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信仰
他和詩施,約莫也有幾個鐘頭不見了。
自逃出家門的那一刻,喬牧就東躲西藏,生怕被那倆撞見。雖說一直沒被抓到,隱匿的不錯,愣是沒被救出來,可距逃出生天,還稍顯差的那麼臨門一腳。
玩玩沒想到,那倆先走了十來分鐘,卻是走到後頭了。
「你到這兒,探班嗎?」喬牧問。
「探班?」她探著腦袋,望了眼後方排演的藝人們,有些小愣神。獃滯了小會兒,方才恢復平靜,她腆著酒窩,笑道:「是呀!你怎麼也在這?探班?」
最後那倆字,加了重音。
這一些些的語調變化,喬牧聽著很刺耳。他撓撓頭,回頭看著女僕裝的鄭慡,無力地說:「我說迷路了,一不留神就晃悠到這兒,你信不信?」
「呵。」
詩施扯出一抹微笑,忒難看,整張臉就僵著,明眼人都能瞧出有問題,這丫分明就是生氣了。她踩著小步伐,走了過去,沖著那群人說道:「拍戲呢?那就不打擾了,我等會再過來。」
「啊?哦,那謝謝了。咳咳……」那導演坐在躺椅上,眼珠子轉溜圈,咳嗽兩聲,說道:「都別停下來,繼續拍戲。能不能有點演員的信仰?」
「都麻溜點,這看戲還是拍戲的?」
「可不是?」那導演點著腦袋,深有同感,覺得自個的副導說的在理。往旁邊一瞅,卻看見喬牧指手畫腳,斥責著那班藝人,大有導演的氣勢。
他沒能力去跟許可權狗叫板,回頭看看面色不善的劉詩施,他嘴角抽搐兩下,朝著喬牧說:「喬總,我們得拍戲了。」
「那就拍,我幫你調教那幾個不成器的傢伙。」他點點頭,全然無視後方的詩施。
「用不著,都挺好的。」那導演很尷尬,心裡琢磨著:您這小倆口鬧彆扭,去別處,別老打打攪咱這劇組啊!
自個呀,無論向著哪個都是吃力不討好。說起來,那倆口子鬧來鬧去終究是一家人。到時候,其樂融融的夫妻雙雙把家還,回頭想起來還有著自個在瞎摻和,那就麻煩大了去了。
「嘿,這話說的忒不在理。講真,現在這群藝人總是被噴演技差,你們這群導演也得負些責任。」喬牧雙手環抱於胸,斜靠著柱子,一臉較真的瞅著那導演,咬咬嘴唇,點了下頭,定了決心忽視身後那索命鬼。
他說:「整個劇組,都是導演在掌控。藝人的演技靠不住,你們就不能在拍攝環節多費心?」
「厄,會費心的。」導演特緊張,這位爺還沒完沒了。死乞白賴賴在這兒,究竟走是不走?
眼前這位,不知是真傻還是裝愣,都沒注意後方的Boss慢慢走近。只顧眯著眼睛,望向那有些不知所措的藝人們。
一張認真臉,可真了不得。不提他的身份,說他是導演,那無論如何,大家就是覺得他功底勝過於何老師之流。
演而優則導,拋開那些熱播劇,光是他演繹的那些電影《我的少女時代》、《尋龍訣》,就令人印象極為深刻了。那都可謂是這些年來罕見的優秀作品。
反觀何老師之流,他的家族有著「一人參與,比屬爛片」的稱號。他親自導演的作品,想來也不咋滴。自然,事實確實如此……
怎麼的,水平比之那些跨行、圖圈錢的傢伙之高不低,對嘛?
