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沒人是笨蛋

程昱為人剛正，最見不得郭嘉那副「浪子」樣，尤其是聽到郭嘉說喝酒，身為軍中祭酒，知法犯法還不知悔改，實在該打！

「哎呀~程公，君子動口不動手，有話好商量，何必打打殺殺？」郭嘉痛叫一聲，捂著腦袋躲避程昱的「追殺」叫道。

「哼，你這個浪子，今日老夫要是不教訓教訓你，仗著主公的寵信，日後你豈不是要翻天了。」

別看郭嘉比程昱年輕，但真動起手來，郭嘉還真不是程昱的對手，當然程昱也不是真想要郭嘉的小命，只是一看郭嘉那副弔兒郎當樣就忍不住想捶他一頓，好糾正一下他那個在他看來十分惡劣的性格。

「程公，你不會就是為了揍郭某一頓才特意來的吧？」郭嘉揉著屁股問打完收工的程昱道。

「哼，當然不是。我是來提醒你，河北能人輩出，你雖也聰明，可也不能麻痹大意。」程昱輕哼一聲道。

「程公，郭某豈是那類膚淺之人。倒是程公此去虎牢關，切記提防長安方面的動靜。」郭嘉笑了笑，反過來提醒程昱道。

「奉孝，你擔心朝廷會趁機出兵？」程昱沉聲問道。

「不是擔心，而是肯定。當今天子並非平庸之人，他手下也有荀彧、趙雲等可用之才，趁著我軍主力不在，不打我中原的主意那才有鬼。程公，當今天子可不是迂腐守禮之人。」郭嘉搖頭對程昱說道。

「既如此你為何不提醒主公？」

「程公，非是郭某不曾提醒主公，而是眼下對我軍來說，確是攻打河北的良機。若是真等袁熙一統了河北，袁氏家大業大，再想要擊敗袁氏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主公自然也知道防備朝廷，這才留下曹仁、曹洪二位將軍分別駐守朝廷進入中原的兩個要點。」

「……用曹洪守許都，會不會有些不妥？」程昱想了想，問郭嘉道。

郭嘉聞言答道：「程公放心，曹洪將軍雖有些貪財，但他對主公忠心耿耿，而且最要緊的是，他聽話，對主公的安排他會不折不扣的執行，即便是錯誤的，他也會一絲不苟的執行。反倒是曹仁將軍，郭某反倒更擔心一些。」

「這是為何？曹子孝的能力分明要比曹子廉要強，你擔心什麼？」程昱聞言不解道。

「郭某非是擔心曹仁將軍的能力，而是擔心他的性格，與曹洪將軍相比，曹仁將軍有些剛愎了。」郭嘉搖頭解釋道。

聽了郭嘉的解釋，程昱這才恍然。仔細想想確實如此，曹仁若論個人能力，的確勝曹洪一籌，但麻煩的是曹仁這個人的表現欲也比曹洪要強。同樣一件事，曹洪會按部就班的去完成，而曹仁在完成的時候總會有意無意的加入自己個人的見解，雖然目的還是會達到，但其中的風險也會增加。而且曹仁是個很固執的人，屬於那種明知是錯也會堅持到底的人，說得好聽那是執著，說得不好聽，那就是剛愎自用。

程昱性情剛直，與曹仁搭檔絕非「良配」，兩個人都是頗有主見的人，一旦意見產生分歧，那就極容易出現各行其事的情況。將帥不合，兵家大忌，尤其是面對朝廷這個不容小覷的對手時，任何一點破綻都有可能成為失敗的主因。

「程公，你要去哪？」郭嘉叫住起身準備離開的程昱問道。

「去見主公，請他更改將令，換人去輔佐曹仁。」

「程公，不必去了，早在你未來之前，郭某就已經勸過主公。」郭嘉苦笑著將程昱拉回座位坐下。

程昱見狀也是不由苦笑一聲，看郭嘉的反應就知道他的意見主公沒有採納，這倒是極為少見。要知道主公對郭嘉可是非常信任，平時只要是郭嘉提出的意見，主公基本都會採納。只是不知這次為何沒有採納？

