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兄弟重逢
游明朵頓時反應過來,心下瞭然,看來昨日她請兆記遞給師父的紙條,他定然是沒有打開去看,否則,這一刻,他的大哥兆飛也不會站在這裡了。
其實,兆飛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全是游明朵一手策劃,昨日,她請兆記遞給師父的紙條,上面寫的不是什麼讓師父放心的話語,而是請師父派人立刻前往雲殿,請來兆記的哥哥兆飛,由兆飛勸說兆記歸順,她知道兆記不僅聽兆飛的,更是打心眼裡由衷的敬佩自己這位哥哥,她相信,有兆飛在,兆記歸順的希望便會大了許多。
兆記顯然不知道兆飛忽然到此是為什麼,但是分別多年,能在此見到哥哥,卻是十分激動,身為鐵骨男兒的他,感受著哥哥的懷抱,不禁紅了眼圈,心中激動,一時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打了兆將軍的哥哥,周圍的士兵心裡頓時開始打鼓,一個個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著腦袋,再也不敢言語,有的人已經暗暗咬著嘴唇,手微微顫抖,等著兆將軍的責罰,看兆將軍哥哥身上的傷,不挨一百軍棍,也得脫一層皮不可。
「兆統領,好久不見。」看兄弟倆人分開,游明朵上前一步,打了個招呼。
看著軍營中竟有亭亭玉立的女子,兆飛一時不明白,轉頭看了看弟弟,看到他無辜的搖搖頭,剛想問什麼,只聽游明朵大方的說道,「兆統領不記得了,當日在大空國我們見過面,兆統領的果敢勇猛一直深受師父的讚賞。」
兆飛頓時反應過來,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問道,「你是獨孤綻的徒弟,游明朵?」
「難得兆統領記得。」
兆飛點點頭,已經全部明白,獨孤綻派人邀請他來的時候,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的一清二楚,邀請他來的主意也是游明朵出的,但是當著弟弟的面,也不點破,只笑著點點頭,以表示禮貌。
游明朵感謝兆飛的守口如瓶,當下看著兆記說道,「兆將軍,還愣著幹什麼,不請你哥哥進去嗎?」
兆記這才從驚喜中反應過來,臉上已經笑成了花,引著兆飛,「大哥這邊請。」
還未走幾步,忽然扭過頭,對著身後的人命令道,「吩咐廚房,準備上好的飯菜。」說完,便抬腿就走。
看著兆記離開,那幾個動手的士兵心中剛剛一松,兆記的聲音忽然傳來,「來人吶,查清楚方才是哪幾個人動的手,每人一百軍棍,以作懲戒。」
本以為逃過一劫的士兵們的腿頓時一軟,倒了一片,剛才以為是敵方的人,所以動手的人,沒有上百也有幾十,這麼打下去,豈不是太過苛刻,而且這軍棍一百,身體壯碩的人仍需要百天恢復,而那些體弱的人,估計腿怕是要廢了。
「是。」身旁沒有參與打人的士兵乾脆的答應著。
「慢著。」正當那些即將受罰的人渾身顫抖,卻不知該如何求饒之時,兆飛忽然轉過頭,透過眼睫毛上朦朧的血絲,目光落在這些打了自己的人身上。
頓時看的他們本就害怕的心更加凄涼,生怕這位兆將軍的哥哥,再說出要嚴懲他們的話,不知誰先開口求饒了一句,緊接著眾人的求饒聲接連響起,將整個寂靜的夜吵得沸沸揚揚。
兆飛依舊是一副果然堅毅的神情,轉身看著弟弟,指了指地上跪了一片的士兵,「饒了他們吧,我闖入大帳,本身就是不對,而且我並未告訴他們我的真實身份,被當做敵軍也情有可原,而且,他們如此忠心,對敵人更是毫不留情,絕不放過,依我看,不但不該罰,反而該獎。」
話音一落,眾人皆抬頭,看著這個為自己說情的人,只見他滿臉的紅腫在血痕的映襯下,顯得和藹而又溫和,一個個忙連聲感謝,為剛才所下的狠手愧疚不已。
真是個會帶兵,會收買軍心的好將才,游明朵看在眼裡,不由讚賞,賞罰分明,不因自己受傷而無辜責怪,看來這兆飛確實如師父所說,是個難得的將才,只是太過執拗,多說實話,不肯巴結高官,才一直身居統領之位。
兆記嘆了口氣,看到哥哥朝著自己點頭,既然哥哥受害之人已經不再追究,自己也不便多說什麼,轉過頭,說道,「既然哥哥說了,那就賞每人新戰袍一件,都下去吧。」
「謝謝將軍,謝謝兆統領。」在一群人千恩萬謝之中,兆記擁著哥哥走進自己的大帳,那裡方才吃剩的殘渣,已經被有手腳麻利的士兵收的乾乾淨淨,三張小桌擺放整齊,桌上的幾樣小菜井然有序,已經布置妥當。