「誒,那個誰,別跟個木頭一樣杵著。」他點點頭,率有所思,伸出手指著鄭慡說道。
「我?」鄭慡看了眼四周,似乎是指的自己。
「還能有誰?你是個演員,能不能敬業點?就在那站著,看我們嘚吧嘚的,你不拍戲了?」他一臉正氣,渾然站在職業素養的至高點,來指責對方。
倘若這行不通,他還能站在道德、任性的角度,來批判其他人。
鄭慡插著腰,輕輕地搖搖頭,氣的笑出聲,她指著攝影機說:「呵,鏡頭都關了,我還不能停下來的?」
喬牧瞅了瞅鏡頭,嘿,還真關了。他看看氣氛,有些尬住了,於是動動脖子,說道:「鏡頭停了,你就馬上脫離了角色,那你還有沒有一丁點的信念感?你相不相信自己的角色,是存在的?」
「存什麼在?」
詩施忍不住了,純當自個是空氣里,忽視好些時候了。她上前摟著他的胳膊,小手偷偷繞到腰間,趁著沒人注意時,狠狠地掐了下,冷冰冰地說道:「趕緊走,別耽誤人拍戲了。」
「嗚。」喬牧的眼睛瞪得老大,一口悲哀,強忍在咽喉,沒能說出來。
一根食指,沖著鄭慡晃呀晃的,就跟那貨是詩施一樣。
沒能吭出聲,就被詩施半拉半拽的拖出了片場。
劇組飾演白家三小姐的孫佳琪,望著喬牧的背影,緊鎖著眉頭,朝著鄭慡那邊靠近,小聲地問道:「爽姐,你跟喬總有矛盾嗎?看起來,他好像很生你的氣。」
「那不正常?」她應道,又轉嚮導演,說道:「導演,可以開始了嗎?」
「行,通知各部門。」導演沖著副導說道。
「各部門各就各位。」副導演大聲嚷嚷道,隨後推了把場記,說道:「到哪了?」
孫佳琪瞧沒能問出來,有些不甘心,趁著就位前,問了聲:「我看喬總好像真的很生氣,真的沒事?」
「就他吶?一年怎麼也得有十二個月神經兮兮的,習慣了就好。」鄭慡撇著嘴,不屑地說道。
「這樣啊。」孫佳琪點點頭,面色略有失望,熊熊燃起的八卦之心,已然消滅不少。
轉念一想,還有個詩施,她問道:「你跟喬總一家,關係都挺好的嗎?我看他們一家,都集體來看你了。」
「還行吧。」似乎真是如此,倘若那家沒有女主人的話。那三個娃兒,自己都寵過、抱過。
「真的?那你有沒有見過他家的孩子,聽說是雙胞胎誒。」
「誒呀,你煩不煩?能拍戲不?」鄭慡反倒是有些掛不住了,這山炮,就跟喬牧一樣煩人。
今兒的天氣,原本是上好的。
湛藍的天空,是東海少有的天色,純凈到離譜。逐漸墜去的太陽,染著那天際的,漂浮於空中的雲彩。
可轉眼間,瞬間轉暗,吹起了冷風,
這民國小巷,淅瀝瀝的小雨落下。
雨滴落在石板路上,濺起水花、漣漪,雜亂的聲音,如此刻喬牧的心境。
只是,怎麼地也得想個對策,來打破僵局,總不能一直傻愣愣的站著。到時候等大冪冪過來,自個如何對付倆個?既然如此,就在照顧到詩施的心情時,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來展開話題吧。
「哎!」
「怎麼了?」她靠著喬牧的肩膀,望著滴答滴答的小雨,彷彿有些跨越時間長河的味道。
「這雨。」他語氣悠長,稍有感慨。
「怎麼了?」
「甚是悲涼。」
「悲涼?」
「唉。」喬牧嘆口氣,惋惜說道:「你聽,有著它在哭泣的聲音。
「嗯,哭泣?」她愣住了,眨了眨眼睛,歪著腦袋露出白皙的脖頸,沖著他勾了勾手指頭。
喬牧湊過去,兩眼相距不過5公分,鼻尖都貼在一起了。他目不轉睛,坦蕩蕩地說道:「不然呢?」
詩施伸出手,揪著他的一雙耳朵,笑道:「那你有沒有聽見,它讓我揪掉你的耳朵?」
「輕點,疼的。」喬牧抓著她的小手,嘶啞咧嘴的說道。
「得了吧,你可勁裝。我這都沒使勁,你咋就能疼起來呢?」隨後,她用那細長的手指,輕輕地揉著他耳廓邊緣,柔聲道:「我問你,你是真的又又出軌了,還是假的?」
「假的。」他不假思索,直接撂了一句。然後瞅了瞅,斜視著詩施,小聲地問:「你信不信?」
「我挺想信你的。」她聳聳肩,重新靠著他的肩膀。
「信我,得永生。」
「得了。」她噗嗤笑出聲,沖著他腰部懟了兩拳,裝腔作勢的連續攻擊幾波,抖了抖肩膀,說「你跑什麼?」
「你們揍我,我不跑的?」他說:「總不能,我先揍一頓你們?」
詩施笑道:「還真不能,大白看見了,還不得撓死你。」
他故作驚訝,拍拍她肩膀,說道:「唬我呢?我可是它主人。」
「切,你就是一個鏟屎的,還自封主人。」詩施嘀咕著,踮起腳,揉揉他的腦袋。
