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縱橫四海 第464章 報紙風波（二）

曾經申報的一員，如今萬國公報主筆蔡爾康很是不能理解黃協塤的做法，且不說劉奇的影響力越來越大，就憑他敢挑戰洋人，以一抵十這份膽氣，就足以讓人佩服，連萬國公報主編，美國人林樂知都坦言劉奇取代大清是必然的，美國錯過了一個機會，讓德國獨佔鰲頭。

不支持劉奇，你憋著不說行不行？那家報紙不都這樣？等破虜軍南下，突破長江進入蘇南，兵臨上海，傻子都知道大清國和洋人的上海完蛋了，偏黃協塤依舊，認為最終的勝利在大清國和洋人手裡，也是讓人無語。

唐蘭突襲上海，帶來了實質性結果，別地不說，上海易主已然是事實，洋人幾萬大軍都成了瓮中之鱉，這種情況下，黃協塤也啞了。

事情到此，本該終了，以後申報該幹嘛幹嘛去，只是坊間笑話申報，這可真是睜眼瞎的典範。

誰會想到，破虜軍不計較申報以前的事，申報卻進行了一次讓人瞠目結舌的挑釁，在林敬熥聽從席正甫建議，清理英俄日等國的資產時，申報突然發文，將破虜軍佔領租界，開槍殺人，收繳洋人資產這件事稱之為強盜行徑，彰顯了劉奇的強盜本色，中華乃是禮儀之邦，兩國交戰，尚不斬來使，提醒上海工商界和廣大百姓，等清理完洋人的，劉奇的屠刀就會在他們頭上落下！

此事恰逢唐蘭再返上海數天，這可把唐蘭氣個半死，指名道姓罵大哥，那還了得？她親自帶人查抄了申報，將黃協塤一眾人等全關了起來。

哥哥入獄，弟弟席裕福心急如焚，席裕祺年歲大，也有病，如何熬得住？為此，席裕福急忙去找本家族兄席正甫，怎麼說他也是署理著上海道台之事。

對於申報的事情，席正甫也是詫異得緊，席裕福找他，他也不好推脫，與席裕福一同去探望了席裕祺，一番交談，他才知道，此事乃是黃協塤自作主張。

當然，要說席裕祺毫不知情也假了，按照席裕祺的說法是，申報幫英國人聲討劉奇一來，美查確實極大的提高了報館之人的待遇，錢給了不少的，破虜軍清繳洋人資產，作為英國人，美查當然跑不掉，他可不是只有申報這點資產，什麼藥水廠、自來火廠、肥皂廠、申昌書局、點石齋石印局等等，可謂來中華淘金成功的典範。

破虜軍把主子的全部家當一掃而空，黃協塤憤憤不平，加之申報今後歸屬按告示上的說法，就是帝國皇家的，他可不想替劉奇賣命，為此，他決定要替美查說說話，哪怕沒結果，也能彰顯他是有骨氣之人。

替美查申訴，席裕祺並未反對，怎麼著幫東家說說話，也是盡人力聽天命，也算對美查一個交待，他那裡知道，黃協塤會在申報上刊文，而且言詞如此激烈，辱罵皇帝，要誅滅九族的！

應該說，此刻席家兄弟內心是絕望的，席裕祺反倒請席正甫看在都是洞庭東山席家一脈，幫家裡人逃離上海，只要能保住家中人性命，他傾家蕩產在所不惜。

席正甫有些好笑，倘若事情真這麼嚴重，他怎敢帶席裕福來？破虜軍軍法很嚴，除非是作亂，否則就是唐蘭掛著公主將軍光環，也不能把席家人就這麼一併抓了殺頭，不過要想無事，卻也非易事，抄家或許是免不了的。

只是唐蘭隨後便前往太湖剿匪，席正甫雖說署理著上海道，卻也不敢私自放了席裕祺，何況還是本族人，別到時候說不清。最終，他給席家兄弟出了個主意，帝國右丞相馬夏即將低滬，到時候他出面，讓席裕福面見馬夏陳情，該出錢出錢，該登報澄清就澄清，爭取從輕發落，逃亡之事就別想了，那反而會更要命。

懷著忐忑的心情，席裕福見到了馬夏，出乎他的意料，這位女丞相在聽完他的陳情，便下令釋放了所有人，包括黃協塤！

這真是讓席家兄弟想不明白了，連準備好的錢都未花一個大子，購買禮物，二人親自登門向席正甫表示感謝，其間席裕祺詢問緣由，他擔心以後還有麻煩。

「我問過馬丞相，丞相大人說，中華帝國不搞文字獄，不過……」

「請兄長明言，若需小弟出錢出力，皆可……」席裕祺說道。

「無關錢之事，我只是覺著，丞相大人寬宏大量，咱們卻不能不明事理。」

聞言，席裕祺點點頭，「請兄長教我……」

「我也是買辦，也替洋人做事，可洋人什麼德行，什麼心思，你們難道不清楚？倘若滿清朝廷有帝國朝廷一分骨氣，咱們又何必仰洋人鼻息？如今破虜軍橫掃江南，洋人一敗塗地，別看我都快六十了，聽到這些事，那也是興奮得想喝幾杯，偏偏你等，不說高興吧，還替洋人說話，這可真是…….，若是我，這沒了洋人在上面指手畫腳，早就暢所欲言，算算這些年來，洋人做的那些事！」