可能是太長時間沒有見到哥哥,方才在室外光線太暗,再加上兆飛滿臉的血漬,也沒有看清,一進大帳,兆記便拉著哥哥,面對面的望著,眼中淚花閃閃,在屋內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晶瑩。
「記兒,這些年過的可好嗎?」兆飛看著弟弟眼神之中的激動,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著問道,相比弟弟的滿臉淚光,兆飛則一副笑呵呵的模樣。
聽到哥哥這麼問,兆記忙點點頭,很快卻搖搖頭,心中愧疚,「大哥,對不起,是我不好,不聽父親的話,執意要投靠齊虎,他老人家最後一面,我也沒見到。」
說到這,心中的酸澀和痛苦源源不斷的溢出,帶著這些年的隱忍和無奈,全部化成了淚水,原本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此刻已經緩緩流下,掛滿了這個一向堅強的男兒臉上。
看到弟弟的眼淚,兆飛當下心中一揪,臉上的笑容微微變淡了一些,在弟弟胸口捶了一拳,「你看你,男子漢哭哭啼啼的,怎麼跟當年一樣,沒出息。」
哥哥如此笑話,兆記當即笑了,提起袖子揩了一把眼淚,豪放的笑了起來。
曾經的往事,就這樣在兩兄弟的笑聲中慢慢逝去,知道此事是兩人心中永遠的傷,誰也不願再提,只是淡淡笑著。
當年,兆飛英勇善戰,且剛直不阿,屢立戰功,被獨孤綻推薦做了大空國的禁軍統領,貧苦家庭出了個大將,兆飛也一躍成為整個兆氏家族中最優秀的代表,兆老伯十分開心,便讓大兒子帶著小兒子,也一起入營參軍。
可在哥哥光環籠罩之下的兆記卻十分不悅,一向聽話的他這次居然不顧父親反對,不去參軍不說,居然瞞著家人,跑到了雲殿,入了齊虎的門下,這齊虎雖然善於打仗,但是這個人風行不正,而兆老伯雖然家窮,但是從小就教育孩子要為人剛正,一聽說小兒子入了齊虎門下,當時氣得半死,兆飛更是找了多次,兆記也是避而不見,時間一長,兆老伯因兒子叛逆傷心,再加上長久見不到十分思念,病情加重,最終閉上了眼睛,在閉眼之前,他留下的唯一一句就是,不讓小兒子為他守靈。
等兆記接到消息,趕回家中的時候,兆老伯已經安葬完畢,在墳前哭了一天一夜的他,知道父親臨終的遺言,心中傷痛,不肯原諒自己,不顧大哥反對,依舊毫不回頭返回到齊虎營中,並因為聰明伶俐,懂得一些軍法,步步高升,一躍成為齊虎副將,地位竟比哥哥高了許多。
可地位再高又如何,在父親心中,兆記始終是那個不忠不孝的兒子,這個憨厚的老伯,時常告誡兒子,一個人的名聲遠比他的身價更為金貴,可當時年輕氣盛的兆記,哪裡聽得去這些,當時的他只覺得,見證一個人能力的唯一辦法,就是他的地位,他甚至覺得,只要自己擁有了絕高的地位,便可衣錦還鄉,到時父親和哥哥自然會高看自己,曾經的不快也會煙消雲散,只可惜他還未爬上高位,父親便已在含恨中離去,哥哥更是不毫不看重權利,對他的高位也是不屑一顧,只是堅守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兆統領,快洗把臉吧。」游明朵打了盆水,拿了塊雪白的毛巾,端了進來,打破了屋內沉悶的氣氛。
兆記忙從過去愧疚的回憶中反應過來,拉著哥哥走過來,向游明朵送去感激的一瞥,「對,快洗一洗。」
兆飛點點頭,蹲下身,一捧一捧的清水送到臉上,很快,盆里的水已經染成了淡紅,擦拭乾凈,已經變成粉紅的毛巾向盆里一丟,濺起一地水花,兆飛黝黑的臉頰頓時完美展現。
「來,大哥,一定餓了吧,快坐。」兆記轉身,就將兆飛引到上首坐著。
兆飛執意不肯,「這是將軍主位,理應你坐。」
「大哥,你我兄弟什麼主位不主位,你是我們兆家的主位,應該坐在上首。」
「軍營之中,尊卑有些,還是不要逾越為好。」
兩兄弟你一句我一句,推推搡搡,一時間竟然有些不可開交,「好了,再如此,這飯不吃也罷。」兆飛忽然一句話,兆記知道這是大哥生氣了,也不再勉強,無奈的看著他在自己下首坐下。
兆飛什麼都好,就是太死板,太執拗,兆記知道勉強不了他,也不再繼續勸說,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向哥哥敬了杯酒。
兆飛端起酒杯,朝著對面的游明朵爽朗一笑,「游姑娘,在下和弟弟敬你一杯。」
游明朵忙端起桌上的茶杯,抱歉的笑道,「不好意思,在下從不飲酒,就以茶代酒,表示感謝,並祝賀你們兄弟久別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