「屁。」
喬牧稍稍蹲在身子,任她蹂躪著,嘴中否認道:「入我喬家的貓,第一準則就是看清自個的身份。我小喬家,只有一個主人,那就是……」
「沒錯,正是在下。」
話音未落,詩施就捂住了他的嘴,率先說道。
「對,就是您。您可了不得,上九天攬月,下四海抓鱉,閑著沒事還能去青青草原抓羊呢。」喬牧特酸,先忍一波,只好陰陽怪氣的暗諷道。
「有點本事,總歸是好的,不能學你呀。,抽煙喝酒、逃課休學、染髮燙頭。」詩施也不慫,懟回去了。
這話說的,喬牧說:「打住,我不是於老師,沒那愛好。」
「我一個小喬家主人,說話還不管用了?」詩施瞪著小眼睛,笑道。
「好,管用。於老師為郭家抽煙喝酒燙頭,我也能為你逃課休學染髮。」
「嗯,對了,咱什麼時候補辦婚禮?」詩施沒看他,就望著遠方。
「就最近吧。」喬牧撓撓頭,說:「你那電影剪完了?」
「沒,我不會,索性扔給他了。」
「我看了看檔期,好像挺桿的。」
「月初,你就得去非洲了,吳靖他們等著你呢。」她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非洲,模里西斯……」
喬牧想了回兒,嘴中嘀咕著。
不遠處,有著輛煞風景的福克斯,緩緩地路過。
好死不死的,就停在那倆的面前,車窗緩緩落下,有個小縫,露出個髮際線後退的腦門。
過會兒,才有一雙眼睛,那眼睛打量了許久,主人就以綿綿糯糯的鼻音問道:「你倆還聚上了,回去不?」
喬牧處於石化中,表示自個年紀太小,搞不懂這倆人究竟啥意思。
先前氣勢如虹的追殺,瞬間換了種畫風?
就好比接到個本子,說是拍個賭片,攜手賭神小馬哥,以及諸位金馬、金象,乃至國際電影節的知名影帝、影后。揣著忐忑的心到了片場,方才知道是《澳門風雲》,這都幾個意思?
當初喬牧也不是沒的經驗,大不了就是被教訓一頓,請個槍手,寫一篇萬字的懺悔書,換個名字,聲情並茂的朗讀一遍,隨後信誓旦旦的許幾個不痛不癢的諾言。更何況,他丫的怕鬼,可對於誓言啥的,可就從來不在乎。
此時,那倆似乎有著確鑿的把握,可又不著急揭穿。賊尷尬,那自個還要不要提前預訂兩封懺悔書呢?
鄭慡、熱巴她們忙著拍戲,終日都泡在劇組,也不曉得那天能騰出時間來,只怕往日是你看不見了。
大冪冪開著車,途中經過李慧珍劇組時,他還忍不住,瞅了倆眼。
可能是下了雨的緣故,片場沒人,他想著:許是拍攝內景去了。沒緣頭的下起了雨,拍攝計劃得更變,怕是得熬夜,深夜才能收工了。
鄭慡就舒服了,拍內景的,拍完就能收工,舒舒服服的吃頓好飯,泡個熱水澡,就能快快活活的過去這一天。
相比較而言,自個的今天,是不可能安然度過了。
他鬱悶地瞅瞅手機時間,還挺早的,都沒到晚飯點。來回瞅瞅自家的倆媳婦,提心弔膽的,有如待宰的羔羊享受著最後的安寧。
暴風雨前,多是平靜的。
他摟著詩施的腰,貼在耳邊問道:「你們想做什麼?」
詩施一頭霧水,問道:「什麼什麼呀?」
「就針對喬先生是否再度出軌,以及如何應付或者懲罰的措施,該給個交代吧?」他問道。
詩施問道:「你真的又又出軌了?」
「誒,什麼叫又又?我不認的,我不管,我得討個清白。」他狡辯道。
大冪冪聞言,嗤笑道:「你還能是清白的?把你刨開,腸子都是花的。」
「我不跟你爭,你先說,你們打算怎麼著?反正呢,我是不會認得。」他那,死鴨子嘴硬。
大冪冪說:「你怕什麼?」
「生平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我會怕?」他不屑的搖搖頭,說道:「可笑。」
詩施推推他腦袋,說:「就你,還能不怕的?」
他說:「無知,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放心,不去您膽、也不去您肝,就去勢而已。」大冪冪笑的很開心,說道。
「去世?我呸,冤死的不差我一個,我相信,正義可能會缺席,但絕不會遲到。我的去世,倘若能喚醒你們這群無知的傢伙,我願意去世。」
他換了個立場,企圖在道德層面上去洗洗腦……
大冪冪起了身雞皮疙瘩,拖了個長音,說道:「咦——真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