣不好一不小心就得交代在裡面，所以基本沒有人敢隻身上去。

「二妹，跑哪裡野去了，吃飯了」遠遠傳來婦人的喊聲，是方笑笑在這年代遇到的第一個人，她的奶奶王氏，典型的莊戶小老太太，與古板的重男輕女覺得女孩是賠錢貨的相比，王氏對方笑笑還算不錯了，鬱悶的吐了一口氣，低頭看看自己營養不良的短腿樣，無奈的轉身往回走。

莊戶人家，一天就兩頓飯，特別是方家，農閑的時候都是粥，說是粥也算誇張了，只是一鍋清水加上野菜和稷（ji）。稷，本草綱目曾提過，稷為黍(shu)類，不粘為黍，粘為稷。大體是以稷為黍類。具體是什麼，暫無定論。就連稷，也是不多的，要王氏把著放，小小的一把，一大鍋野菜湯里基本就沒了蹤影一人分到的都可以用粒來計數了。今天方笑笑的爺爺回來了，家裡伙食有了些許進步，王氏特地砍了一顆菜園子里的大青菜，從灶房一個小瓦罐里勾了半勺子混著油渣的豬油炒了，粥也比前三天粘稠了些許。

照理來說家裡不至於這麼窮的，但是奶奶王氏身體不好，現代來說叫哮喘，按她的話來說是富貴病，不能操勞，平時多走幾步辛苦一下就氣都喘不上來生怕下一口氣就上不來了，方家錢財大頭都給她看病抓藥去了，再加上方笑笑的四叔剛成親又花費了一大筆，方笑笑的太爺爺死得早太奶奶也是個狠心的帶著家當改嫁了連口鍋碗都沒給方笑笑爺爺留只有這麼三間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的破屋子，現在才連溫飽都只能勉強。

爺爺方安，是名裁縫，與現代不一樣的是古代裁縫並不吃香，畢竟家人衣服一般都是靠女人操持的，成衣鋪也都是招綉娘，說裁縫都多少有些牽強，方安是在布裝里打雜幫忙裁量，一月能有兩百個銅板，按現在來算也不過二百塊。照理來說這份活計都輪不到他的，多虧小時候做學徒的時候的師傅是個實誠人，托朋友給他找了這麼一份活計勉強圖個溫飽，剩餘便是沒有了，更何況養活一大家子。

方笑笑踏進院子門就看見門口石頭上坐著一個老頭在編籮筐，消瘦又蒼老，頭髮已經白了許多，方安今年也已經過了半百，醫療條件極差的古代這年齡都快入土了，是知命的年紀了該頤養天年了，奈何方家實在太窮，再者莊戶人家也都是只要還爬的起來，就沒有休息的一天。剛從莊子回來也沒有空閑下來，在編織籮筐，玉米快熟了，趕著把籮筐背簍編好等著用，不然一場雨下來沒搶收急一家子就要餓死了。

母親鄭氏是個利索的婦人，單眼皮小眼睛額頭有點高看上去有點刻薄不好相處，做什麼都風風火火的，穿著對襟衫，補丁太多又洗的發白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正在菜地里用小鋤頭翻土，看到方笑笑進來了，眉毛一豎說到「吃飯都不著家看來你是不餓了剛好省了，」方笑笑不敢吱聲，站在院子門口低頭沒有說話，方安看到來了咳嗽了幾聲，「好了，二妹還小又剛遭了罪，端飯吧，」說著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竹屑背著手轉身往屋裡去，鄭氏聽了也不再多說，進去灶房幫著王氏把飯菜往外端，趁著天還沒黑把飯吃完好收拾，晚上點燈貴，能省一點是一點，莊戶人家也都是這麼做。擺碗筷的時候原身親爹方成和哥哥方貴踩著餘暉走了進來，趕上收拾糧食，鄭氏娘家沒有勞動力，方笑笑的外公去的早，外婆一個人拖著四個孩子也沒有改嫁過的挺艱難，父子倆是去幫外婆幹活了。方笑笑借著洗手的時候偷偷地瞥方成，中年漢子，正在跟方安說話，長得很是壯實，一米七三左右，在古代不算矮了，曬得黝黑額角還有汗珠，看上去就是個經驗十足的莊稼把式。至於方貴倒是不大，十歲的少年，在古代已經快要成年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看上去很是早熟，看到方笑笑偷著瞥父親，他笑著調侃「二妹就看到爹了沒看見哥哥么，」方笑笑無語了一把沒有說話，方笑笑還小，不說話大家也只以為是身子虧了沒好徹底，沒有過多的覺得奇怪，畢竟原身之前也因為家裡條件不好村子周圍的小孩不怎麼跟她玩有點自卑不怎麼愛說話。

吃過飯，坐著院子里消消暑天色也就暗了下來，古代沒什麼娛樂，更沒有什麼熬夜縫補一說，油燈那麼貴，要晚上點著燈來縫補是會被罵敗家子的，特別是奶奶王氏還是個極其節儉的小老太太。早早的爬上床，鄭氏和方成還沒進來，借著縫隙里透進來的月光看著傾斜的厲害的土牆，方笑笑一陣自我安慰，原身住那麼久都沒事自個兒也不應該那麼倒霉一來就被牆塌了砸死了。

到底是小孩子，折騰一天加上吃的也沒什麼營養，心裡嘀咕著這個家的慘狀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