見程昱面露不解，郭嘉又是一聲苦笑，向程昱解釋道：「怪郭某一時疏忽，勸說主公時沒顧忌在場的曹純將軍。」

曹純，曹仁的弟弟，與曹仁一同投效曹操，現任曹操麾下精銳虎豹騎的騎督一職。曹純與曹仁感情深厚，郭嘉當著曹純的面說曹仁的不是，曹純就算嘴上不說，背後也肯定會寫信告知曹仁。而曹仁除了剛愎之外，還有一點好面子，要是知道了此事，搞不好就會給曹操立下個軍令狀什麼的，那樣一來，真要是等日後戰敗，保不齊曹仁就真會自殺成仁。曹操也是了解自己這個兄弟的脾性，才會當場拒絕了郭嘉的勸諫。

「奉孝，那你認為我該當如何？」想明白的程昱問郭嘉道。

「程公不必擔心，只要走時借主公身邊一件信物用來節制曹仁將軍，相信以程公之智，曹仁之穩，守住虎牢關還是沒問題的。」

「嗯，既然說了虎牢關，那奉孝認為許都又該如何防守？僅憑曹洪一人似乎有些勢單力薄。」程昱又問道。

「這點程公也不必擔心，滿伯寧有勇有謀，手中又有主公佩劍青釭節制曹洪，許都不需擔心。」郭嘉聞言答道。

得了郭嘉的建議，程昱轉身便去找曹操討要信物，還沒等他走到曹操的營帳前，就見曹操滿臉是笑的將一人送出了營帳，直將那人送出了營地才轉身返回。

「仲德，剛從奉孝那裡過來？」曹操笑問程昱道。

「嗯，主公，方才那人就是田疇？」

「啊，正是。有他相助，想要破袁也並非難事。」曹操高興的說道。

「……主公，凡事還是謹慎一些為妥。」程昱盡著自己的義務提醒曹操道。曹操聞言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笑著拍了拍程昱的肩膀道：「仲德放心，某知曉輕重。」說著二人就進了營帳，曹操吩咐許褚道：「仲康，去把倚天取來。」

許褚應聲而去，不多時手捧倚天劍回來，交給曹操，曹操拔劍看了看，又收劍遞給了程昱，「仲德，此劍暫時就交給你，相信子孝是不會辜負某的。」

「程昱領命，必保虎牢不失。」程昱雙手接劍，向曹操保證道。

……

虎牢關

自曹操決意出兵河北，曹仁就被派到虎牢關擔任守將。曹仁上任以後，一面命人加固城牆擺出一副臨戰的姿態，一面讓人加強了對過往行人的排查。尤其是對關中住戶的調查，更是提高了不止一個層次。

曹仁很謹慎，因為他知道他要面對的對手不好對付。若是可能，他更希望能夠主動出擊，掌握戰場的主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動防禦。只是事事豈能皆如人意，朝廷不主動出擊，他就不能出擊，否則就是以下犯上。雖然如今各大諸侯沒幾個把漢室當回事，但還是有許多極有名望又有人望的老不死心向漢室，得罪了那些人，對自己沒什麼好處。

虎牢關被曹仁這麼一「戒嚴」，倒是的確暴露了不少其他勢力的探子，但有關長安那邊的卻是一個都沒有。倒也不是一個都沒有，而是長安那邊下手早，多是早年就生活在虎牢關的本地人，其中有不少更是直接混入了虎牢關的守軍當中。曹仁抓姦細將目標放在了平日來往虎牢關或是近期停留在虎牢關的外鄉人身上，卻忽略了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自然也就錯過了抓捕虎牢關朝廷細作的機會。