席裕祺默然，半響嘆道：「還是兄長想得透，看得遠…….」

「那……可還要在申報上澄清此事？」席裕福插嘴問道。

「胡話！這申報還能辦么？」席裕祺斥責道。

席正甫笑了笑：「這倒未必，如今上海仍有些人散布謊話、流言，單憑官府告示是不行的，申報乃是大報，若願為皇帝陛下效力，怎不能辦？」

「兄長的意思是……」

「都是本家兄弟，方才我也說了，要明事理，馬丞相不追究，此事卻不能就這麼陰著了，得告訴天下人，此事前因後果，我可以幫忙，讓申報再發幾刊，澄清原委。」

「那…..之後呢？」席裕祺隱隱覺得，席正甫的話還未完。

「這之後可再刊一些破虜軍的事，說不定也就此讓申報辦下去。」

席裕祺懂了，起身深施一禮：「謝兄長……」

席正甫搖搖手：「不必謝我，我也想借賢弟之手，讓皇帝陛下一些事情好辦。」

「兄長這是……」

「都是本家人，我也不瞞你們，陛下於我有恩…..」

聞言，席裕祺點點頭，不管席正甫出於什麼目的，總是給他和申報一個機會，他想抓住這個機會。

刊登澄清之文，非常順利，馬夏很清楚，有些事情她出告示，當然不如另一方當事人自己說，申報一眾人被釋放，確實有流言造謠，有說席家耗費了全部家產，才換得性命，也有人說是靠洞庭東山席家力量，才得以解決等等，申報再次發行，很是讓人驚訝，而席裕福親自撰寫的澄清文，更讓人驚訝，居然就這麼簡單？

借著席正甫幫忙提供的信息，席裕福還刊文為破虜軍辯解，租界一地，本屬中華，洋人強佔了去，那是大清國輸給洋人後的結果，如今中華帝國崛起，打敗了洋人，自然有資格替全天下百姓拿回被滿清朝廷輸掉的土地，而作為勝利者，破虜軍有權將戰敗者的資產作為戰利品獻給皇帝陛下，這在泰西洋人國家也是如此，英國人這麼做已經兩三百年了，憑什麼洋人能做，咱們中華之人就不能做？

「洋人作威作福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一個強大的朝代已經來臨，中華帝國皇帝陛下萬歲！」

結束的話語雖然有些獻媚之嫌，但確實說出不少人心聲，申報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讓一些人有些懵了，上海報界都在猜測這其中緣由，蔡爾康等人覺著席家兄弟是被逼的，不過這之後，申報並未停刊，而是開始報道上海周邊發生的事情。

這其中，差點把申報打入萬劫不復之地的唐蘭成為申報報道的重點，不知是席正甫故意的，他提供給申報的消息以唐蘭居多，當然，太湖剿匪，也確實是江南戰事結束后最大的事件之一。

動用十萬人，外帶水師，這個剿匪聲勢相當浩大，雖然剿匪主力只是御林軍兩千多人，但配合的白虎軍確實也真有這麼多，且不管剿匪結果如何，光這信息就足以讓人想知道背後緣由。

一個御林軍中郎將，如何能指揮白虎上將軍？唐蘭到底什麼身份，御林軍在破虜軍中，是不是超越各軍的存在？

坊間熱議的話題，自然也就是申報的重點，暫代主筆的席裕福對此事也頗多興趣，深入挖掘，很多想當然的事情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有當年報道楊乃武與小白菜冤案的歷史，申報做這種跟蹤報道是有經驗的，雖然席裕福仍然得聯繫文人，弄些詩詞補白，以確保報紙的完整，但從再次刊發以後，申報讀者群發生了巨大改變，加上席家感謝帝國不追究，刻意補貼報紙，讓其價格低到滿清制錢一文，普通百姓都能買，讀者迅速向普通大眾擴張，並且短短半月，突破三十萬份，瞬間將其他還在觀望的報館遠遠拋到海那邊。

「公主將軍殿下…….」席裕福非常喜歡用這個稱謂，持續報道唐蘭之事，他簡直有些崇拜這位年輕的女將軍，並認為當初唐蘭怒封申報，完全就是這位公主將軍殿下應該做，也一定會做的事。