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嶽麓山
春風和煦,春光明媚。在張家村西面有座山,喚作嶽麓山。嶽麓山峰巒疊翠,林壑清幽,景色十分秀麗怡人。
黃石站在嶽麓山中,迎著微涼的山風,心情無比舒暢。來到這個時代,今天是第一次出門。嶽麓山,因坐落在東麓的嶽麓書院而聞名天下,此刻定睛遙望,只見草木翠綠,百花爭鳴,山澗泉水叮咚作響,不時有山雞野兔出沒於叢林之間,嶽麓山的春色果然美不勝收。
劈啦啦——劈啦啦——
黃石往手掌心上吐了一口唾沫,緊接著把柴刀飛快地劈向那些脆弱的灌木。有如此秀麗的風景,清爽的空氣,砍起柴來似乎能輕鬆不少。他看了看三丈開外的張三爹,張三爹擔心黃石大病初癒便上山砍柴不安全,說什麼也要一起上山,讓黃石感動不已。
張三爹擦了把汗,見黃石砍得賣力,不由斥道:「慢點慢點,急啥呀,你這孩子。」
黃石苦笑道:「外公,我這速度可只有平時的一半呀!」
「呃——」張三爹愣了下,心思又開始活躍起來,昔日木訥的石頭似乎變得機靈起來了?不僅如此,這些天來還常常獃獃地望著天空出神,交談時更是語出驚人,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來。癟了癟嘴,張三爹道出了疑惑:「石頭,你是外公看著長大的,有心事都能瞅的出來。不過這次,外公實在是捉摸不透,你對著天空大喊甚『靠,我日你祖宗』、『送我回去』,究竟是啥意思?」
叮的一聲——
黃石刀鋒砍偏,落在一塊堅硬的石頭上,飛濺出點點火星。
張三爹繼續娓娓道來:「前天夜裡,又聽你在睡夢中說什麼『快開電腦……日,跌得這麼厲害』,今早又蹦出個啥食物的,外公怎麼越聽越糊塗啊?」
說到最後,張三爹的臉上儘是憂色。黃石的臉抽搐了下,尷尬地笑笑,剛想搪塞幾句,一陣歡笑聲忽然飄然入耳,不遠處來了一群身穿白色長衫、書生打扮的年輕人,他們的到來打破了山林的寂靜。
黃石驚訝地掃了過去,有的面孔雖然模糊,但他認得這些人,他們全是嶽麓書院的學生。嶽麓書院聞名遐邇,是天下四大書院之一,黃石在前世時就曾去湖南大學瞻仰過其真容,怎麼也沒想到現在自己居然穿越到宋朝,並且成為了嶽麓書院的一名齋仆。
齋仆,就是雜役的意思,黃石在書院主要從事掃地、洗菜的工作。黃石每想到此處,禁不住苦笑連連,堂堂一名文職人員,到了這個時代竟然成為了一個打雜的。
想到這裡,黃石又瞄了眼那些書生,認得歸認得,但跟他們沒有任何交集。畢竟在古代等級制度嚴格,自視清高的才子們是不屑與黃石結交的,以免辱沒了身份。
年輕人們各個手拿摺扇,衣冠楚楚,顯得極為意氣風發。現在是春耕時節,要說最清閑的就數這些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生士子了。喝喝酒、吟吟詩,再來一段十八摸,人生能有如此,甚是暢快!
美!