等到程昱帶著曹操的倚天劍趕到虎牢關的時候，早就聽到風聲的朝廷細作不是遁走就是潛伏的更深更隱蔽，以至於程昱到時就發現虎牢關秩序井然，牢牢的控制在曹軍手中。

虎牢關不需要兩名高官，程昱也不打算與曹仁爭權，在用倚天劍提醒了曹仁一番后，程昱就前往了濮陽，一來防備河北袁軍過黃河行「圍魏救趙」之計，二就是替曹仁穩定後方，可以專心向西防備長安。

程昱、曹仁二人的配合還算不錯，可許都那邊就有些問題了。滿寵有勇有謀不假，但性情卻也與程昱相似。而曹洪雖然聽從曹操的安排，但對擋了自己財路的滿寵，心中還是有很大的不滿。整個曹氏之中，曹洪可以說只服曹操一人，就算是夏侯惇、夏侯淵兄弟，要是影響到了曹洪的利益，曹洪也會翻臉。唯獨面對曹操的要求，曹洪不敢有任何意見。

曹洪，是曹氏的孤臣，除了曹操，曹洪是誰的帳也不買。滿寵雖然因為手中拿著曹操的佩劍青釭而讓曹洪不得不低頭，可曹洪的心裡，也算是把滿寵給恨上了。

許都位處大漢中心地帶，說是連接東西南北貨物運輸樞紐也不為過。成為許都的留守，對曹洪來說那是肥差，就算自己不主動索賄，那些大商為求通行方便，也會給曹洪備上一份厚禮。

曹洪貪財，這也是他唯一的愛好，可以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就撈到大筆的財富，曹洪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但滿寵的到來，阻斷了曹洪這條財路。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阻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曹洪這個好財鬼又怎麼會看壞了他財路的滿寵順眼。若不是因為滿寵手握青釭，曹洪搞不好早就尋機跟滿寵翻臉，但正是因為滿寵的背後有曹操的支持，曹洪才不好找滿寵的麻煩。不過想讓曹洪跟滿寵精誠合作，那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滿寵也知道自己不受曹洪待見，只是職責所在，他也不得不冒著得罪曹操身邊紅人的危險加強了許都的管制。而許都一加強管制，勢必會影響到各地行商的貨運速度，那些大商自然心急如焚。

時間就是生命，時間就是金錢，為了爭取時間，大商們毫不猶豫的找上了曹洪。與曹洪打交道也不是頭一回了，但這回大商們卻碰了壁。眼看著那些讓人眼紅的金銀珠寶讓人帶回去，曹洪的心就忍不住發疼，對滿寵的恨意也就愈發的強烈。

金錢的誘惑對曹洪何其大，曹洪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沒忍住，鋌而走險收下了大商的禮物。作為許都留守，稍微開一扇方便之門，對曹洪來說並不是難事，只要將下面具體做事的人籠絡住，自然也就不必擔心會東窗事發。而被曹洪找到的城門守將，他們可不似滿寵那樣死板，縣官不如現管，放著頂頭上司不去討好，反倒去幫著外人，那不是腦子進水就是本就有病。

等到滿寵無意中得知此事的時候，經過曹洪放行進入中原腹地的商隊已經不下百隊。滿寵大怒，可他拿曹洪也是沒有辦法，雖說曹操將青釭劍交於他節制曹洪，但曹洪若是真的不聽，他也不可能就拿青釭斬了曹洪。

這曹洪可是對曹操有救命之恩的。昔日諸侯討董，董卓挾帝逃往長安，眾諸侯皆止步不前，唯有曹操獨領一軍追趕，結果半路遇伏，差點全軍覆沒。當時曹操戰馬失去，是曹洪讓出自己的坐騎才讓曹操僥倖逃出生天。

「天下可無洪，不可無公。」這話可是流傳後世。曹洪貪贓枉法的事幹了不少，可依舊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曹操身邊的親信愛將，究其原因就是因為曹洪對曹操有過救命之恩。

滿寵雖然耿直，但也不是不懂變通，他很清楚，只要曹洪不是犯下背主投敵的大罪，那自己壓根就沒有處置曹洪的權利。青釭只能震懾，卻不能真的去斬下曹洪的九斤半。但曹洪此番犯下大錯，繼續將其留在許都也是不妥，滿寵不得不下令將曹洪收押，送往曹操處定奪，而許都的兵馬，則交由李通暫時統領。

相比起曹洪，李通可沒有敢和滿寵叫板的資本，上任之後切實執行著滿寵的命令，許都也因此變得比平時更加人員複雜。許都位於大漢中央地帶，是各大商隊南來北往的必經之地，滿寵、李通為了防備有姦細混入，自然會嚴加排查，可這樣一來，勢必也就影響了商隊行進的速度。

面對滿寵的頑固，各大商家也不是沒有派人與之溝通，結果卻很不理想，不是被滿寵讓人趕出去，就是乾脆連面都不見。無數人在罵著滿寵，可滿寵卻是充耳不聞。行商之人見狀也不得不低頭，有的選擇接受許都的排查，有的則是直接換路繞過許都。

隨著商人的改道，許都的經濟肯定會蒙受巨大的損失，單是過路行商所繳納的過路費，那就是一大筆。可是滿寵我行我素，絲毫不在意民間對自己的非議，只是一心加強著許都的治安，至於城防這一塊，滿寵交給了李通。

滿寵希望通過亡羊補牢的辦法彌補之前曹洪為了錢財而犯下的錯誤，可百隊商隊過境，每支商隊至少百人護衛，這其中只要各出一半，那就能聚集五六千人。當然也不是說這些商隊都是姦細，可許都往東便是汝南，而汝南由於歷經戰亂，佔據山頭的山賊草寇眾多，滿寵就擔心會有人趁機收攏這些山賊草寇作亂。眼下曹操正率主力意圖與河北袁氏決戰，唯一兵力多一些的就是虎牢關和許都。一旦那些山賊草寇聯合起來，短時間內還真沒人可以奈何得了他們。

也正是出於這個原因，滿寵將自己的擔憂告知了坐鎮濮陽的程昱。程昱收到滿寵的消息以後同樣也感到擔憂，但他並未將此事告知青州的主公，而是準備獨立想辦法解決。山賊草寇的戰力並不強，各個山頭有的三五百，有的一兩千，單獨拿出來壓根就不是曹軍的對手。可萬一要是真如滿寵擔心的那樣，這些傢伙聚眾作亂，那還真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程昱準備先下手為強，趁著那些山賊草寇還沒聚到一處，逐一將其剿滅。可從何處出兵呢？曹軍的主力隨著曹操在青州，虎牢關、許都的兵馬也不能輕易調動，僅靠各郡留下的那點郡兵，別剿賊不成反被賊咬，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更何況就算有兵，何人可為將呢？

「大人，大公子來了。」門外有人輕聲稟報道。

程昱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曹操的長子曹昂，眼下正隨自己歷練，若是讓他挂帥，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張綉沒有佔據宛城，典韋也不在曹操身邊，本來應該死在宛城的曹昂至今自然也就活的好好地。

曹昂相比起猜忌多疑的父親曹操，性情要更顯敦厚一些，同樣也就更受人喜愛。本來曹昂是希望可以跟隨父親身邊，只是曹操卻拒絕了兒子的這個請求，讓其留在程昱身邊。可憐天下父母心，曹操也知道與河北袁氏一戰的兇險，不想將自己看好的繼承人有什麼意外。

「大公子，你來得正好，眼下恰有一件事需要你出馬。」程昱不等曹昂說話就開口對曹昂說道。

曹昂聞言咧咧嘴，他本是想請程昱同意，讓他前往青州與父親並肩作戰的，卻沒想話還沒說就被堵了回來。

「不知昂有什麼事可為程先生效勞。」曹昂出聲問道。

「大公子不知，如今汝南匪患嚴重，讓許都的滿寵深感不安，故此派人來信想請我們為他排憂解難。」程昱說著將滿寵命人送來的書信遞給了曹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