瞻望著令人賞心悅目的嶽麓山風景,眾人一聲感嘆!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書生驀地停下腳步,回頭說道:「諸位,今日天氣晴朗,春光燦爛,加上美輪美奐的山色,正是應了良辰美景一說,良辰美景下若無詩賦助興,豈不令人遺憾!」
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一名白面書生同意道:「不錯,鄭某雖然不才,但也有興緻為諸位開個彩頭!」
「鄭兄真是謙虛,您若不才,那在下不就是庸人一個了嗎,哈哈……」
此人說的大度豪爽,話中卻顯明了奉承姿態。有幾人暗暗露出譏諷之色,不過誰都沒有講明。
「鄭兄請吧!」
略帶寒意的春風拂過,鄭兄輕搖扇子,得意地提起了嗓子:「那在下獻醜了!嗯哼,春曉……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哎呀,好個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這首孟山人的《春曉》在鄭兄口中念出,在下彷彿看到無數花瓣飄灑在地,有這等意境真是難得,難得!」
鄭兄念罷,先前拍鄭兄馬屁的人撫掌稱讚道,可把鄭兄樂得眉飛色舞,手中扇子搖得更是歡快。
眾人亦笑呵呵地稱讚一番,一個膚色較黑的書生微笑道:「輪到在下了?好!」說罷,望著大好河山緩緩吟道,「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哈哈,好詩好詩!」
「實在是妙不可言呀!」
……
輪到了最後一位書生:「鵝,鵝,鵝,曲頸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後來,在下讀此詩有感,特作《詠山》一首,希望各位指點一二……山,山,山,此處一座山,彼處一座山,到處都是山!」
「厲害,厲害!想不到各位深藏不露,皆是滿腹經綸,在下深感佩服,佩服!」
「哪裡哪裡……」
「慚愧慚愧……」
「不敢不敢……」
「失敬失敬……」
「呃……」第五人實在憋不出其它謙遜之辭,只好撓了撓頭,「呵呵呵呵……」
聽到這兒,不遠處的黃石感到好笑,不由得替那些書生臉紅起來。他已經覺得自己的臉皮很厚了,沒想到跟這幫人相比仍然是自愧不如啊!
張三爹煞是激動道:「石頭,你在嶽麓書院呆了有些時日了,可認得這些公子?」
黃石奇怪地看了張三爹一眼,撇嘴道:「認得啊,他們都是嶽麓書院的學生。」
黃石在嶽麓書院當雜役將近有一年了,那群書生大部分都認得,尤其那位白面書生鄭兄,名喚鄭然,馬馬虎虎算是書院的名人。當然,盛名未必副實,鄭然成名不是因為有才,而是有財。
張三爹羨慕道:「好,好呀,讀書人就是好呀,將來可是要考功名的哩!」
讀書人?黃石頓時無語,原來張老爹是眼熱了,卻不知道本才子好歹也是個名牌大學畢業生呢!如果說到考功名,那更加可笑。他沒考過功名,但據他了解,考功名要過鄉試、院試和殿試,中榜的人無不寫的一手好文章,難度之大,比考上清華北大有過之而無不及。就眼前這些料,嘴裡嚷嚷的幾首詩,在他那個世界隨便站出一個小學生,甚至是幼稚園園的小朋友都會背誦!
張三爹鄉野村夫,不識字沒文化,聽不懂那些酸溜溜的詩詞,有這種認知無可厚非。黃少文鄙視道:「您老想太多啦,如果他們能考到功名,母豬也能上樹了。」
「胡扯,母豬如何能上樹?你這孩子說話越來越奇怪了!」張三爹反駁道。
黃石道:「母豬既然不能上樹,他們又怎麼能上榜呢?」
張三爹一愣,居然被黃石下了套,無言以對,而心中更是感到不可思議和不解。黃石嘿嘿一笑,徑自緊握著灌木枝條,一刀揮了下去。
而此刻,「才子們」的歡笑聲愈來愈近,正朝黃石和張三爹的方向慢步走來。
眾人忽地又停下步子,一個身材瘦削,膚色略呈麥色的書生笑道:「鄭公子,剛才似乎聽您說要賦詩一首,不知在下是否有此榮幸領教一二呢?」
眾人都喜歡看熱鬧,紛紛附和道:「正是正是,鄭兄文采出眾、博學多才,讓我等見識見識啊!」
「呃,這個——」鄭然當即一愣,心底頓時有些慌亂起來:媽的,都怪自己嘴巴太快了,我哪會什麼賦詩啊,艷詩還差不多!
然騎虎難下,話已出口,總不能在眾多同窗面前折了面子。正當鄭然不知錯所,目光散漫亂掃時,視線突然掃到了砍柴的黃石,突然靈光一閃,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